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闻言转身，青丝间步摇流苏摇曳，身姿窈窕绰约，本是美人，可惜面目不善。
她眼里堆满不屑和轻慢，两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状似名顿开，秀气的嘴巴却吐出奚落之词：“我都忘了，二小姐照旧个聚气，基础没资格加入。”
剑道修习有七重境界，聚气是第一步，之后另有入境、玄微、通幽、悟道、明心、羽化，每种境界又分为七重，七七四十九层，自有造化。
聚气是门派收徒的尺度，经过统一教学引导，聚气者会在十年之内到达入境，时间越短天赋越高。
凌驾十年者就意味着今生止步于聚气。
很不幸，叶青西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止步于聚气之人。
“曾经的孤城双姝，如今却成了一枝独秀，二小姐五岁就能聚气，本是天资卓绝，若不是沉溺于……怎会疏弃到如此田地，真是可惜啰。”
不少人围过来凑热闹，各人七嘴八舌，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知不觉就酿成了热烈讨论。
“二小姐可是城主府的二小姐，也就秦家巨细姐敢惹这位祖宗。”
“秦家巨细姐一向娇纵，秦家夫人又是个续弦，打不得骂不得，预计拿她没辙。”
“不说孤城，无雪派在整个云罗大陆都赫赫有名，二小姐若不是仰仗着城主府，早就被逐出师门啰！”
……
怨声载道，倒不至于。
眼红却不行制止，羡慕嫉妒恨各个水平的人都有，似乎叶青西不占着这个名额，他们就能进无雪派似的。
秦姝虽然不济，但也入境了，比不上辜月瑶的玄微，却压了叶青西一头。
叶青西被几个丫头婆子防着，又被吃瓜群众围得水泄不通，只能先过秦姝这一关。
她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前倾，人畜无害的白皙脸蛋上挂着几分所谓的真诚：“你给乔令郎写得情书被他拒绝了，我也没有措施呀。”
“再说了，他喜欢的人是月瑶又不是我，你干嘛总是找我的我麻烦，欺软怕硬啊？”
秦姝这人不藏着掖着，喜欢乔令郎就公之于众，颇有点宣示主权的意思。
可惜山有木兮木有枝，人家乔令郎对孤城巨细姐辜月瑶情根深重，非卿不娶。
脸皮厚是一回事，秦姝可不喜欢被人议论纷纷，厉眸扫过四周，骚动的人群不怕她却怕她背后的秦府，纷纷闭上了嘴巴。
秦姝的笑容有些勉强，眸子骤然升起几分阴狠：“你不外是城主府的养女而已，怎么比得上月瑶妹妹。究竟人家姓辜，你姓叶，亲疏有别。”
挑拨离间？
“城主待我的态度与令尊待你的态度确实差异。”叶青西想到秦姝今后悲凉的境遇，半怼半提醒，“你虽是嫡女，但府中的资源可有落在你手中？”
秦姝虽是嫡女但母亲早亡，父亲续弦娶了大户小姐，生了对天资聪颖的龙凤胎，府中处境尴尬。
八面玲珑的继夫人自然不会落人口舌，外貌功夫也格外细致，只是真心这个工具不是说什么是什么。
而是看做了什么。
秦姝也不是傻子，继夫人允许皆是空话，另有那些得手的资源也因为种种原因被忽悠走。
但十多年的情感却也根深蒂固，不是随便来小我私家就能一朝归零。
该说的不应说的都说了，趁秦姝慌神的空隙，叶青西利落转身：“别挡道，忙着呢！”
丫头婆子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愣，拥挤的人群则自动破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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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店里只剩下几个眼熟的帮工在收拾残局，叶青西用手挡在额前瞅了瞅明晃晃的太阳一眼。
中午生意正好，怎么就打烊了？
“二小姐来找冯师傅呀？他走了有一盏茶功夫了，似乎往佛山寺的偏向去了。”小伙摸着后脑勺羞赧的说道。
叶青西又问了几个细节，心中走了大致偏向，致谢之后往佛山别院走去。
不紧不慢赶到别院，熟门熟路的向着临水的一处亭边而去。
沿岸的垂柳叶子掉只留下干枯的枝条，但却奇迹般的残留着几分飘逸的风骨。
树下人穿着一身蓝得发白的布衣，与精致的府邸格格不入，站得板板正正，跟个守门神似的。
普天之下通幽境者虽不少，但也不多。
以他的修为不行能没有察觉到叶青西的到来，但他却不动如山，照旧背手站着没有转头。
叶青西从亭边捡了一枚石子，调整好角度，旋出，微澜的湖面马上惊起七八朵水花，才引得他微微斜眼。
在他的注视下叶青西甜甜一笑，粗拙地拂去手中的细尘，走进亭中：“等了十年都没有等到的人，这辈子预计是不会回来了。”
师父，名为冯半斋。
平平素素的人生中只有这一点绯闻。
知道的人不多，叶青西也只是听黄奇提过一嘴，没有深问，在黄奇死后冯半斋就跟入了魔似的，叶青西想今后处入手加以开解，才发现整个孤城再无人知晓这段往事。
冯半斋居高临下的瞄了身旁的叶青西一眼，只见她漂亮的笑眸迷迷茫茫望向远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具体什么冯半斋自然不清楚，但估摸是堆奇奇怪怪的想法。
明明话到了嘴边，她却要将所有的词汇都物色一番，仔细斟酌用词之后，也只是嘴唇嗫嚅了几下，将欲言又止完美诠释得淋漓尽致。
冯半斋挑眉，半侧过身子正对着叶青西，就想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结果叶青西却蓦地转移话题，说：“您有时间多照看照看奇叔吧。”
黄奇？
一想到老朋友，冯半斋第一反映就是别过脸去，利落的行动透露出几分嫌弃：“他膝下无子，孤苦伶仃一个，身子骨还弱……但好歹也算是富甲一方，身边多得是人献殷勤，我闲得没事费心他？”
对于黄奇的悲凉之处冯半斋张口就来，瞥见叶青西嘴角的抽搐才见好就收，否则细说三天三夜也没有半点问题。
“富甲一方不是更容易遭人惦念，谋财害命有些时候并不是蓄意为之，也有可能只是一念之差。”叶青西增补道。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眉眼看着虽然不讨喜，但却第一次让冯半斋认真起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