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
暗房里的众视察员团体愣住,旋即一旁旋转椅上的何家安猛地把头转过来,狠狠的看向陆小空,“怎么回事?”
陆小空也懵了,面对那一双双质疑的眼睛,他没有感应心虚,反而恼意丛生,他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的影象确实属于这个叫张海平的,否则为什么现场会有他的血液,这总做不了假吧。”
所有精神系异人所说自己从某某身上看到了犯罪影象,所言都不能沦为治罪证据,这点陆小空也很清楚,但他现在的情况差异,因为凶案现场所发现的张海平的血液是定案的要害证据。
何家安神色凝重,原以为案件可以告破,即将真相明白,但他却没想到事情却突然又变回扑朔迷离……他忍不住摘下帽子,挠了挠那稀疏的头顶,几根头发又脱落下来,他越发急躁起来。
他起身,拿起话筒对审讯室的莫英俊说道:“找!找找张海平身上有没有伤口。”
莫英俊在耳机里收到指令后,立刻做出了行动,他走到张海平身边,才刚撸起了对方两边的长袖,很快就发现了那用绷带包扎着的新鲜伤口,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玻璃那边。
何家安自然也透过玻璃看到了那道伤口,心里的疑惑消去了许多,他想了想,然后看了眼陆小空,接着又看向了李莹琪,然后说:“李莹琪,去检察一下对方今天的影象。”
“是。”李莹琪重重一颔首,随后走出暗房,绕进了审讯室内。
被一个视察员又是杀人指控,又是撸袖子掀衣服的,这会又来个冷冰冰的女视察员似乎想摸他的头,张海平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大叫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你们要敢乱来,我可以告你们的。”
“很歉仄张先生,当我们发现死者死亡现场留有你血液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基本丧失了身为华夏公民的基本权利。”莫英俊抓住对方乱动的肩膀,说道。
李莹琪走了已往,伸出食指点在了对方脑门上,随后发动了影象读取的能力。
……
在读取影象的历程中,李莹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离奇,她先皱了皱眉头,然后愁容不散,徐徐地冷汗溢出额头。
随后,她猛地松开手,眼神难掩的震惊,指着张海平说道:“他的影象被删除了!除了今天,另有这最近一周的影象都有丢失的片段!”
“精确影象删除?掌控力A级!”何家安拍桌而起,脸色极端难看。
乱了,全都乱了!
不是异人的普通人张海平,隐身杀死了租客林又川。然后案子的凶手现在不仅被删除了影象,案子还插足进了一个掌控力A级的精神系异人。
淦!这特么难道要出俩遗漏者!?
何家安现在没空担忧自己的头发会不会掉光了,因为他怕自己的乌纱帽都要不保。
比起事情,掉头发算个毛线!
“普通人不行能拥有异能,但可以拥有收容物,拥有收容物的普通人同样也能是异人,张海平有没可能是天赐者?”相比起悄悄头疼的何家安,一直都冷静旁观的陆小空却提出了自己的推测。
之前也提到了,异人分天赋者和天赐者,天赋者指的就是身负异能的异人,而所谓天赐者就是拥有奇异能力物品的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然存在有超自然能力的人类,自然也能存在非人的超自然生物,以及超自然非生物,而这些无法接受人类社会管控的其他超自然存在,也就成了如今人人口中所说的收容物。
虽然,天赐者的异人评级同样也受用天赋者的评级要领,只是他们的评级崎岖主要与收容物自己挂钩,因为力量来源于收容物,而且大多数不具备生长性。
“天赐者?”何家安一怔,这个料想他不是没有过一瞬的念头,只是普通人成为天赐者过于稀有。
为何异人以外的超自然存在都险些被列为收容物,那正是因为收容物基本都不具备可控性而且都存在或高或低的风险性,异人持有收容物都尚可能失控,况且区区普通人?
可天赐者是普通人的概率虽小,但也不代表不存在。
如果张海平简直是通过某种收容物暂时拥有了隐身能力,那么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而且张海平缺失的影象也与这收容物有关也说不定。
可破案不能靠脑补,张海平的家必须得进行二次搜查才行。
事不宜迟,何家安叫上几个视察员就立即再返张海平的住宅,而陆小空照旧被留在局里。
陆小空透过玻璃,凝视着张海平那张恼怒却又迷茫的脸,想了想,然后起身走进了审讯室里。
“你怎么也进来了?”莫英俊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回过头看到来人,不禁提了口气。
陆小空看着莫英俊,说:“我来和他谈谈怎么样?”
