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发生的事,走远了的朱珠和司庭远并不知晓。
这会儿他们两人踏进朱珠的屋子,只见司昊宸躺在炕上双手乱甩着,双脚瞎蹬着,扯了嗓子拼命哭嚎。
听到消息,司昊宸扭头看过来,见到两人,忙伸手要抱抱。
朱珠上前,弯腰从炕上抱起司昊宸,司昊宸委屈地在她怀里拱了拱,脸上的泪水蹭到朱珠的衣裳上,留下些许的水渍。朱珠倒不甚在意,轻柔地用帕子将司昊宸的脸擦了洁净。
司庭远见自己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浅笑看着她俩。
朱珠抱着司昊宸轻摇着,突然问道,“昊宸这么小,你是用什么喂他的?”
司庭远浅笑,“从镇上买了只羊,养在院子里,每天给他喝的羊奶。”
朱珠点颔首,低头在司昊宸的额头上蹭了蹭,道,“虽然喝的是羊奶,但你把他养得很好。是不是啊?小昊宸。”
司昊宸还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朱珠在说什么,他只当朱珠在和他玩耍,肉嘟嘟的小手抓上朱珠的脸,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咯咯地笑了起来。
朱珠就抓了司昊宸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你个小坏蛋,掐姨姨的脸,该打。”
司庭远见朱珠和司昊宸的互动,原本五分的淡笑酿成了十分。
朱珠不经意间抬头看去,司庭远眉眼舒展的样子如朗月入怀,忙红着脸低下头,再不敢细看,怕被迷了眼去。
朱珠的心情略微有些庞大,她认可上一世她对司庭远是存了些心思的,但又碍于他是朱琼的夫婿,所以从未表露过半分,只是躲得远远地,看着司庭远对朱琼千般呵护,万般疼宠。
现如今是自己和司庭远有了婚约,可以灼烁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但这心里却没法坦然蒙受,几多照旧因着上一世的事有着疙瘩。
虽说上一世的司庭远是被那换了芯子的朱琼迷惑了眼,但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错认,这照旧让朱珠心里赌了口气。
况且,上一世的他还帮了朱琼火烧了整个明月庵,伤了几条无辜的人命。哎,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杀孽会不会影响到这一世司庭远的命数。
想到这,朱珠脸上的红晕退了去,心里开始担忧起来,懊匚啪了口气,恰似自己对司庭远的心思照旧大过了怨恨。
见屋子里有些缄默沉静,司庭远便想着说些什么,转头瞧见朱珠的梳妆柜上放了本书,那副破旧磨损的样子似是常年翻看的样子,司庭远问,“你识字?”
朱珠被司庭远打断了思绪,缓了缓神,点颔首,“略识一二。”
“我那里有几本书,他日我给你送来,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朱珠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司庭远,忙不迭隧道,“有有有,你尽管送来就是。”
她原就是个喜爱念书的人,只是苦于家里的积贮除了维持生计,大部门都得用来给自己瞧病,书又是个花钱的物件,所以直到上一世她去京城前,重复读的就是这本朱大友给她淘来的游记手札。
厥后她被朱琼接去了京城后,整日里无所事事,便求了朱琼让丫鬟去买了些书回来解闷,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书不离手的习惯。
醒来的这几日因为脑袋还晕乎着倒没觉得如何,现在司庭远提起来,她就有些心痒痒了。
朱珠不似以往那副怕羞胆怯,反而变了灵动的模样,让司庭远会意一笑,“等你把我那儿的几本书读完,我再去寻了其他的送来。”
“会不会太麻烦你?”朱珠问他。
司庭远摇头,“不会,你只管卖力将书读完,其他的交给我。”
听着恰似允许一般的话,朱珠嘴角浅笑,脸红扑扑隧道了声谢,不管上一世的司庭远如何,这一世瞧着,他对自己还算上心,那么她也该掌握时机,究竟日子还长着呢,不是吗?
日久见人心!
