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兵闹饷,对于阳和东路政界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
不说此外,阳和知府李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吓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他这个知府虽然平时毫无存在感,权势早就被参将府那边给排挤,但无论如何,在明面上,在这阳和东路,他都是文官中名义上的一把手。
有些事情,哪怕是做做样子,他也必须得做。
否则就算事情事后平息了,他这个知府也得被朝廷捉拿问罪。
一边召集府衙内的衙役聚集守护衙门,一边下令打探乱军的消息。
待得知此次入城闹饷的乱军足足有四千余人,李维当下手脚冰凉,脸色吓得发白。
乱兵闹饷是什么情形,他可是清楚的很。
那些失控的官军,可是比山匪还要恐怖,杀人纵火,奸淫掳掠,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尤其是他们另有可能会攻击官府,就连自己这个知府的性命,恐怕都无法获得保障。
在他看来,别说是四千乱军了,单单李安等守备麾下的仆人,加起来就有一千多人,那绝对都是些彪悍骁勇之辈,他这小小的知府衙门,绝对不行能守得住!
“快,备轿,不,备马,随我去参将府!”
这等时候,除了参将府,整个阳和城,就没有宁静之地。
究竟陆参将那里,可是手握四千锦衣卫缇骑,有此戎马在手,想来那些乱军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攻击参将府!
知府衙门和参将府距离并不算近,李维带着亲随在城中一路疾驰,期间,隐隐间也看到了已经入城的闹饷乱军。
随后,他放慢了赶路的速度,有些迟疑道:“本官看这乱军似乎并没有失控,只是喊口号打横幅,并未劫掠,此事,或许并非无法处置惩罚!”
这一刻,他有些心动,若是自己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将闹饷的乱军抚慰回营,这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这种政绩,绝对是极为耀眼的加分项,日后说不得,他李维也能主政一方成为一省巡抚!
但紧接着,这种心思,便被他彻底收了回去。
因为在他的张望中,那看似井然有序的乱军,实则也就是最前面的数百人还在老老实实地喊着口号打着横幅前行。
而至于后续的乱军,现在,已然失控!
他们已经逐渐脱离了队伍,开始各自散开向着阳和城各地窜去。
起初,他们只是拿些街道中的商品,但随着胆子越来越大,随着作乱之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打砸店肆,抢劫银粮,对于不配合的黎民,甚至抽刀杀人,焚烧衡宇。有些,更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奸淫妇女!
闹饷的官军,现在已然彻底失控,整个阳和城,彻底成为了罪恶的海洋,引得城内不少的流氓无赖,也开始有样学样,加入了乱军队伍中,随处作恶。
“快,快,去参将府!”
雄心壮志瞬间被塞了回去,李维吓得满身冒汗,再也顾不得其他,身为文官,但骑马水平丝绝不差,纵马狂奔,向着参将府一溜烟逃去。
此时参将府中,沈炼等人不时作声请命。
“大人,差不多了,该兴兵了!”
但陆凡总是不为所动,一直在摇头。
“大人,城内已经乱了,再不兴兵,黎民就要遭殃了!”
陆凡摇了摇头,冷声道:“自古以来,人都是畏威而不畏德!本官自上任以来,多有惠及黎民政策,但美好生活来的太容易了,未经历铁与火的磨砺,久而久之,有些人,就会觉得理所虽然!”
说完这句话,陆凡不再开口,但沈炼等人,在这一刻,却明白了大人的心思。
大人这是在借着当地乱军之手,告诉阳和城乃至整个东路黎民。
你们之所以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因为朝廷恻隐,也不是因为世道昌隆,仅仅只是因为,你们摊上了一位好的主官!
没有陆凡的东路,将一无是处!
没有陆凡的东路,将处于血与火中,和大明其他地方一样,黎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没有陆凡,东路黎民,就会如今天这般,生命宁静都无法获得保障,随时会死在乱军、饥寒、瘟疫中!
沈炼咽了口唾沫,对于指挥使大人的狠辣与果决,又有了一层更深的理解。
虽然心里对于无辜惨死的黎民照旧有些同情,但他却也明白,指挥使大人此举,绝对能起到极佳的效果。
可以预见,待兴兵平叛之后,整个东路,至此将再无其他杂音,参将府,陆大人,将成为整个东路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
想要有田有地,想要吃饱穿暖,想要免于乱军之祸,除了死心塌地地追随陆大人之外,将再无任何途径!
“陆参将,陆参将!”
略微有些沉闷的气氛被一阵阵喊声所打破,下一刻,参将府外,待侍卫确认了身份后,阳和知府李维急急遽地跑了进来。
“陆参将,快点兴兵吧,整个阳和城已经彻底乱了!”
“本官来的路上,杀人者,纵火者,奸淫掳掠者随处可见,再不兴兵,局势就真的要无法失控了!”
陆凡神色如常,看不出心思如何,在李维和一众亲信的期待神色间,徐徐起身。
“众将听令!”
“卑职在,请大人下令!”
“令,封锁东门,只许进,不许出!”
“令,卢剑星与靳一川带兵入城!”
“令,沈炼率人捉拿李安、陈义等叛乱将领!”
“令,孙凡、李应集结剩余戎马,随时待命!”
“此次加入闹饷作乱者,无论是乱军,照旧作乱之城中黎民居民......”
“一概,杀无赦!”
冷酷无情的声音,在参将府大堂中经久不衰,那近乎化作实质的杀意,哪怕是知府李维,都能清晰的感应到,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沈炼等一众亲信当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崭新的战甲在晃动间发出金属之音。
“卑职,领命!”
知府李维看着那跨步离去的一众锦衣卫战将,抬头看了眼大堂外的晨阳,明明只是清晨,但不知为何,那暖和的阳光中,似乎,染上了一抹血色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