莫英俊本还想说“你知道怎么审吗”,但一旁的李莹琪却抢先说了句,“行。”
“你。”莫英俊眼睛一瞪,不行置信的看着李莹琪。
李莹琪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试试而已,横竖他以后也要混这一行,从今天开始学也没毛病。”
“可头儿那边……”
“人又不在。”这话是陆小空说的。
“人不在?那没事了。”莫英俊肩膀一松,直接让开了位置。
陆小空看了他一眼,没去坐那坐垫热腾腾的椅子,而是从旁边另搬了一张,坐了下来。
张海平一直旁观着,听他们的对话,也猜到了陆小空是个新人视察员,看着陆小空那还没沾染几多社会气息的青涩脸庞,内心的火气也有了宣泄之处,他凝视了陆小空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是冤枉的,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人,我说我没有,你们又说我影象被删了,你们这是故意为难我吗?”
“那你不想杀林又川吗?”面对那不善的语气,陆小空不为所动,两肘搁上桌子,双手成桥,嘴巴掩盖在双手之下,只露一对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对方。
那双玄色的眼睛似乎穿透了他的内心,张海平内心一颤,他嘴硬道:“我为什么想杀他?”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死的好’,你们之间有大仇吧?”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你还一直把屋子租给他,你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一个能杀他的时机吧?”
“……”
“他对你的夫人……”
闻言,张海平抬起了头,怒目圆睁,他咬牙道:“你居然知道?”
“啊……是的。”陆小空点了颔首,心情不太自然,他其实很想问候一下张海平的母亲。
都是多亏他的影象,让他对被绿的痛苦也特么感同身受。
这让他以后怎么谈恋爱?影响心情啊,扑街……
张海平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三位视察员,脸色阴晴不定,嘴皮子抽动了许久,他才终于抬起那双发红的眼睛,“是,我一直想找时机杀了他,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你们能想到吗?我的新婚妻子,在我,在她也不知道情况下,突然怀了身孕,然后我错怪了她……失望的她最后上吊自杀……那种痛……”
对方的说话断断续续,但却也不难理解,除了事先知道的陆小空以外,在场的视察员们却全都名顿开,剩下的事情他们几多也能脑补到了。
此时,男性同胞们再看向张海平的眼神里,多了一股同情的温柔。
“我恨我自己没能信任珍珍,我恨那个伤害了珍珍的畜生……我花了许多钱,请了一个异人帮我,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个伤害珍珍的畜生。没错!就是那个林又川!”张海平低吼着,像个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息,“珍珍是出书社的编辑,那畜生趁事情之便下药迷晕了她,然后对她脱手,事后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珍珍她……珍珍她……”
张海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面色惨然,“我想杀了他,于是我想尽一切措施去接近他,正巧他前一段时间在重新寻找住处,我拼尽全力忍住,没在民众场所杀了他,然后冒充一个租房老板,将一个精心装修好的屋子租给了他……我要让那屋子成为他最后的宅兆,他的地狱……”
陆小空静静的听到这,说道:“那你还记得你想怎么杀他的计划吗?”
“我虽然……”张海平张口就来,但很快却又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想不起自己的杀人计划,他迷茫的抓着头,“欸,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很显然,你的这段影象被删除了。”陆小空提示道。
张海平冷静下来,这会儿他才终于开始相信自己的影象已经被删除的说法,以及自己真的可能亲手血刃了对头的事。
他笑了下,有些像是自嘲,又有些像是在讥笑,他徐徐说:“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可能杀了那畜生,虽然我不记得其时了结对方时的感受了,但那一定很棒吧。”
“其实并不美好。”陆小空回覆了他,说,“我看过你的影象,你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杀了林又川。你其时杀死对方后的心情是有一时的快意,但那并不快乐,只是一种释然。随后你就开始变得恐惧张皇,你知道你照旧结束了一条人命。最后你是逃着离开现场的,否则你本可以让案子变得更庞大一些的。”
张海平看着陆小空怔怔入迷,对方那双玄色的眼睛并不清澈,但他却看到了黑夜的单纯,一刹那模糊,感受对方读懂了消失的那个“自己”。
终于,他默默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