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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独无故

7,资治通鉴

岂独无故 智襄子 5050 2021-03-15 12:20:39

  慎靓王元年(辛丑,公元前320年)

  1 卫国国君再次贬号为君。

  【胡三省曰】

  之前在周显王二十三年,卫国国君已经从公自贬为侯,这次又从侯贬为君。卫处于秦、魏之间,国势是越来越弱了。

  慎靓王三年(癸卯,公元前318年)

  1 楚、赵、魏、韩、燕五国联军伐秦,秦国兴兵迎战,五国联军败走。

  2 宋国开始称王。

  慎靓王四年(甲辰,公元前317年)

  1 秦国在修鱼大北韩国军队,斩首八万级,又在浊泽俘虏韩军将领?和申差,各国诸侯震动恐惧。

  2 齐国医生与苏秦争宠夺权,派刺客刺死苏秦。

  3 张仪游说魏襄王说:“魏领土地不到一千里,士卒不到三十万,四面都是平地,没有名山大川之险,边防军要戍守楚、韩、齐、赵四国领土,真正能守卫国内城镇和要塞的军队不外十万人。魏国的阵势,自己就是战场啊!现在诸侯各国,缔结合纵盟约于洹水之上,结为兄弟之国。这兄弟之国,有什么用呢?如今这世道,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另有争夺钱财而相攻相杀的,想再用当年苏秦合纵抗秦的战略,明显是不行能了。大王您如果不臣服于秦国,秦国兴兵攻打河外,占领卷城、衍城、酸枣;再攻击卫国,占领阳晋,则赵国不能南下,魏国不能北上,南北交通隔离,合纵的纵没了,怎么合呢?我这样说,不是为了我小我私家的利禄,实在是真心为大王的国家着想,希望大王您仔细考虑。我愿意辞去宰相职务。”

  魏襄王听从了张仪的话,背弃合纵盟约,托张仪的关系,向秦国求和。张仪回到秦国,继续担任秦国宰相。

  4 鲁景公薨,儿子姬旅继位,是为鲁平公。

  慎靓王五年(乙巳,公元前316年)

  1 巴国、蜀国发作战争,都来向秦国求援。秦惠王想乘机吞并蜀国,但是一怕门路险远阻隔,二怕雄师远征,后方空虚,韩国乘机来侵,所以犹豫不决。司马错建议伐蜀。张仪阻挡,说不如伐韩。秦王问他什么原理。张仪说:“和魏、楚两国交好,专门搪塞韩国,雄师深入伊水、洛水、黄河交汇的三川地域,攻打新城、宜阳,抵达东周、西周的郊野,占据九鼎重器,取得天下舆图和户籍,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莫敢不听,这是帝王之业。我听说争名的要争于朝廷,争利的要争于闹市,这三川地域和周国王室,就是天下之朝廷闹市,大王不到那儿去争,去争巴蜀戎狄小国,离帝王之业太远了吧!”

  司马错说:“您说的原理差池!我听说,要国富,先要土地辽阔;要强兵,先要人民富足;要兴帝王之业,先要广施恩义;这三样都具备了,王业自然缔成。如今我秦国地小民贫,我希望大王先从容易的事情着手。蜀国是西边偏僻之国,戎狄部落之首,如今出了桀纣那样的暴君,他自己国家乱了,现在咱们打进去,正如虎豹追逐羊群一样容易,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利足以富民,不必经过大的杀伤,他们就会屈服。我们兴仁义之师,吞并一个国家,而天下不会说我们是暴行,取得四海之内最大的利益,而天下不会批评我们贪婪,这是一举而名利双收,另有禁暴止乱的美名。

