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都市

地精岛

第37章 坠向深渊

地精岛 使青 3257 2020-11-05 08:32:07

  “工具箱呢?得把它卸了!带着它太重了!”罗汉喊道,他口中喊的工具箱早已被我们扔进了大海,恐怕此时已经躺在身后几百米开外的海底。

  “早扔啦!”我说道,

  “扔了干嘛?”他竟忘了,是他让我们扔的。

  罗汉迅速钻进了尾舱里,在里面胡乱抓了一把,摸出一把漆了红漆的管钳。狂风雨中,他试了频频管钳都从牢固舷外机的两个大螺母上脱落,我径直从尾舱里扯下了一块布,盖在了那还冒着烟的舷外机上,夺过管钳。

  “让我试试!”我一头钻进布里,牢固好管钳与螺母齿合的牙口,顺时针用力的拧着。

  那螺母里浸满了水,即即是管钳咬合的很紧很牢,用力转的时候照旧会打滑脱口,我试了频频都不行。遂将身上的衣服拧干了一块,在大螺母上用力的擦了擦。雨水被吸干,再发力拧的时候,纹丝不动的螺母终于开始松了口,我便顺势一口气将两个大螺母都拧了下来。

  “好了!”我长舒一口气。

  罗汉用手推了一把舷外机的架子,没有消息,他低着头冲着尾舱里看了看。

  “一个兵!里面另有两个牢固的螺丝,得拧下来!”他说道,

  此时风雨变得越发急躁,掀起的浪拍打在船身上溅起很高。我脱掉身上的救生衣,趴在船上,匍匐进了尾舱,顺着罗汉手指的位置看到里面并排四个很大的螺母。

  “一个兵!你左手边的两个螺母,别拧错了!”罗汉喊道。

  没有了雨水,这两颗螺母拧起来就没那么费劲,我一只手押着管钳的头,一只手用力地向外推,就此往复频频两个螺母都被拧了下来,便用力拍了拍船舱。

  “好啦!”我喊道。

  收回管钳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了个一米长半米宽的袋子。我识得那上面的“Rescue rafts”大红字。那是个救生筏,于是顺手拖了出来。

  待我从尾舱里出来,罗汉已经拔掉了舷外机里面的油路与电路,双手摇了摇已经松动的舷外机,抬起脚用力将舷外机蹬入了海里。

  “罗总,你穿上这个!”我拾起船上的救生衣递给罗汉。

  “给我你穿啥?快点穿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问,我抖了抖手里的救生筏。

  “有这个工具就行!”我说道,

  “你穿吧!快点穿上!”他敦促道,我将救生筏上的绳子系在手腕上。

  “我都决定的事了,你就别再逼我了!让我做一点自己能做的事吧!”我说道。

  罗汉没有理睬,他把救生衣径直甩到我的身上。

  “什么你的我的?赶忙穿上,一会风浪就更大了,保命要紧!”他吼道。

  我将救生筏袋子上的绳子在左手腕上紧紧地打了个死结,心里那个怯懦货贱兮兮的讥笑道:“穿吧!快穿啊!保命要紧!”

  我恼怒了。

  “你说过要把我们都在世带回去的啊!你说过的!不在世怎么把我们都带回去?”我的吼声与那振聋发聩的雷声一起响彻在狂风雨中,受惊的罗汉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默默地穿上了救生衣,那衣服的尺寸恰好,并有没他先前讲的与他这一身肥胖的身板不搭。

  青皮盯着生气的我,他知道我在冒险,尤其是在这大浪滔天的海上,他也生气了。

  “严总,严总!不穿就不穿嘛!发脾气就欠好了!这都怪我,登船的时候检查不实时,漏了件衣服!”威尔森说道,他抖了抖手里的救生筏。

  “这个工具落水后,用力一拉这根短绳,气立马就会充满整个皮筏!”威尔森说道,

  青皮过来想碰一下那截橙色的短绳,立即被威尔森制止。

  “哎!冬青兄弟,这个现在可碰不得,船上拉开我们就只能扔了!”然后将袋子还给了我。

  “里面只有一根伸缩的桨!拉开短绳后记得要把它掏出来!”威尔森说道。

  青皮欲脱下自己的救生衣给我,被我拦了下来,我还不至于弱鸡到连救生筏都不会用。

  “尔森!你这么清楚,应该把这个工具给你用!”青皮说道。

  威尔森立即捂紧了自己身上的救生衣。

  “快别闹了,狂风雨马上就来了!要否则咱们返回去吧!你说呢?罗总!”威尔森说。

  罗汉擦着脸上的水,抬头看着远处烟雨茫茫的大海。现在周围的海面已经被风雨交织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墙。

  我们不知道阿布沙耶夫们现在是否还紧紧地咬在我们的身后?或许他们没有冲进这风暴之中,但身后已经如深渊一样的恐惧在吞噬着我们。

  前方是山丘一样高的浪,此起彼伏地拍来,后边是疯子一样的阿布沙耶夫们,头上振聋发聩的炸雷,周围是发了怒的狂风暴雨交织着闪电,脚下唯有这深不见底的大海或许是最宁静的地方。

