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话
就在陈询认真研究自己第一份创业项目的时候。
同一时间，在江南省西南偏向一座偏僻的乡镇上，也有人失了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也睡不着，半夜时分，陈豪富又拿起床头上的那只破旧的直板老人机。
手机屏幕已经有了许多裂纹，短信界面上有几行文字：您的尾号3987的账号于8月9日23时05分转入10000.00元，现余额为18362.57元，【中国农业银行】。
“以后每个月都打一万块钱过来……现在多数会里做生意这么挣钱嘛？”
当一万块钱实际到账之后，看着卡里的余额，陈豪富感受有些发懵。
他的左腿没断之前，是镇上手艺极好的泥瓦匠，从来不缺活干，纵然是这样，也从来没有一个月挣一万块钱，就算加上妻子在罐头厂里的人为，一一共也才八九千块钱。
别小看这点钱，年收入快要十万的家庭，在这小乡镇上来说至少是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所以陈询他们家才气住上三层高的小楼房。
可儿子现在才几多岁？就能往家里每个月打一万块钱？
这一刻，陈豪富有些心酸，也有些感伤。
自己年纪大了，腿也断了，相当于家里的顶梁柱也断了一根……照旧年纪才二十岁的儿子顶了上来。
陈豪富这会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把一边的妻子给吵醒了。
用脚蹬了他一下，吕秀莲不满地说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翻什么翻？”
“儿子给咱打钱过来了。”陈豪富犹豫了一下，照旧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要儿子的钱干嘛？咱们又不是不能转动。”吕秀莲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说道：“明天把钱还给他，他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又挣不几多钱。”
她要聊这个，陈豪富可就更睡不着了。
“儿子没打工，现在和同学合资做生意，赚不少钱呢！”
“做生意？儿子才多大年纪，能做什么生意？”
“说了你也不懂，横竖就是挺赚钱的。”陈豪富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互……联……网！互联网你知道吧？儿子现在正在鼓捣这玩意儿呢……”
他又把陈询乱来他的那番说辞拿出来应对，末了，还增补一句：“咱儿子现在每个月可以赚一万多呢。”
“一万多？”吕秀莲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
“是啊，你看，这是小询刚给我打来的钱！”陈豪富把手机递给吕秀莲看。
看过了短信，吕秀莲却没有太开心，反而有些担忧：“哪有这么赚钱的生意？不会是犯罪的事吧？”
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忧，跟陈豪富刚刚听说时的反映一模一样。
“咱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咱们费心过？怎么可能做犯罪的事情？”
“倒一ㄇ……”
陈询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也要更成熟一些，在学校里结果优异，在家里是乖孩子，从不惹事生非，是老师家长们最喜爱的那一类学生。
“所以啊……咱儿子前程了！”陈豪富感伤道，顺手在旁边的桌子上摸起一包两块钱的“长城牌”香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烟头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然绕起来。
以后的烟得换个牌子，起码得抽十块钱的，陈豪富美滋滋地想着，吐了一口烟圈。
就跟那天陈询中了大奖之后的反映一样，陈豪富伉俪两人今夜注定难眠。
现在失眠的人又多了一个，吕秀莲重新躺下后再也睡不着，也开始不停地翻来覆去。
“豪富，我想了一下，小询给咱们的钱，咱们应该存下来。”黑黑暗，吕秀莲说道：“咱们还年轻，还能转动，哪能真指望儿子养着，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你的意思……”
“这钱要存起来给小询在多数会买屋子，咱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未来结业了肯定是要留在多数会事情的，没有屋子的话怎么能娶到媳妇？
现在的女孩子不比咱们那时候了，都是要有车有房的，否则谁肯跟你？”吕秀莲一边说着，语气变得越来越坚定。
陈豪富点了颔首，试探道：“那……借你二弟的五万块钱是不是也得要回来了？借的时候说好了半年就还，可现在都快两年了也没个消息，不是说非得要回来，起码也得给个准信吧？”
“……”
缄默沉静了很久，吕秀莲才说道：“二弟家刚刚娶了儿媳妇，怕是现在也没钱，这么亲近的人哪美意思开口要？”
“没钱？他们家刚刚买了一辆小轿车，前些天在镇上碰到了还跟我炫耀！”陈豪富有些急了，“咱们欠美意思开口要，那他们怎么就美意思开口借？”
“你自己说的好听，你先把你年老借的两万块钱要回来！”吕秀莲也火了。
“我明天就去要……就不信了，他还能昧我一瘸子的钱？”
房间里的有了一丝火药味，对于那些亲戚，伉俪二人不是没有怨念，这样的话题已经不知道吵过几多回了。
良久，陈豪富叹了口气，“咱们就是耳根子太软，所以吃了这么多亏，连陈询这孩子都看的清楚，咱们这些亲戚没一个好缠的，所以打钱的时候特意嘱咐我把钱看紧点，谁也不要借，尤其是你娘家那边的人。”
“那可是他亲舅舅……”
“亲舅舅怎么了？他们家娶了媳妇，开的是轿车，咱们小询呢？连放暑假都没时间回来，还要在外面挣学费！还不是怪咱们这两个没用的老工具，否则小询会这么辛苦吗？”
说起了自己很久没能晤面儿子，吕秀莲终于有了触动——小询这么节约的孩子，每个月攒下一万块给抵家里，不知道吃了几多苦，受了几多罪。
凭什么二弟家的孩子在家里享福，咱家的小询就得在外面刻苦？
“咱们尽快把钱要回来，以后谁也不借了，都是要留给儿子娶媳妇的！”吕秀莲重重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的丈夫。
照旧有些生气的——儿子打钱回来竟然还要特意嘱咐一声，自己有这么拎不清吗？
向着娘家，在这种小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