  “反过来,如果我们攻打韩国,劫持天子,那是恶名昭彰,未必有利,却有不义之名。冒着恶名去攻打一个天下都不愿意它被攻打的小国,反而会给我们带来危机。为什么呢?我给您分析分析看:周,是天下所宗的王室,而齐国呢,是韩国的友好睦邻。周国知道自己将失去九鼎重器,韩国知道自己将失去三川重地,周、韩两国将并力同谋,还会向齐、赵两国求援,向楚、魏两国求和。惹急了,把九鼎送给楚国,把地割给魏国,大王您也制止不了。这就是我说的危机。不如伐蜀,万无一失。”

  秦王听从了司马错的意见,起兵伐蜀,历时十个月,取得完胜,贬蜀王为侯,派陈庄做蜀相。蜀归属于秦国后,秦国越发茂盛,也越发轻视其他诸侯国了。

  2 苏秦死后,他的弟弟苏代、苏厉也以游说之术显赫于诸侯。燕国宰相子之和苏代结为姻亲关系,组成利益配合体,想要取得燕国政权。苏代出使齐国回来。燕王姬哙问他:“你看齐王能称霸天下不?”苏代说:“不能。”燕王问:“为什么不能?”苏代说:“不信任他的臣下。”燕王若有所悟,钻进苏代的圈套,一切事务,都让子之专权。

  燕王糊涂,子之的朋友们就接连迷惑他,给他下套。鹿毛寿对燕王说:“人们都说尧舜是圣贤,是因为他们能把天下让给别人。如果大王您能把天下让给子之,那您就与尧舜齐名了。”燕王就把国是全部托付给子之。子之权势大重。

  这时,又有人对燕王说:“尧禅让给舜,舜禅让给禹,禹死之前,也是要禅让给益做天子的,但是,他却照旧用他的儿子启的人来做仕宦。等到禹老了,认为启的才德不足以为天子,要传位给益。但是,启的党羽攻打益而夺取了天下。所以,天下人都说禹虚伪,他的本意就是要传给自己儿子,但是又骗取禅让的美名,部署部署好让儿子自己去取得天下。现在大王您名义上把国是都委托给子之,但仕宦都是太子的人,所以子之治国也是假的,实权照旧在太子。”

  燕王现在已经完全痴迷,于是把年禄三百石以上的官员印绶全部收回,交给子之重新任命。子之南面行王事。而燕王姬哙年老,不愿听取政事,反而愿意做臣子,国是无论巨细,全部由子之决定。

  【胡三省曰】

  为之后燕乱埋下伏笔。

  赧王元年(丁未,公元前314年)

  1 秦国入侵义渠,得二十五城。

  【胡三省曰】

  在上一卷周显王二十五年,秦国已经在义渠设县,以其君为臣,那么秦国是早已经吞并义渠了。这里又说入侵义渠,是什么缘故呢?或许是其时虽然设县,但只是稍稍侵占其地,还没有完全吞并吧。这回又占领二十五座城池,那义渠之国所余无几了。

  【柏杨曰】

  之前义渠已经灭了,可能是这次义渠反叛,引来雄师。

  2 魏国反叛秦国,秦国兴兵讨伐,占领曲沃,送回魏国人民,又在岸门打败韩国军队。韩国送太子韩仓到秦国做人质以求和。

  3 燕国子之当了三年燕王,国内大乱。将军市被和太子姬平密谋攻击子之。齐王派人对燕太子说:“寡人听说太子整顿纲纪,让君臣父子之名义职位回复正常,寡人愿以举国之力相助,一切听您指挥!”太子于是聚集党羽,以市被为将,攻打子之。没想到未能攻克,子之抨击太子。双方交战数月,死者数万人,黎民恫恐。齐王派章子为上将,集结五个多数会的军队,率领齐国北部的民众来攻打燕国。燕国军队不作战,城门也不关,任由齐军进入。于是抓住子之,斩为肉酱,又杀死老燕王姬哙。

  齐王问孟子说:“有人劝我不要吞并燕国,有人劝我吞并。齐、燕都是有一万辆兵车的大国,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如此势如破竹,五十天就拿下了,人力是做不到的,一定是天意。天意要给的,如果自己不取,反而要遭天谴。先生怎么看?”

