第六十章.筵宴功成

　　“啧，不卖力任的老混球，要死了都不忘给人添麻烦。”沈询满是嫌恶的望着奈良化二铁，样子就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动手。

　　“没错，我就是老混球！”奈良化二铁马上哈哈大笑，连脸上的虚弱神色都被临时驱散的几分，身上看上去丝毫没有他们瀛洲人考究的那种奇怪的“耻情感节”。

　　他苍老的面皮激动的哆嗦着，满是期待的再次问道：“就当是满足老夫我最后的遗愿好了，来吧，告诉我，面对这种两难的情况，你究竟是会怎么去选择！”

　　沈询微微眯起眼睛，周身的空气如潮水般颠簸着，在他脚下的阴影中，隐约显现出[北辰妙见]的庞大身形。经过“真武道箓”的洗炼之后，这身原来就材质极其特殊的装甲，更是获得进一步的诡异提升，似乎和他紧密的结合为了一体，成为了他某个存在于外界的外置身躯。

　　可以说，[北辰妙见]的状况正是反映着他的情绪，在那一刻，沈询的心中，是真的有一丝真实不虚的杀意而一闪而逝，想要让他绝不犹豫的将这个老鬼斩杀就地。

　　以理智反抗着脑海中越发严重的疯狂呓语，沈询扼住自己的喉咙，勉强从牙缝中低声挤出两个字：“……闭嘴。”

　　“你说什么？”奈良化二铁以依然敏锐的耳朵听到了，马上好奇不已。

　　“不是和你说的话。”沈询急躁的挠乱了头发，将[北辰妙见]的一部门同步凭依于自己的手臂之上，保持着不行视灵体化的状态，随手将不远处的那一堆[入道正邪]的碎片摄回，重新组成一把长刀，并置于奈良化二铁的脖颈处，划破浅层的皮肉，让一滴滴血液悄然滑落。

　　“记着你我现在的主次关系，不是该由你来问我，而是该由我来问你才对！”沈询深呼了一口气，恶狠狠的道：“再有这么一次的话，我可就不会再警告，而是直接动手杀了你了！”

　　“好嘛好嘛，这么凶干什么啊！”奈良化二铁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声，却仍然是没有放弃，依旧不依不饶的，执着的问道：“既然直接问你不行的话，那……和老夫做一个交易如何？我指定你做这愚连会的下一代会长，继续我死后的遗产，作为交流，你告诉我接下来你到底会怎么处置惩罚……”

　　“你真就这么想知道？”沈询突然问道，皱着眉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奈良化二铁认真道：“可以说是我最后的念想。”

　　“好，那我就告诉你。”沈询习惯性的露出了笑容，无比断然的说道：“岂论是任由仪式被破坏，让尸化病扩散出去也好，照旧说主动帮你继续仪式，仅仅牺牲神祝市的所有人也好……对不起，这两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我都绝不会去选！”

　　他嗤笑道：“比烂这种行为自己就是极其傻逼的，偏要在两个傻逼的选项间选一个不那么傻逼的选项什么的……呵，说白了这不照旧一样的傻逼。”

　　获得这个非通例的答案，奈良化二铁却是丝绝不以此为恼，反而越发好奇的问道：“不选择自己也是一种选择，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去做呢？”

　　沈询忍不住笑了，退却一步，大大展开双臂，展示着全身上下突然间浮现出的无数张似乎贪婪食欲化身的“大口”。

　　“[谢肉祭]也即是一场[自食之宴]，通过将神祝市的所有活物转化成百鬼的一部门，作为诱饵，吸引灵潮，最终将整座都市革新成特殊的状态，与苏醒的百鬼意识融为一体……”沈询的话停顿了一下：“[谢肉祭]如果完成了的话，神祝市无疑脱离幕府的掌控，很显然，那位至上的将军左右，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奈良老哥你既然知道了魏叔他的身份，那么……你为什么不进一步向下想想呢？”

　　“好比说……他到时候到底是会怎么样控制这个明显失控的局势的呢？”