  我现在真的希望自己能酿成一只海豚,哪怕是一只虾也行,只要是能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海面。

  “回不去了!都疏散开点!均衡一下重量!”罗汉喊道。

  于是我与威尔森在船的后方各占了一个角,霍菲与青皮列在罗汉两边。

  船减慢了速度,风雨却加倍的袭来,现在的大海向我们宣泄它的恼怒,我们便如同它手里的球一样,从一个浪头被抛向另一个浪头。

  狂风雨真的会抽走人全身的温度,只留下恐惧与酷寒在身体里,连血管都在拼命地紧缩着,肌肉也开始胡乱的抽搐。

  我扶着船板的双手开始哆嗦,腿也开始哆嗦,进而整个身体不停地向外窜着冷气也开始哆嗦。心里的那个怯懦货只留了一只胳膊吊在深渊的边上,它在绝望地哀嚎着:“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我拼了命的挤压着船,似乎要钻进这船里一般。

  我这个魂与肉早已疏散的人,空荡荡的内心深处早漏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渊,眼睁睁地看着怯懦货日夜守着它悲泣,它不想去那恐怖黑暗的深渊,如今已经悬在渊口,只盼着早些死了罢。

  我的全世界都在抖着,我的心底在地震!那女子凄厉的喊声回荡在脑海,半山腰上的那狰狞的石像在光下时隐时现,那些令人胆怯、伤心、痛苦的过往如同眼前这滔天的浪一样一股脑都涌进了脑海。

  我想起那个已是一年当中最冷的大寒,母亲的棺椁在唢呐与铜锣的吹吹打打声中下了葬。咆哮砭骨的冬风中散落着黄纸扎的铜钱,像极了严寒中盛开的一朵朵黄花。

  我站在西山坟前,看着未熬过年的母亲已是一堆充满了霜雪的新坟,看着大红大绿的纸扎的小人与成摞的纸钱越烧越旺,冒着黑烟,那是母亲要带走的陪伴。

  我抹着鼻涕,在严寒中发抖,那即是离此外滋味。

  “兵啊,哭两声吧!你妈走的也放心!”父亲哽咽着说。

  我狠狠地挤出几滴眼泪,并不明白生离死别是什么滋味?却在成年后,每每在梦里看见她,哭的不能自制。

  我终于明白,没有什么比伤心更让人发冷,没有什么冷,比生离死别越发寒。

  我哆嗦着,心里的那个怯懦货也在吐着冷气。

  想起我走过的,数不清的都市,无数个自己孑立的背影,就这样一帧一帧的画面掠过脑海。我逃啊!跑啊!直至被那黑暗的深渊吞没,无数次的酷寒从内心泛起,如这滔天的巨浪一样,冷的让人手脚发麻。

  这无尽的海水,一定承载了这世间所有的悲痛,它借着狂风试图扒开每一个在它掌心里苦苦挣扎的人的脑袋,喷射出它那巨大的伤心,将人彻底湮灭。

  风浪越发大了,船也晃的厉害,一个浪头灌进船来,我的头重重地撞在船栏杆上,水如蛇一般迅速钻入了耳朵,似乎在海底听见霍菲嘶喊着:“罗崎!我们的船进水了!浪太大了!”我拼命地摇着着头,水模糊了双眼,只隐约地听见有人喊:“一个兵!趴下!趴下!”

  “嘭”的一声,我的头似乎扎进了几百根酷寒的针,火辣辣的疼,又砭骨地痛。我摇摇晃晃,身体被迎面扑来的浪拍了出去。

  我的嘴里、鼻子里迅速灌满了苦的、咸的、涩的海水,一股浓重的疲惫感袭来,心底那个怯懦货吐着冷气徐徐地松开了手,它绝望地望着我,转而是微笑着,慢慢地坠向深渊。

  真正的狂风雨降临了,它是那样的无情。

  大海在奋力地撕扯着船,倘若它也有爪牙的话,那么现在它是仁慈的。

  “一个兵!一个兵!严兵!严兵......”青皮抱着船身的围栏奋力地召唤着,他捶打着被海水冲刷的灼烁的不锈钢扶手,竭力地嘶喊着。

  “严兵!严兵!快打开你手里的救生筏!严兵!”罗汉也高声疾呼着。

  他们召唤着,竭力地召唤着,我隐约可以听见,隔着几层又宽又大的浪,却感受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召唤一样。

  我被浪卷入滔天的巨浪里后,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与他们还要遭受狂风雨疯狂的蹂躏相比,我确实是无耻的选择了一条最宁静的路。

  现在的我应该是已经酿成一条游走的鱼或是叠着浪的海豚,在快艇周围嘶鸣着,然后高高跃起又跌入海里,向着那平静又宽阔的大洋之底游去。

  我就这样,手腕上还绑着没来得及拉开的那个救生筏,额头上流着血,在海里慢慢地下沉,慢慢地下沉……那血宛如一条修长的红绫,如那一闪即逝的红色彗星,如我这三十余载的一生一样,悄然而来,又悄然而逝.无人在意,除了海面上那几个喊的撕心裂肺的家伙。

  不会再有怯懦货,因为它已经坠入深渊,也不会再有严兵,他亦已葬身大海……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