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用那支发簪吧！”赵寰在首饰堆里仔细比力了很久，终于选定了一支金色的发簪。
“公主，今日怎么开始女孩子妆扮起来？”伺候的婢女看着赵寰宫裙高髻，外笼一件粉色的丝锦，充满好奇。
赵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缄默沉静着，似乎陷进了回忆里，脸上挂着羞涩的笑。
深夜。
御书房还亮着灯。
赵匡胤坐在灯下看着今天刚呈上来的奏折，他没有早睡的习惯。
脚步声！
赵匡胤抬起头仔细地聆听，外面除了风吹落叶刮着地面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了。
赵匡胤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
月光满地，大理石地面上泛着冷冷的生青色。
赵匡胤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可外面却什么都没有，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阵茉莉花的香味随着风钻进了鼻子，他轻轻嗅了一下，是胭脂的香气。
“父皇！”赵寰从月门后面闪了出来，站在阴影之中。
“这么晚了，还不睡？”
“父皇不也还没有睡么？”
“进来吧！”赵匡胤走进御书房。“找我有事？”
当赵寰完全袒露在灯光下的时候，赵匡胤楞了一下，脸上满是惊诧，随后大笑。“这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啊！”
赵匡胤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已经15岁了，正是一个女孩最好的年纪。在他心里，女儿就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海棠，娇艳却不张扬。
赵寰一进御书房便一直低着头，脸上挂着小女孩才有的羞涩。她紧紧抿着嘴，柔润的脸颊被烛火一照，映出了一道尖锐的线条。
“见过面了？听说你没有看上人家。”赵匡胤坐回椅子里。
“父皇！我......”赵寰猛然抬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父皇是不是很失望？”
“我有什么可失望的，只是有些可惜。”赵匡胤叹气。
“可惜什么？”赵寰挨近赵匡胤，坐在了他的身旁。
“姬不灭也算是人中好汉，我无法重用他，也不能放他走！”
“他与唐朝的长公主是恋人，如果他不愿做我大宋的驸马，我就不得不怀疑他是唐朝派过来的特工。”
“唐朝的长公主么？”赵寰低垂着头喃喃自语，美丽的大眼睛变得悲悼。
“听说你也没有看上他，这样也好，免得你伤心！”赵匡胤怜惜地看着女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其实......其实也不算是看没看上，可能是我搞砸了。”赵寰鼓足勇气，抬头看着赵匡胤，努力保持着微笑。
赵匡胤伸手摸了摸赵寰的额头。“寰儿，这世上没人可以伤害你，谁都不行！”
“我明白，我都明白！”赵寰看着赵匡胤，她知道父亲已是近40岁的人了，正在开始衰老。“和我说说吧，他的事我都想听！”
第二日。
和风驿馆。
姬不灭坐在门口，专心地擦拭着长剑。
“姬兄弟！大喜啊！”曹彬提着烧鸡和酒壶闯了进来。
姬不灭急遽闪到一边，躲开烧鸡上滴落的油渍。“喜从何来？”
“寰公主允许了，皇上正在让司天监推算良辰吉日呢。”曹彬将酒菜放在桌子上摊开。“来来来，边吃边说。”
姬不灭停了下来，格外受惊。
曹彬过来拉他坐下，将酒碗斟满。“预计要不了多久，你的任命旨意就会下来，你该兴奋！”
“你不是说公主差异意么？怎么会这样？”
“也许她改主意了，也许皇上劝了她，谁知道呢。”
“可是我......”姬不灭摇头，李碧卿的影子在脑子里面跳了出来。临走的时候，她抱着自己哭泣，那种感受一直都在。
“你不是一直都有匡扶天下的宏愿么，别为了一点小事，放弃了梦想。”曹彬自顾自地喝酒。“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极重的脚步声传来。
“皇上有旨，召姬不灭进宫面圣！”几名禁军护卫停在了门口。
“我呢？”曹彬问道。
“皇上只召见了姬将军。”
姬不灭与曹彬对望了一眼，徐徐站起来。
“姬不灭，孰轻孰重你得自己掌握！”曹彬提醒道。
皇宫内院。
赵匡胤坐在龙案前，翻看奏章。
赵寰无聊地坐在下面的椅子上，瞅着墙上的字画发呆。
“姬不灭带到！”护卫在殿外禀报。
“让他进来！”赵匡胤放下手中的奏折。
赵寰急遽坐直了身体，白皙的脸庞飞起一抹红晕。
“臣姬不灭叩见皇上！”姬不灭进殿后行大礼。
“坐下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赵寰偷偷瞄了一眼姬不灭，却发现姬不灭也在看她，马上脸上羞得通红。
“曹彬说你同意了亲事，朕很兴奋。”
姬不灭对着赵寰坐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司天监看好了日子，八月初八，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赵匡胤抬头看着女儿和姬不灭。
赵寰偷瞄了一眼姬不灭，低头没有说话。
姬不灭感受到赵匡胤的眼中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强硬地压在心口，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都不说话，我就当做你们都同意了！这边关的急报雪片般的飞来，你们结婚之后，或许就要离开！”赵匡胤举了举桌上的奏折。“姬不灭，朕决定升你为义武节度使兼河北西路镇抚使，防御边关！”
“臣一定不负所托！”
“女儿也要随他去！”赵寰突然插话。
“那地方有什么可去的？也不安宁。”赵匡胤挥手制止。
“鹿车共挽的原理我懂！”赵寰倔强地仰头与赵匡胤对视。
“姬不灭，你另有家人么？”赵匡胤问道。
“老师轩无疾，师弟苏恒，师妹轩疏影，另有……”姬不灭思考了一会，止住了话头。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以邀请他们过来！”
“不用了！这样做只怕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难道你在我大宋就没有什么朋友？”
“臣在大宋的朋友都是皇上的臣子，即便不是朋友，皇上也会邀请的吧！”
“我让曹彬去了易州，辽国俘虏了我们许多人，我让他带着你抓获的战俘去与辽国交流！如果顺利，你们结婚的时候，他能赶回来。”
午后的阳灼烁媚。
姬不灭静静地走在路上，想着心事。
皇上将养心居赏给了他，可他走的却不是那个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