　　没等奈良化二铁回覆，沈询下一刻就打了个响指，紧接着说道：“除了在涉及到孕养百鬼意识的这些装甲中埋后门外，我想不到此外答案。细细想想，[谢肉祭]这个仪式原来就是源自于西洋，试问，在瀛洲内，有谁会比借助黑船来航起势，黑暗勾连西洋人，推翻了衰朽的德川幕府的将军左右，越发了解这一仪式呢？”

　　“不，绝不会有的。”沈询摇了摇头，将他特意带在身边的那件赤红的杯型饰物抛到了对方的身前，赞叹道：“[御前真剑试合]确实是演出赛没错，但有关这个演出赛，观众却绝不是我们。[滋味具全]后我虽然已经有了一点模糊的预感，但直到现在，骇人这些装甲的操控系统之后，我才气确定的说，明白了将军左右这些暗手真正的作用！”

　　“你也好，我也好，侍宴者也好，神祝市的这一千多万人也好，这场[谢肉祭]中，所有人……其实都只是将军左右为[祂]而准备好的一样菜肴而已！”

　　“就算仪式凭据你的设想举行乐成了也好，到百鬼的[心][魂][体]三者重聚的时候，期待你的，也就是悄然异化的百鬼意识、这些宴主的血盆大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询笑个不停，真正揭示出这个真相之后，望向奈良化二铁时，原先就有恻隐之意则更是深了几分。

　　寂静，久久寂静。

　　无声中，奈良化二铁缄默沉静很久，才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干哑的声音，异常执着的问道：“我认可，确实是我低估了这位将军左右的手段，面对这种堪称绝望的局面，啧，真是让我反倒更好奇你接下来准备的解决手段了啊……”

　　“……那我就来告诉你吧。”沈询态度平静，一下子又将[北辰妙见]狰狞的机械之手转化为实体，笼罩在右手之上，猛然间上前，毫无征兆的掏出了奈良化二铁的心脏。

　　侥幸残留的几盏白炽灯的灯光照耀下，这颗心脏正泛起出紫黑的色泽，巨细与凡人相比，可以说完全堪称于畸形，在奈良化二铁身体中时，便大大挤占了他其余器官组织的空间。

　　“在将军左右所饲养的那个鬼工具的影响下，作为操作系统的百鬼意识化为了那劳什子的什么[宴主]，它们若想吞食这座神祝市呢，我推测，则一定是通过[心]，对于[魂]和[体]的权限……”沈询一边以奈良化二铁的心脏罗致依附于他身上的百鬼意识，一边说着，嘴角不知何时又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容：“我的血具备[滋味]，对于甜睡不醒的意识来讲，是世上最好的补品，换句话说，这也即是意味着……我，才是承载他们的最好载体！”

　　“我体内那俩工具的诡异性你也亲身体验过了，到了那时候，进了我的身体之中，嘿嘿嘿……谁玩谁还纷歧定呢！”

　　横竖他身体的情况也是够糟了，多一个麻烦的租客也是不多，在百鬼意识的牵制之下，说不定连徐徐失衡[真武道箓]与[魔罗图]之间，也能重新找到一个全新的平衡！

　　在说话之间，以[北辰妙见]作为中转载体，百鬼意识已是迅速从奈良化二铁处转移到了沈询的身上，俱利伽罗明王法身彻底瓦解，取而代之的，则是沈询脚下的阴影中，那似乎获得了生命一般、不详而凶恶的庞大轮廓。

　　感受到沈询宛若钢铁一般的决意，奈良化二铁不笑了，只是看着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变化，然后突然间问道：“其实，对于你来说的话，瀛洲的、神祝市这些人也都是陌生人的吧？为了这些或许素不相识的人，这么拼命……你真的觉得值吗？

　　别忘了，作为我名义上的[爪牙]，纵然你实际上是拯救了他们的恩人，在之后，在外面的舆论中，你可是也会酿成造成神祝市这番乱象的帮凶的啊。”

　　“奈良老哥你这话也太自以为是了。”沈询嗤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这是为了你们了？”

　　“难道说还能是为了你自己不成？”

