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拙的嗓音被压的极低,就算离得只有一臂的距离的人也险些听不清了,他说:“二小姐是城主收养的,而且连入无雪派也是城主大人亲自登门,人家才勉为其难收下的。”
这个重磅消息一出,人们的第一反映却是摇头否认。
依照城主看待两个女儿的态度来看,巨细姐才像是被收养的那一个。
但前几天秦家小姐劈面说出来,二小姐也没有反驳。
若这前半句是真,那后半句……
无雪派可不归城主管,况且二小姐入无雪派是许多几何年前是事了,当年她也算是风物无限。
这话如同搪塞了事的草稿,让人觉得谬妄绝伦。
不以为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心里却一愣,然后就开始琢磨,几人都是如此。
二小姐虽然是无雪派的门生,但却无人知道她是哪一年入的无雪派?
常年居住在桃岭,也不见其她与他门生一同听学……
而且说话之人的亲戚在城主府任职,说不定是内部消息。
究竟城主虽然不能强行让无雪派收了二小姐,但看在城主和巨细姐的面子上,把人塞进去也不是不行能。
“该不会是真的吧!”其中一人惊讶作声。
左顾右盼中夹杂着轻微的颔首,看得出来他还没有完全消化这则信息,但已经信了七七八八。
孤城向来强者为尊,叶青西若不是凭着真本事进的无雪派,就该把位置让出来!
此事可大可小。
煽风焚烧的人不少,冯半斋在楼下都隐隐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坚贞的脸庞越拉越长,终于忍无可忍,走上楼去,一个厚掌落在好巧不巧地落在王笛肩头,浑圆的眼珠依次扫过其余众人。
“哎哟哎哟!痛!痛!痛!”王笛不堪重力立马半侧弯下身子,嘴里的惨叫连连。
还没等他看清来者何人,就听见一道嘹亮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休要在背后议论。”
吴笛心中不平正张口就要骂骂咧咧,抬头就撞进一双攻击力十足的虎目之中,里面燃烧的熊熊烈火恰似要把他烧成灰烬。
好凶,比他兄长还要凶狠数十倍。
他的第一反映就是逃。
但那时双腿已经严重乏力,一股任人宰割的恐惧感在他心头放肆蔓延:“不……敢,饶……”
紧随其后的黄奇,满脸堆着东风般暖和的笑容,把欺身上前的冯半斋拉到自己身后:“对不住了小兄弟,今天这顿我请了。”
“假的真不了,你又何须认真。”转过头提防着冯半斋的行动,“小……二小姐,天生就是个话题人物,出门买个首饰、吃碗面都可以闹得满城风雨,这么多人你管得过来吗?”
简直如此,作为街头巷尾时常议论的工具,叶青西绝非惊才艳艳,也没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莫名其妙的是,通常跟她有点关系的人被人议论,最后都市扯到她头上。
就像有人在黑暗操控似的。
吴恙站起来抱拳:“小孩子不懂事,见谅,见谅。”
略带嫌弃地扫过被吓地六神无主的吴笛,心中却是一阵痛快酣畅。
果真,照旧武力,更具威慑力。
“噫?”以往发生这种事情定然少不了一顿干戈。
今日碰到个愿意息事宁人,黄奇连忙道:“老冯就这脾气,你们吃好喝好啊,我们就先下去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吴笛才回过神来。
虽然周围人对这种事情已经见责不怪,但吴笛却窘迫得满脸通红。
冯半斋凶名在外,他不敢前去叫嚣,只得把矛头瞄准身旁的褐衣男子。
他怒火火烧心,用手指吴恙的鼻梁:“年老,你巨细也算是个官吧,一个面店掌柜,你怕他作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受屈,你——”
那双眼睛没有睁大,也没有瞪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吴笛却感知到了熟悉的危险感。
马上怂了。
忙乱的眼珠无处安放地左右转动:“你……”
一张张陌生的脸落在他眼底,那些人谴责的眼神刺激着他的神经,自小生活在兄长辉煌下的吴笛,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阴差阳错地把筷子使劲一摔:“老子不吃了!”
“啪!”不知道是兴奋照旧畏惧,隐隐哆嗦的手把桌边的碗一推,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呵。”吴恙放下筷子。
吴笛一愣,结结巴巴地放了几句自以为是的狠话。
然后撒腿就跑。
_
城主府门口。
胡管家凝神定气,耳廓微动,辨认清楚之后沉声道:“城主到了。”
话里的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利益,既不会显得恭维,也没有失了敬重。
原本开始乱七八糟的小厮,一听这话赶忙站好,耳朵留意着四周的消息,可半晌也没有听到马蹄声,左顾右盼之后从同伴的眼里看到相同的疑问。
正当他们心中质疑胡管家的话时,寂静与喧嚣交织出的一团祥和之气被一道清亮的马蹄声穿破。
小厮们刚刚松垮下去的肩头条件反射的绷直,原地不动轻微挪动脚尖排成一字,最后齐刷刷地望向马蹄声偏向的路口。
一匹纯黑的骏马飞驰而来,随着长长的“吁”声,铁蹄在石板路上留下两个漩涡般的白色痕迹。
“老规则,让青西先挑生辰礼物。”一身玄衣的中年洁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绳子交到殷勤的小厮手里。
这句话倒是稀松平常。
究竟城主出府半年有余,肯定从外面带回来不少好工具,快马先到,工具随后就到,身后这七八个小厮就是出来搬工具的。
让胡管家有些迟疑的是,城主递过来的金色钥匙!
这把钥匙……
城主从不离身,他接下来是去见二小姐,莫非……
两个相处十几年的主仆不需要言语也能交流一番。
胡管家一个挑眉,眼神通报的意思是:“终于看不下去,想要推她一把!可破镜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她没个准备,很容易走火入魔。”
城主辜行顽强的将钥匙再往前递了三分,胡总管便知:他心意已决。
“我不能护她一辈子,她能靠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