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都市

地精岛

第42章 不寒而栗的感受

地精岛 使青 3808 2020-11-12 08:14:01

  深夜,我睡的正香,迷迷糊糊中被父亲摇醒。

  昏暗的呵护所内,即将燃尽的火堆明灭可见。父亲将手指放在口边做了一个“嘘”的行动,示意我不要作声。我揉着朦胧的睡眼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别作声—你听......”只见父亲侧着耳朵,指着外面低语道。

  我顺着他指的偏向,竟隐约听到外面不远的地方有工具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雪地里不时地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我的神经立马就开始紧张起来,马上睡意全无,脑海里霎时间空白一片。

  冷气瞬间从我的脚底传来,待到整个脊背都泛凉时,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什么工具啊?”我哆哆嗦嗦地问。

  父亲探着身,将眼前的一截碗口粗的松木段握在了手里。

  “可能是黑瞎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听他这么一手,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黑瞎子!我的天啊—”我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倒是听青皮吹嘘过他的爷爷曾被黑瞎子撵上了树,在树上干耗了小半天才捡回条命。平时大人们也总拿这“黑瞎子”来吓唬小孩,更有人添油加醋地将黑瞎子,也就是狗熊,唤作“老舔”。并生动形象地描述黑瞎子捕食人的场景。

  但通常这工具抓住人后,既不咬,也不啃,而是先舔。那工具口中一尺长三寸宽的大舌头上,生着密密麻麻的尖锐的如钢刷一样的倒刺,只要这么一舔,人的一张脸皮立马就会连肉带血地给剥下来。这种恐怖至极的描述令泼皮们对黑瞎子谈虎色变。如今父亲说这个工具就近在咫尺,我虽然是被吓得连胆都在哆嗦。

  这时,外面又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似乎是马在打着响鼻,我明白能感受到那黑瞎子在地面嗅着兔子内脏的腥臭味,徐徐走进我们的呵护所。

  父亲轻轻地将手里的松木段推进了火堆里,暗下去的火借着风势又重新燃烧起来,忽明忽暗的火光引起了外面工具的注意。

  只听得见它脚掌踩在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响声伴着缓慢而又极重的步子声传来,“咚、咚......咚、咚......”单凭这沉闷的脚步声,便可想像获得这工具的份量是何等的大!

  父亲将我向后推了推,把我挡在了他的身后。他压低了身子,手里抄起了松木段,死死地盯着火堆的后面,那是一块巨大的雪块。

  不足二尺厚的雪块,外面喘着粗气的家伙停住了脚步,在雪块上嗅着,口鼻中喷出的热气吹打着雪块。我明白能感受到洞里的雪随着震颤在悉悉索索的向下落。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这样,隔着大雪块,洞内的我们与洞外的工具相互盯着看了许久,久到我觉得那时间都在空气中凝固。

  我瞥见汗顺着父亲的脸颊慢慢地流下来,紧接着外面的工具“呼呼”地喘着粗气,然后“嗷呜”一声跑开了。

  父亲终于松了一口气,手里的松木段掉在了地上。

  “它走远了!”他擦着汗说,

  “是黑瞎子?”我战战兢兢地问,

  “嗯—听消息还挺大的一只,真险啊!”父亲如释重负地说道,他又向火堆里加了几块干柴,火堆立马增加了活力,明亮地燃烧起来。

  “八成是我们跑到这熊的土地上来了,它特意过来警告一下!”他把手伸向火堆旁烤着说道,

  “要是手里有枪就好了!”我说,

  “枪管什么用?在野兽面前,你的畏惧与恐惧,它都能感受获得。多亏我们在洞里,多亏了另有这么大的一堆火,要是在林子里碰上,就很难说了!”他说。

  我看着父亲心有余悸的样子,突然感受到这简陋的呵护所竟前所未有的坚不行摧。哪怕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树枝,哪怕周围只是仅有不足两尺后的雪,在黑的夜里,在渺无人烟的密林中,那都是我们与危险和死亡之间的最后一道鸿沟。

  倘若没有这些,我们在漫天飘雪的山林里既要忍受冬风砭骨的冷,又要提心吊胆地躲避黑熊与野猪的袭击。

  这恐怕是我距死亡最近的一次,似乎死神就伫立在洞口,隔着二尺的距离,透着冷气的眼睛在凝视着我。

  那种冰入骨髓,冷彻心扉的感受,每一次想起都令我不寒而栗。

  第二天,父亲醒的很早。待他检查完了昨夜洞口外面的脚印后才叫醒了我。

  我看见洞口周围随处是杂乱的碗口巨细的熊的脚印。父亲深埋在雪里的那些兔子的内脏被刨了出来,咬碎的肉渣落的遍满地都是。

  我庆幸自己昨夜没有与那些碎成渣的内脏一样,成为黑瞎子蛰伏的营养补给。

  厥后我们去收了那只被冻僵的大野猪,它端坐在被踏平的树丛里,雪已经在它的头上、身上笼罩了厚厚的一层,远远看来如同一座石像一样。

  我竟模糊觉得它们真的是这山林里古老的石像,偶尔幻化成急躁的野猪在山林里游荡,不幸被父亲用油丝绳套住,以解我们这些山民的口腹之欲。

  至于那只害得父亲丢了斧头,后腿仍旧绑着油丝绳的大野猪,我们绕着它泛起的地方足足寻找了一个上午,终归是没见它的踪影。最后山林里踩满了我们大巨细小的脚印,它的足迹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爬犁上被捆着的如同石像一般的野猪,心里只是祈祷着那头凭空消失的野猪,它能在砭骨的寒风里,幻化成没有温度的石像,而那石像的后腿上,不再有那根已经嵌入皮肉的油丝绳,不再有父亲杀生的罪过。