　　“否则呢？不是为了我自己的话，还能是为了谁呢？”沈询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种短视者来说的话，只要没泛起在他面前，陌生人死几多都只是一串酷寒的数字而已。不是[谢肉祭]的价钱恰好触碰到了他的一些底线，兼之有着[真武道箓]与[魔罗图]的威胁的话，他才懒得来掺和进这一谭浑水之中呢！

　　——妙音，你不是说我未来终将酿成那什么“天魔”的吗？

　　——哈，那我从现在起，就来证明给你看吧！

　　“我啊，可是要成为正义的同伴之人！”沈询低声喃喃，眼眸中重新浮现几分清醒理智的色泽，凭自己的意志，强行压下了脑海中的疯狂呓语。

　　在那一刻，百鬼意识终于完成了最终的转移，让溶于阴影中的[北辰妙见]紧随着完成了又一次的蜕变，显得越发凶恶狰狞，宛如真正的鬼神在世。

　　随手将重新缩回为正常巨细的心脏给奈良化二铁塞回胸膛，沈询刚欲抽刀转身，结果却看到，奈良化二铁强撑着将死的无力躯体站了起来，掉臂[入道正邪]的尖锐，以鲜血淋漓的手掌紧紧抓住刀身，把刀锋又重新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沈询老弟啊，你可是还忘了一件事情！”老剑圣他朗声大笑，十分认真道：“来，杀了我！”

　　“给我个理由。”沈询皱眉，原来准备任由他自生自灭。

　　“我觉得我活该这个理由就够了。”奈良化二铁耸了耸肩，谈及自己的生死，却仍然镇定自若。

　　“……也行吧。”

　　嚓——毫无迟疑的刀光一闪。

　　奈良化二铁失去了生机的干瘦躯体跌倒在地，与嘴角仍然含着笑意的头颅一同，散落在这满是灰尘的废墟之间，显得狼狈异常，再不复往日的鲜明。

　　他有一句话藏在心中没有说出口。

　　——差点都忘了啊……

　　——到最后，老夫我照旧能选择一次自己的死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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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手撑着地面，[北辰妙见]徐徐从阴影中起身，笼罩到了沈询的身上，将他温柔的包罗在其中，任由那些血肉的触须与与自己进行着接驳。

　　机械酷寒、金属坚硬。在肃冷的钢铁彻底将脸部包裹后，沈询心中也再没有了一丝人类的软弱。

　　“启动灵体化、启动推进引擎。”

　　“……带我去向这座都市的最高空吧。”沈询以微不行察的声音，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名字，耳旁却并没有人回应。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耀眼的猩红流光便从装甲的各个漏洞中迸射了出来，在各个推进引擎的推动下，灵体化的[北辰妙见]带着沈询，穿过一重重泥土，向上迅速拔升，以似乎是如太阳再度于海洋中升起一般的姿态，撕裂了大地，而凌驾天穹的狂风之间，来到了神祝市的最高处！

　　在仪式的影响下，险些是所有人都从家宅中出来了，无数人拥挤的汇聚在大街小巷间，如同化为的无智的牧羊一般，在领头的那些笑容怪异的“牧羊人”领导下，饥渴的在都市间奔走穿行。

　　沈询能够看到，尹觉和枣糕那群攻略者在他的提醒下，主动建设了呵护所，让许多人免于受到这场仪式的影响。

　　沈询能够看到，在魏尔的强行命令下，机魂学研究社团的人对包罗山谷区在内几个要害地域展开的封锁，不出意料的，尊尼也在其中尽着自己的力。

　　沈询能够看到，非正凡人类研究中心在黑夜亮起了灯光，得以于魔种的污染，大森免于受到仪式的影响，正尽着自己的力量，领导人分析着这种状况的泉源。

　　在高空之上，他能够看到的另有许多，感受着胸膛涌动的情绪，沈询终于徐徐开口了，以融合百鬼意识后，他夺取到的权限，让声音直接传入神祝市所有人的心中，宣告狂欢的终时。

　　“滋味齐备，今宵魇足……”

　　“——筵宴，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