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1章：着了点风寒

　　尽管，未羊父亲厥后有一段时间安牢固稳地待在家里，可一有人家叫他做木活儿，他就坐不住了，他的木活儿瘾就又犯了。

　　他天生老实，人家一喊他，他就没头没脑地随着去了，永远也不会拒绝。

　　就这样，直到有一年冬天，未羊父亲就为他的疯狂的木活儿‘事业’支付了凄惨的价钱。

　　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未羊父亲的兄弟未骉，闲来无事就跑去找未羊父亲做家具。

　　他做家具的理由实在是无可而无不行的，他觉得他家的风箱出风口有点小，想换个出风大点的口子试试。

　　未骉跑来造访未羊父亲之前，就已经把所需要的木料准备齐全了。

　　他跟未羊父亲说，无论工具做得优劣，最后剩下的多余的木料都送给他。

　　这即是他的嫡系亲戚的请求，未羊父亲自然欠好拒绝。

　　可是，他明显不想去，便很委婉地说，“未羊他妈下沟里拾柴禾去咧，才走不久，我娃没人看管……是这样的，你看明天做怎么样？”

　　未羊父亲说话时感应十分难为情，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心里还异想天开地想着，未羊母亲要是不去拾柴禾就好了。

　　“叫未羊待我家玩儿，你知道的，我家院子多大嘛，现在都空落落的......只要娃儿绊不倒，他喜畛仵么跑，就叫他怎么跑吧，总之，怎么样都行，你只管放心好了。”

　　未骉试图斩断未羊父亲剩下的那丝犹豫，于是，就转身朝他家大院偏向抬妙手一挥，说，“你瞧，木头我都准备好了，全摆院子里的，现在也欠好挪回去。

　　不外，我看你上回给我做得椅子，也挺快，现在使唤的这个小的就是你去年做的。

　　那时你用了不到一上午时间就做好了。于是，我想这个快的话也应该花不了你几多时间！况且，你也闲着......”

　　未羊父亲被驳得哑口无言，事实上，那时他也没啥好说的。于是他就去柴房拿了木活工具，接过未骉美意发来的旱烟，用火点燃，领着未羊已往了。

　　未羊父亲拎着工具轰轰烈烈地来到未骉家大院里，一看到院子里七平八稳地摆着五六根原木椽子，马上气不打一处来。

　　未羊父亲满以为他所说的一切已备妥，意思是：椽子一根凭据成了板子，现在就只剩简朴的丈量、简朴的划线、简朴的钻铆之类。

　　要知道，一根原木椽子，光狠下力气锯成板子，都得花上个把多钟头。

　　因此他就厌恶起哥哥未骉来，认为他自以为是，他总是想虽然的认为许多事，就像他想的那样简朴。

　　可是，现在他想，既然来都来了，又何须挑三拣四。

　　便只好硬着头皮去做了。

　　“我以为椽子你都锯好了，你瞧我，来的时候连锯子都没带。”未羊父亲微笑着，语气不无亲和地说。

　　事实上，他连诉苦，都得遮遮掩掩，不敢直言不讳，担怕给他瞧出来。

　　他最后勉强压低嗓门，说，“我现在回去取。”

　　未骉听了，觉的他只不外是忘带锯子那么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未骉家的院子很大，大的可容十匹骏马恣意撒欢。

　　院子也很宽敞。

　　院子里有两棵看起来早已枯干的大杏树，树下有两只老母鸡，正悠然地啄着泥土里的枯叶。

　　这时，小未羊就追着鸡们满院子跑。

　　过了会儿，未羊父亲照例拿了锯子回来。

　　这期间，未骉冒充忙乎着挪动椽子，挪来挪去，却照旧原地不动。

　　未骉看到未羊父亲来了，转而很快凑到跟前，给递了根烟，点燃。

　　接着两人便开始协力拉据子。

　　未羊父亲看着未羊在院子里，像马儿一样跑得正欢，就没再照管他。

　　锯齿‘滋滋滋’地啃着木头，锯末像口水样，从锯刃两边哗啦啦地流下来。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自打初冬以来，算是首次。

　　雪花似乎研磨得细细的盐巴颗粒，轻轻的，柔柔的，一落到地面上，很快就消失了。

　　未羊这会儿又稀奇地停下来，转而又追着粉末般的小雪花满院子跑。

　　跑着，跑着，跑累了，然后就又停下来，在原地转着圈圈。

　　小雪花依旧轻盈地飘落下来，沾到未羊红彤彤的小手上，沾到他的矮巴巴的鼻梁上。

　　未羊嘻嘻哈哈，忙突出舌头去接，雪花‘嗖嗖嗖’落在他的舌根上，他感应一丝丝冰心的凉。

　　接下来纷歧会，天又开始刮起了细细的风，风虽轻得不足以引人注意，但吹在脸上却砭骨的凉，宛如刀割。

　　很快的，院子地面上的细土沫就开始泛潮了，变湿了。

　　未羊在院子里自娱自乐了一阵子，玩腻了，然后，就又跑去父亲那里，好奇地瞅着父亲和尊长未骉，看着他们正一前一后、你来我去地拉着锯子。

　　未羊稀奇地用手抓一把锯末，很惬意地朝天空里撒出去。

　　这时，风刮得越来越大，雪花落得也越来越急。

　　未羊仰头朝天空‘啊啊啊’地叫唤着，雪花不时击打在他的面颊上，飘落在他嘴里，他顺势猛吸了一口冷气，来不及喘息，就迅速地送入肚腹。

　　紧接着，就迎风打了两个喷嚏。

　　鼻涕眼泪也一并打了出来。

　　两个鼻孔里划分挂上一串串长丝线，未羊“噗呲”一吸，吸进去了一些，剩下的，他随手一抹，然后，就习惯性蹭到衣服襟子上去，蹭完了，又乐呵呵地转起圈圈来。

　　雪花一开始落地即逝，徐徐的，到了现在，已经开始落稳在地面上了。

　　“雪越下越大，”未骉换了一只手，喃喃隧道，“看来是停不下来了，不如，我们现在挪回窑里去吧。”

　　锯子均匀地发出“咔嚓咔嚓”声。

　　未羊父亲咬了咬牙，说，“快出头了，等拉出头了再挪不迟。”未羊父亲一脸的怨气，似乎谁欠了他一万元不还。

　　过了五分钟，尖锐的锯齿就把最后一块板子不偏不倚地切断了。

　　未羊父亲捡起工具，开始转移阵地，未骉见未羊父亲挪腾工具时看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既未体现出一个东家应有的神气来，又未作出一个嫡系亲属原来的热情与勤快。

　　事实上，他俨然一副局外人的理所虽然态度。

　　未羊父亲第二趟跑出来之后，才和未骉一起把另一根椽子协力抬进窑里去，此时他显得极为拘谨，就像是在为旁人无偿效劳。

　　这时，地面险些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银色的鹤发。

　　圈圈转得晕头晕脑的未羊，迎风猛吸了一口凉气，这时，仰面朝天又打了个喷嚏。鼻涕就又像长丝线样悬挂在鼻头上，他照例往衣襟上一蹭，然后，就开始自玩自乐起来。

　　不外，这回，他那并不怎么优雅的小行动被他父亲发现了，他父亲就气冲冲朝他大吼一声，说，“你这小兔崽子，你再把鼻涕往衣服襟子上蹭，你再蹭一下给我瞧瞧！”

　　未羊意识到父亲在吼他，便一溜烟儿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