  “或许它能用自己的獠牙解开腿上的油丝绳呢!”我在心里慰藉着自己。我似乎已经尽了一个孩子在那个年纪该有的善良。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环视着四周,这里没有漫天的大雪,也没有咆哮的冬风,更没有陡峭的山坡与坚硬的雪窝。

  望着山顶光秃秃的一片,我马上变得失落起来。

  “哪里可以找一个呵护所呢?”我在心里盘算着。

  山顶尽是裸露的岩石,山下则是茂密的森林。山顶干燥,山下湿润。从山顶到山下约有几百步的距离,我在思索着,盘算着,权衡着。

  猛地一个念头突入大脑,“就在山腰的位置!”确实如此,山腰的位置是作为呵护所再合适不外的选择,不仅可以躲避野兽的袭击,还可以远离雨林中的湿润,对于取水、寻找食物又不像山顶那样费时耗力,最要害的是,山腰的位置视野开阔,尤其是像这种大岛屿的地形结构,海面上的情况随时都可以视察到。

  对于向过往船只发送求救信号,是个极佳的位置。有了偏向,心里便不再那么失落,于是我再一次环视四周,希望能在海上看到罗汉他们的蛛丝马迹,平静的海面除了岸边海浪泛起的白光空无一人。

  我转身准备去往山腰处,突然额头处传来一阵疼痛,我用手摸了摸,竟抹了把血水,才想起来自己在坠海时定是头撞到了船上,海水与雨水的冲刷加上高烧令头又胀又痛,居然忘记了这伤口,现在高烧逐渐退去,头不再胀痛,伤口经过风这么一吹,周围的组织开始干裂,竟溢出了血水。

  我慢慢下到半山腰处,除零星的苔蘚散落在岩石鏠中,随处都是大块玄色、褐色的岩石。

  我在岩中搜索着,希望可以找到一个陡坡或者坑洞,哪怕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凹陷也行,但是绕着山腰走了一圈也没见有这么个地方。

  于是只能向山下搜索,待到行至坡上尽被褐色、绿色的苔藓笼罩的地方,已然不见突兀的岩石,厚重的苔藓踩在脚下柔软的犹如地毯,我来回搜索了几遍依然未见坑洞或是凹陷。此时心情开始急躁,眼看着宽阔的视野逐渐失去。

  只能向山下继续搜索,越走这心里越如被吸空般的失落,待到行至翠绿的苔藓中夹杂着稀疏的灌木,我便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仍不见坑洞的影子。

  由此内心跌落到谷底,竟然开始怀疑父亲的申饬。

  “不外是他运气好罢!”我低头丧气的自语道,转头再看山顶,已然偏离山腰很远。

  我用脚踢着低矮的灌木,气愤的将心里那完美的计划撕个破坏,内心再也不见那猥琐的怯懦货赤裸的讥笑,便越发的孤苦与失落,想着自己生来就已经将毕生的运气耗尽,气急松弛的叫骂起来。

  “来这世上有什么用?他妈的有什么用?”

  我发泄着心里的怒气,这怒气,竟是源于自己的不争气与那个竭力拼了命活下来的灵魂。

  我边走着,边踢着,边骂着,待到行至灌木完全笼罩了苔藓,零星的乔木夹杂其中的时候,我的恕气竟丝毫未减,我便顺手拾起一根木头,用力地抽打着沿途的树木。

  “瞧啊—何等完美的计划!多们牛逼的方案!可他妈的就漫山遍野的连个搭窝的地方都没有!”我一边将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抽打在身边的灌木,一边叫喊着,喊完了将手里的棍子“嗖”地一下向前扔出去好远。

  “完啦!用光了—都他妈的完啦!”我一边喊叫着一边用拳头使劲地捶着胸口。直到捶打的胸口开始痛了,心里的怒火也发泄完了,坐在地上,失落地仰望着身边高峻的乔木。

  我这个没用的工具,最没前程的体现即是但凡遇到不顺,首先做的,肯定是先让那气顺了,才有心思去考虑此外。

  而要顺这心里的气,定是要发一通火,最先倒霉的即是自己个身边最亲近的人。每次看待他们如同将其头按在钢制的篦子上狠狠地刮上一遍,心里头才解气,碰上个软性子的,自然是要常年的敲打着,如同压迫着奴隶一般。

  若是遇上个性子烈的,狠狠地被说教一番,如同舂米一样被怼上一顿,便立马蔫下来,这气顺也不用顺,早就自行灰飞烟灭。

  这种顽劣与任性,小的时候便也算得上是孩子气,待到长大了,游走在社会上,就成了袒露的软肋与致命的要害,没了那层柔软的亲情,受到攻击与伤害那是早晚的事情,时间长了,便开始向内攻击自己。

  压迫他人的行径最无耻,压迫自己的做法犹是无能,而我这是在自我蹂躏糟踏。因此每次看到荧幕上那些心理失常扭曲的人格,譬如《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的安嘉和一类,小时候真是畏惧,长大后觉得可笑、可悲、可怜、可恨。

  待到真正明白后,如若揽镜自视,便只剩下痛苦。

  气顺了后,才恢复理智。理智告诉我,既要找个容身之处,又要找个防身之物。就又想起来刚刚扔出去的棍子。

  远远地看见棍子插在高一些的灌木丛里,只露了半截出来,便去寻那棍子。我拔出那棍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掂量,粗细与分量还可以,若是用作它来防身,倒是也不差于刀枪之类的。亦可用来当手杖,下山的时候拄在手里,也能减轻些脚力。

  转身刚要走,突然发现这棍子插入的灌木有些蹊跷,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缘何这棍子竟能插到土里?于是又将手里的棍子在灌木丛里左右搅和了一番,眼前的一幕是让自己甚是惊喜。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