  孟子说:“要害是看燕国人民兴奋不兴奋,吞并它而燕国人民兴奋,就吞并它,这样的事历史上也有先例,武王伐纣就是。吞并它而燕国人民不兴奋呢,就不要吞并他,历史上也有先例,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但他照旧没有攻伐商朝,就是因为民心未到。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那被伐之国的人民,却端着饭食和水壶来迎接王师,还能有此外什么缘故呢?就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着获得解放啊!但是,如果新来的统治者更坏,水更深,火更热,那情景就会倒转过来,他们又去迎接其他人了。”

  齐国吞并了燕国,打破了战略均势,诸侯各国开始商量救燕国。齐王问孟子:“诸侯各国摩拳擦掌,要攻打齐国,怎么办?”孟子说:“我只听说过以七十里土地的小国行仁政而得天下的,那是商汤的事迹;还没听说过地方千里的大国还畏惧别人攻伐的。《尚书》说:‘盼望贤君来,贤君来了,人民就可死而苏醒了。’如今燕国统治者凌虐其民,大王您派出军队去讨伐他,人民都认为是您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所以端着饭盒水壶来接待。但是,如果您杀了他们的父兄,囚禁他们的子弟,破坏他们的宗庙,抢夺他们的国宝重器,那怎么行呢!天下诸侯,原来就畏惧齐国的强大,如今您的土地又翻了一倍,而不行仁政,那就一定会招来全天下的刀兵了。大王您赶忙下令,释放燕国的老幼,送还燕国的国宝重器,和燕国人商量,为他们设立新君,然后庆幸退却,这时候还可以制止灾祸啊!”

  齐王舍不得得手的利益,不听孟子的话。

  不久,燕国随处发作抗齐斗争。齐王忏悔了,想跟孟子商量,又欠美意思去见他,说:“哎呀!我真是没脸面去见孟子老师啊!”陈贾说:“大王不必自责,我先去见他。”陈贾就跑去见孟子,说:“先生认为周公是何等样人呢?”孟子说:“古代的圣人啊。”陈贾说:“周公派管叔羁系商国,结果呢,管叔反而跟商国武庚联合起来叛变。周公是知道管叔要叛变,还派他去的吗?”孟子说:“他虽然不知道。”陈贾说:“这么说,圣人也会犯错吧!”

  孟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是替齐王开脱,就说:“周公是弟弟,管叔是哥哥,弟弟没想到哥哥会叛变,这不很正常吗?再说了,古时候的君子,有错就改,现在的某些君子呢,明知道自己错了,还爽性就错到底!古代的君子,他犯错就像日食月食,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当他纠正错误的时候呢,也是万民仰望。今天的某些君子呢,岂止是一错到底,还要编一大堆话来掩饰!”

  4 这一年,齐宣王薨。儿子齐湣王继位。

  赧王二年(戊申,公元前313年)

  1 秦国名叫疾的右更官员率师伐赵,占领蔺城,俘虏守将庄豹。

  【胡三省曰】

  右更,官名,秦爵位第十四级。

  2 秦王想要攻打齐国,担忧齐国和楚国关系亲睦,于是派张仪出使楚国,游说楚王说:“大王如果能听我的,和齐国绝交,隔离往来,我愿意将秦国商於之地六百里献给大王您,而且送上秦国公主做您的洒扫之妾。这样,咱们秦楚联姻,相互嫁女娶妇,长为兄弟之国。”楚王大喜,马上许诺张仪照办,群臣都祝贺楚王,只有陈轸哭丧着脸。楚王怒道:“寡人不动一兵一卒,就得地六百里,你哭丧着脸干啥?”陈轸说:“我担忧的是,商於之地不能得手,齐、秦两国反而联合起来搪塞楚国,浩劫将至啊!”楚王说:“这是何原理?”陈轸说:“秦国之所以看重楚国,是因为有齐国支持。如果我们闭关绝约,和齐国绝交,那楚国就伶仃了。对一个伶仃无援的楚国,秦国凭什么要看重它,还送它六百里土地呢?张仪回到国内,肯定不会兑现他给您的允许。这样大王北边和齐国绝了交,西边又招来秦国的祸殃,两国都市兴兵攻打我们。依我看,不如外貌虚张声势,冒充和齐国绝交,黑暗仍然保持友好。派人跟张仪回秦国接受土地。他如果真给咱们,再和齐国翻脸也不迟。”

