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黄雀在后
灵栖让门房的刘叔在角门口备了辆轻便的马车，楚清宁不想那么多人随着，出了灵栖之外，就只带了一个马夫。
她披着一件暗红色绸面的斗篷，手中抱着那个檀木小方盒子，坐在疾驰颠簸的马车中，心中却千思百绪。
前世的楚清宁一心扑在维持太师府众人的开支用度上，从未曾想她真心看待的人会叛逆她。
还记得许苓月贴在她耳旁说的最后一句话，讥笑又极尽自得：“知道为什么楚家库房的银子少得那么快吗？那还要多谢你让我协管账本，否则那几代人用不完的银子怎么会到我的手里呢。”
手指紧紧扣住小方盒子的边缘，她紧咬住后槽牙，眼底闪过滔天的恨意。
虽说楚家是簪缨世家，家底颇为殷实，但厥后是用一点少一点。
那时萧誉璟说服了毒宗出山，风头更盛。
萧珽私下招揽人才急需银两，便故意在楚清宁面前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又加上许苓月假模假式地与她分析好歹，她才咬牙变卖了家中的十几间铺子换成银两赠给他。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切一切全都是他们二人给她下的套子，而她还傻傻地以为她做得对。
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吁──”
外头马夫忽地拉住缰绳，马嘶吼一声骤然停下，楚清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得回过神来。
灵栖连忙稳住她，随后挑起帘子，面带怒色：“差点惊到巨细姐，你是怎么赶的车？”
“这……”马夫窘迫地用马鞭指指前面，苦笑道：“这前头，没路了！”
灵栖刚想骂他，一转眼马上也怔住了。
马车前方是一大片沼泽地，别说马车了，就是人走在上面都市被陷下去。
怎么可能呢？灵栖抓着帘子的手微微颤着，她之前才走过这条路，明明不是这样的！
“灵栖，怎么不走了？”楚清宁见灵栖的面色发白，便自行挑开另一边的帘子。
入眼的沼泽地远处荒无人烟，就像是一片死寂之地。
“小姐，我之前明明走过这条路的，奴婢也不知怎么会酿成这样。”
灵栖放下帘子，心中已乱成一团，但楚清宁却并没有忙乱，她直接掀开了帘子钻了出去，灵栖下意识也跟了出去。
楚清宁站在马车上，俯瞰地下的泥土，又复看了眼前方的路，抿唇笑了。
下一刻，她说道：“不用管，直接往前走，这是那位老先生设的一道不让外人打扰的屏障而已。”
“可是这前面万一真是沼泽地怎么办？”灵栖两只手放在身前，相互扣紧食指，那是她的小行动，只有心底极是忙乱时才会这般。
楚清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笑着拍拍她握紧的双手，“别怕，我相信你绝不会有错。”
“小姐……”灵栖呢喃了一句，眼眶随着红了，小姐这是将性命也交托给了她，她又怎么能退缩？
灵栖重重点了颔首，便掀起帘子让楚清宁坐了进去。而她也接过马夫手中的马鞭，睁着亮如繁星的眸子，借着影象，驾驶着马车朝沼泽地奔去。
对此绝不知情的马夫紧闭着眼睛，用手指死死扣住马车车身的边缘，心想着这巨细姐是发狂了不成？他要是不下车就得送命了。
可若是他下了车，这饭碗也丢定了，同样也要饿死。
而已，孤苦伶仃一小我私家他也无所谓了。
马车内，楚清宁镇定自若地坐在中座上，她相信灵栖，她同样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是上陵城的郊外，随处都是泥路，她们脚下的土呈朱砂色，而眼前那片沼泽地却是幽绿色的，一个地方的土质和气候情况有关，不行能变化这么明显。
如此看来，灵栖之前跟踪之时，早已经被那位先生发现了。
马车疾驰，扬起黄沙，灵栖咬紧牙关，一拉缰绳，马车朝沼泽地飞跃而起。
“咻”地一下，马车在那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这事儿发生的突然，若是寻凡人看到这一幕，险些见鬼了一般。
就在她们后方不远处的地方，萧誉璟和云济骑着马跟在后面。
“她们的马车，消失了……”云济摸摸惊掉的下巴，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对身旁的人道：“王爷，这下我们该怎么做？”
萧誉璟看着适才楚清宁的马车不见了的地方，缄默沉静了片刻，突然唇角翘起了一个弧度：“虽然是追上去了，别忘了我们随着楚清宁那个丫头，就是要借着她这根线索，找到那老家伙。”
他刚说完，双脚一夹马腹，手中缰绳紧拉，马便因吃痛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面前人影一空，云济也紧跟了上去，“王爷，小心！”
同样是轻轻一跃，他二人就和楚清宁的马车一样，在原地消失。
如同瀑布帘断，眼前景象焕然成了另一幅模样，他们勒住马缰，马蹄结结实实地踏在地面上。转头看去，背后照旧一片沼泽之地，如真如幻，若不是亲身经历……
“这又是什么？”云济刚放松下来，等转头看向前方，浓眉又瞬间挤成了一个八字。
现在他们的面前迷雾重重，已经完全不见楚清宁她们的影子，这又该如何追呢？
萧誉璟不慌不忙，朝云济勾了勾手指，云济应了声忙利用身下的马靠近他，老老实实地把耳朵凑已往听从付托。
但没想到，萧誉璟什么话也没说，就在云济坐下的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掌。
马儿吃痛受惊，掉臂身上的主人，径直就往那浓雾中冲去。
云济咬着牙抓紧缰绳，企图控制受惊的马儿，但怎么也拉不住，连人带马钻进了迷雾之中。
这时，他听到主子在背后说话：“放心吧，这雾没有毒，一直往前去就好。”
这迷雾阵确实无毒，但情感是拿他来试出来了的吧？
云济唇角抽搐，心底的泪流成了大海，其实王爷只要一声令下，他一定会赴汤蹈火的！现在，他只觉得心头受到了主子的暴击。
看着云济的身影越来越远，萧誉璟星眸中带着异样的神色，大喝一声也骑马冲进那迷雾之中。
这障眼法的机关如此简朴，想必那老头并不是真心要为难楚清宁那丫头，只是设了个小局，来看看她是否有胆子而已。
这个老家伙！照旧那么喜欢搞这种小手段。
不外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见到那样的场景不吓得赶忙回府，竟还毫无犹豫就往前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