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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花婆

天门盏(五)

观花婆 牵马 2396 2020-12-05 20:00:00

  凌瑞津不行置否,脸不红心不跳所在颔首:“是啊。沈家人世代没有仙根道骨,凭他沈子爵虽然开启不了天门盏。他手底下那些窝囊废就更别提了——若不是我凌仙——凌瑞津,这金陵城,他再花八辈子也拿不下来——”

  我冷冷道:“他给了你什么利益?”

  凌瑞津撇撇嘴:“这就不牢你挂心了。好了,该说的不应说的,我都说了。是你体现诚意的时候了。”他伸脱手来。

  我翻了个白眼:“你不给我解穴,我怎么给你。”

  他也翻一个白眼,“啪啪”解了我的大穴。我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胳膊腿儿,从褡裢里掏出净气瓶来,画了一个现行阵,请出任纷纷。

  任纷纷照旧那个模样,眉间一点愁,看到凌瑞津的一瞬间,眼波一晃。他躬身微微一拜,道了声师哥。

  凌瑞津见着他,也是神色突然哀戚,那媚色倏忽都不见了,正经起来。他笔直着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任纷纷看,半晌不说话,也不知是回不出话,照旧无话可说。

  若不算棋盘中的幻象岁月,照任纷纷说的,他俩应该十六年未见了。十六年前,凌瑞津以地佛果的煞气阴力击穿任纷纷的命心,他以十六岁之寿而亡。是我如今的年纪,也是……傅小六寿终的年纪。真是巧。

  我运动完胳膊腿儿,忽感腹中空空,凌瑞津这房间四壁空旷,啥都没有,我饿得心慌,只好问他:“有吃的没有?”

  他和任纷纷正深情对视,被我此问打破了气氛,瞪着眼睛看我。

  任纷纷灵巧地站在现行阵中,看了我一眼,对他师哥道:“师哥,小观花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给她弄点吃的?”

  “朋友——?”凌瑞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转头看向我。

  我耸耸肩:我也是刚知道我是他朋友。

  凌瑞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唤出一个纸兽来,呢喃几句,那兽便叽叽歪歪去了。过会儿驼回来不少吃的——籼米果子、小米粥、大馒头、咸菜,软香糕……看到软香糕,我心中一紧。

  我坐下来,开始吃。可是奇怪,我确实是很饿,可吃着吃着并不觉得好吃,白昼吃面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面欠好吃,现在吃这些工具,照旧砸吧不出味儿来。是这金陵城的厨子都逃难去了,照旧我这嘴巴出什么问题了?

  我吃了几口,一点乐趣都没有,把剩下的端给凌瑞津。他往后一撤,惊道:“干什么?!”

  我疑惑道:“干什么?给你吃啊!”我指了指任纷纷,“他又不能吃,我吃不完不是浪费了吗?”

  凌瑞津不领情地将盘子推开,看了任纷纷一眼。那一眼中,饱含着心疼、不忍、不安和凄惶。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那椅子离任纷纷不远不近,却将他自己包裹在一片阴影里。他声音低低隧道:“这几日,你过得可还好?”妖媚样子全然不见了,温柔得紧,颇有父老的样子。算起来,他也该四十多了,整天妖里妖气的照旧不合适,像现在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任纷纷笑了笑,又作了一揖:“小观花待我很好。”

  凌瑞津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颇为生气。我不懂他这生气的原因,难道我对任纷纷欠好,他便开心了?这人……

  缄默沉静一阵,他又道:“我倒是低估了你,交了朋友,就忘了师哥了?”

  任纷纷不答话。

  凌瑞津又道:“观花婆这瓶子也不能一直养着你,你留下,我——”

  “师哥——”任纷纷打断他,声音软软的,让人心生怜惜,“我想随着小观花。”

  “……你说什么?”凌瑞津抬头,冷冷地望已往。那眼神冰得我一个哆嗦。我倒是也没想到,不外几日情谊,任纷纷这么铁了心要随着我。是净气瓶里住着还算舒服?究竟另有室友不是,也不算寥寂。

  任纷纷丝绝不惧他,道:“走之前,我有一句话想对师哥说。”任纷纷站在现行阵中,欠好转动,他似乎是希望凌瑞津能站已往,站到他面前,听他说那一句话。可惜,凌瑞津岿然不动,还索性将头转向了一边。

  任纷纷有些失望,低头道:“师哥所造旧业已经够多,还望师哥往后切修自身,谨记师门教诲,不要再行差踏错……”停顿一阵,继续道:“你我师兄弟情谊,此世早已隔离,妄念勿生,才是正法。这是纷纷此世最后一次见师哥,往后,盼不复再见。师哥……保重……”

  说完,最后看了凌瑞津一眼,回了净气瓶。

  屋子突然更空了,夜里静静的,偶有虫鸣和夜鸟啼叫。

  凌瑞津依旧坐在暗处,我不知他什么心情,站在原处,有些尴尬。我悄悄地审察这屋子,想趁凌瑞津神伤,跑出去。

  我刚准备动手,忽听见外头喧华的声音,是成懿、秦艽,另有傅老二的师叔!凌瑞津心神不定,功力大减,他们破开结界进来了!

  我心神一动,脚底生风,冲向门口,眼前却忽现一黑影,拦住去路,我定睛一看,是凌瑞津。好小子,身手不错。他冷冷地望着我,眼神中的媚气重生,伸脱手来:“地佛果呢?”

  我被他看得一哆嗦,急遽往后缩几步,保平安。

  眼见着外面的三个臭皮匠就要闯进来,他不再犹疑,冲上来又要抓我。他那把扇子,呼哧来呼哧去,比剑还厉,我躲过他几招,转头一看,房柱上全是刀砍过一般的痕迹。眼看着我要挡不住了,那仨终于冲进来了。

  我急遽躲到师叔身后。这师叔虽然人跟傅老二一样讨厌,但要害时刻,照旧他靠谱。

  凌瑞津这才有了点忌惮。他道:“郎希,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师叔还在因大门被困之耻而生气,不由分说冲上去就和凌瑞津打。俩人边打边骂,甚是热闹。我和成懿、秦艽压根插不上手。

  打到后头也不知是消息太大惊动了沈子爵照旧怎么,来了许多要给凌瑞津资助的虾兵蟹将,凌瑞津通通不许近身,要亲自打。

  我和成懿对视一眼,坚决地架着秦艽撤了。

  回了傅家,趁着傅老二还在睡,我将秦艽拉到一旁问她天门盏之事。

  我道:“你知不知道,当年沈之星,到底开启天门盏没有?”

  秦艽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漠然地看着我:“我死都死了,我哪知道他开启了没有。”

  成懿在一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凑过来道:“我觉得他没打开。”

  “为什么?”我和秦艽异口同声。

  成懿道:“按你说的,天门盏是利用阴兵的要害,那其时沈之星自然也是为了阴兵才剜七羽想要开启天门盏。可是——你记得我给你说过吗?当年攻破宫门的不是沈之星,是傅金渝——沈之星若有阴兵相助,那么强大的军力,琅琊又近京都,他会放过这扬名立万、功垂千古的好时机?傅家可是因此功压了沈家近百年——”

  这话,确实有原理。

  我和秦艽面面相对,点了颔首。

  秦艽喃喃:“为什么没有开启呢……既然剜了我的七羽……为什么……”

  一阵缄默沉静。

  “你们在说什么?”

  ——傅、傅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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