……
堂屋这边,于氏见朱琼拉着脸坐在矮凳上闷闷不乐,笑着说要去给各人烧些水再添点茶便拉着朱琼一起去了灶房。
一进灶房,于氏便捶了朱琼一下,“大过年的,你冷静脸给谁看?还怕铁家不够嫌弃你是不?”
朱琼揉着被捶疼的手臂,诉苦,“如果不是铁柱太太过了,我能这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点脸面都不给我,我可是他未来的妻子!”
“是他的未来妻子又怎么了?他这心里眼里都没有你,还能给你脸面?”
于氏这话一出,朱琼马上就炸了,“您照旧不是我娘?说这话就不怕捅了我的心窝子?!”
于氏只当没看到朱琼的气怒,只气定神闲隧道,“因为我是你娘,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话,放了别人身上,只等着看你和铁柱的笑话就成!”
朱琼一噎,撅了嘴,一屁股坐在烧火的矮凳上,自顾自地生闷气。
于氏伸脱手指点了点朱琼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隧道,“别说你娘我没教你,你啊嫁到铁家之后,这臭脾气得给我好好改一改,在家里想甩脸子就甩脸子,自家人差异你盘算,但嫁出去之后可绝对不能如此了,你瞅瞅刚刚,就因为铁柱不愿意和你待一起,你就沉了脸,哪家人愿意娶这样的媳妇回去?娶媳妇就是图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娶你回去,你还想人家供着你不成?”
顿了顿,于氏又道,“我今日里瞧着,铁柱的心还在珠丫头那儿呢,你可警醒着点,尽快把铁柱的心给拢到你这儿来。这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珠丫头就是铁柱偷不到的主,人稀罕着呢。”
“呸。”朱琼啐了一口,恨声道,“都是那死丫头,长得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惯会蛊惑人。”
于氏点颔首,赞同道,“可不是。这丫头长得像她那死鬼娘,当年她娘不知道迷了几多男人的眼,恨得这十里八乡的婆娘都想撕了她去。”
“这莫不是那些念书人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亲娘会蛊惑人,生的女儿也是一样的做派!”朱琼掩唇笑了起来。
于氏也随着笑了,一副刻薄刻薄的模样,随即又诉苦道,“你爹还真是偏心到了极点,我看这年三十晚上说得好听,请了两家一起热闹,其实还不是为了他的宝物闺女朱珠和那司庭远!”
朱琼用手里的烧火棍拨了拨火堆,酸声道,“谁让我不是爹的亲闺女,她朱珠才是呢!”
于氏横了朱琼一眼,道,“你这是在怪娘?”
朱琼忙丢了烧火棍,倚到于氏身边,娇声道,“哪能啊,我才舍不得怪娘呢,娘您这么疼我,我孝顺您还来不及呢!”
朱琼的话让于氏心里受用得很,“就你嘴甜。”顿了顿,又道,“将你这股嘴甜的劲用到该用的人身上,还怕人心不向着你?”
朱琼似懂非懂所在颔首,“我听娘的。”
“这就乖了!”熄了灶火,于氏带着朱琼泡了新的热茶回了堂屋。
铁家三母子又坐了会儿,见司庭远和朱珠回来,就准备告辞。
谁知,司庭远要从朱珠那儿抱过司昊宸的时候,这小家伙愣是用小手巴着朱珠不松手,强行将他的手拉开,他还不乐意地嚎了一嗓子,惹得司庭远一阵尴尬和头疼。
朱大友见此情景就笑着对司庭远道,“就将这小娃娃留在这吧,有珠儿照顾着,你大可放心。”
“放心是放心的,就是怕这小子夜里闹人,扰了各人的清静。”司庭远作势要将司昊宸抱回,谁知朱珠看着司昊宸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心中疼惜,便护着司昊宸侧了身,道,“无事,就让昊宸今晚给我做个伴吧。”
司庭远缄默沉静了会儿,颔首允许,说明日就来接司昊宸,便和铁家三母子一同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