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他的车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元旦的时候，林江天的值班表排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
第一天，没看见那个小女人，随意问了下，原来人家花艺公司也有排班呢。
最后一天，他睡得很晚才去，发现售楼处的访客许多，闹哄哄地。
他楼上楼下的蹓了几圈，觉得无事可做，有些烦闷，便走到大门外吸烟。
这值班也不外是个样子，他可以不来，也随时可以走。
在他眼里，世界被分成了杂乱的许多层，他妈妈在上面的一层，二楼的大部份人也是上面的一层；一楼的人，又被分成了好几层。他很准确的知道自己不在一楼的任何一层，但二楼的那一层他也找不到位置，他，到底在哪儿呢？
花艺公司的小金杯车这时候恰恰开过来，车停下，副驾门打开，下来的正是那个小女人。
林江天的心情突然就好点儿了。
原来售楼处一些大型的盆景要更换了，小女人正帮着司机往下卸货，林江天想了想，觉得可以去搭把手，可售楼处里这时出来几个小伙子，他便停住脚步，依旧站在旁边吸烟。
小女人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在几个男人身边转来转去，也没实质性的帮上什么忙。可能自己觉得不大美意思，便讨好的向那几小我私家微笑着，一个劲的说“谢谢”。
林江天觉得那笑容很是耀眼，忽地“哼”了一声，扔了烟头扭身进屋去了。
几小我私家都听到了那一声“哼”，莫名其妙的互看一眼，有人说了一句“有钱人的脾气真是摸禁绝，咱们搬工具也没碍着谁呀？”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依旧往里搬工具。
钮橙却留了心：原来那小我私家脾气不怎么好呢。
林江天那天只做了一件事情：远远的关注着那个小女人。
看见她老老实实地坐着接来访电话，认真的做笔录；
看见她和销售经理们挤在杂物间里一起吃盒饭；
看见那几个年轻的男销售经理围着她打转；
看见她拿出并不自制的手机接了一个电话，而接电话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流露出的娇嗲心情。
这是接了谁的电话？
林江天有些不爽的扭了头，不再去看那个小女人。
人家有人家的生活，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
下午时分下起了雪，到快下班的时候，地上已经厚厚的积了一层。
林江天和皎皎通了一个越洋电话，东拉西扯的聊了近一个小时，等他挂了电话的时候，发现大厅里情况有些异样：有一个新来不久的销售经理红着眼圈，从面相上看年龄和他差不多吧，充其量算个大男孩，其他几个年轻的小孩都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这种事情他平常基础不体贴，他们的世界不在同一层，别人的喜怒哀乐与他没多大关系。
可是他发现，那个小女人似乎也被这种情绪影响，有些紧张的样子。
于是他上楼去，在聚会会议室里正好听到主管销售的副总愤愤不平的和人说着这件事情。
“这个月迟到五次了！他TMD的晚上去夜总会唱歌赚钱，一唱唱到夜里3、4点，白昼来这儿卖屋子，能不迟到吗？”
“现在这些孩子，不靠谱啊。”
“说他学校的贷款还没还清，让我再给一次时机。我已经给了他时机了，明文划定三次以上就辞退，我给了他时机，还怎么管别人？”
“那就让他滚开吧，吃不了这个苦，就别挣这份儿钱！”
“大过节的被辞退，预计以后能长记性了。”
有人赞同着，有人支持着。
所有人都知道生存不易，但所有人更明白既定的游戏规则不能轻易破坏。
兔死狐悲吧，林江天想到楼下那些人的惊骇。
晚上8点，销售经理们陆续下班了，离开前他们都和那个男孩儿作别，无外乎说一句“别放在心上，以后有更好的时机之类的”。
林江天坐在自己的车里，从外往里看，灯火通明的售楼处里一览无余。
那个被辞退的男孩子呆呆的坐着，销售经理的制服已经上交了，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毛衣。
那个小女人也迟迟未走，一会儿看看那个男孩，一会儿看看门口。
一辆载客的出租车停在路边，有人下车，小女人突然快速地冲出去，对着出租车司机说：“师傅，我马上就走，你等我一下，谢谢啦。”
然后快速的冲回售楼处，套上自己的棉服，又快速的跑已往拉住那个男孩，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拉他往外走。
男孩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一脸的惊奇。
车里的林江天仔细盯着看：小女人把那个男孩推进了出租车，飞快的说了几句，然后以极快的行动把自己手里攥着的一张百元纸币塞给司机，关上了车门，催着出租车开走了。
林江天看到了全程，心里突然流淌出说不出的情绪。
小女人，还挺善良。
售楼处离公交站比力远，约莫得走15分钟，幸亏沿街都有店肆，也不偏僻，钮橙不太喜欢和售楼经理们搭伴走，独来独往更自在。
她系紧了围巾，戴好白色的毛线帽，双手插兜，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慢慢走着。
林江天的车就慢慢的跟在后面，看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心里一动，就把车停在路边，轻轻按了几下喇叭。
钮橙扭头一看，一辆路虎停在自己旁边，车窗徐徐下滑，驾驶座上的人努力往这边探了探头，是那个头发长得盖住眼睛的人。
那人看了她一眼，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钮橙也看了他一眼，依旧往前走。
汽车喇叭又响了一下，那车缓慢的跟了上来。
那人钩了钩手指，冲着她。
钮橙：“？”
问路，照旧让她搭车？
她便伸手指指前方，意思不远的地方就是公交车站。
“你是不会说话吗？”那人终于开口，声调高了一些，有了些年轻男孩子的清越。
钮橙：“？”
“上来，我捎你一段。”
“可能……不顺路吧？”钮橙开口，她会说话好吗！
“上来！地球是圆的，明白吗？”
林江天突然失了耐心，让你上来就上来，哪儿那么多空话？
谭总的令郎，他的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