  楚王说:“闭上你的嘴!你等着看我怎么从秦国得地。”于是将楚国相印授予张仪,厚厚地赏赐他。然后闭关绝约,和齐国断交,派一个将军护送张仪回秦国,准备接收土地。

  张仪一回到秦国,就冒充从车上摔下来受伤了,三个月都不上朝。楚王看那边没消息,心想:“张仪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觉得我跟齐国断交还不彻底呢?”这时候他和齐国已经没有外交通道了,于是派一位勇士叫宋遗的,借了宋国的符节去见齐王,劈面辱骂齐王。

  齐王震怒,改变外交政策,和秦国交好。

  这时候,张仪伤好了,开始上班了,接见楚国使者说:“咦?你怎么还不去接收土地呢?从某地到某地,一共六里。”使者知道受骗了,回报楚王。楚王震怒,要兴兵攻打秦国。陈轸说:“我现在还能再说句话吗?现在攻打秦国,还不如和秦国交好,送它一座名城,和秦国联盟攻打齐国,这样在秦国失去的地,从齐国再找回来。现在大王您已经和齐国绝交了,如果再和秦国开战,那是逼着齐、秦两国联合搪塞我们,全天下的军队都开到楚国来了,国家肯定大伤元气啊!”楚王气得发狂,哪里听得进去,派屈匄率师伐秦。秦国也兴兵,派庶长魏章迎战。

  赧王三年(己酉,公元前312年)

  1 秦楚两军战于丹阳,楚军大北,斩甲士八万,生擒屈匄及列侯执珪的朝臣七十多人,而且占领了汉中郡。楚王不平输,全国发动,倾国戎马出动,与秦军再战于蓝田,楚军又大北。韩、魏闻到血腥味,也来攻其不备,向南袭击楚国,打到邓城。楚王只能撤回前线军队,又割了两座城给秦国求和。

  2 燕国人立太子姬平为君,是为燕昭王,燕国的内乱外患,终于告一段落。姬平在燕国被齐国攻破之后,纪念死者,抚恤孤幼,与黎民同甘共苦,又放下身段,重金访求贤才。燕王对大臣郭隗说:“齐国乘我国内乱而攻破燕国,我自知国小力弱,现在还不能报仇。但是,如果能获得贤士与我配合治理国家,以雪先王之耻,那正是我的心愿啊!先生如果发现有贤能的人,推荐给我,我愿意屈身拜他为国师!”郭隗说:“以前有一位君王,派左右近侍拿着一千两黄金去买千里马,找到了千里马,但是马已经死了,那近侍照旧花五百两黄金把马头买了带回来。君王震怒。近侍说:‘死马都买,况且活马!主公您等着,千里马它自己就来了!’不到一年,果真有三匹千里马送上门来。如今主公您要招贤纳士,就请把我当成死马吧!四方之士,比郭隗更有贤能的,将不以千里为远,络绎不绝矣!”

  于是燕昭王为郭隗兴建宫殿,以国师之礼相待。消息传出去,天下贤士纷纷投奔燕国,乐毅从魏国来了,剧辛从赵国来了。燕王以乐毅为亚卿,主持国政。

  【胡三省曰】

  为之后乐毅攻破齐国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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