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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晚清十四年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行告人

太平晚清十四年 遗臣 2186 2021-06-26 06:29:59

  李秀成心中疑云难消,他闭目凝神冥思一阵,给曾玉做了个手势,曾玉侧耳贴在了他的嘴边……

  猫在一旁偷听的士兵听不见了声音,悄悄探出头来,见李秀成正贴在曾玉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定是不行告人的秘密!”正当这个士兵在为听不到声音而急得挠头抓腮时,只听囚笼那边传来一声降低的话语:“那我去试试。”这话是曾玉说的,接着就是李秀成的一句“我等你。”尔后便看到曾玉一步三转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囚笼。这兵见状,一溜烟窜得无影无踪。他跑哪里去了?——原来在曾国藩的卧房里。他把所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给了期待已久的曾国藩。

  曾国藩听着,先是眉宇紧蹙,随即又双目大睁,待士兵讲完,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冷笑起来。冷笑事后,他付托士兵道:“快去把九帅找来,本帅有军务要同他商议。”

  梆打三更的时候,夜深了。

  营地四周一片死寂,隐隐约约只能听到夜巡的士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和他们频频的哈欠声

  。营房、营帐里多数油尽灯灭,只有东南角的一间小屋里还泛着点点烛光,纸窗上晃动着两小我私家的身影。

  这间是曾国藩的临时卧房,没有兵守卫,里面时不时传出窃窃私语。

  一个黑影在窗前闪过,悄悄地伏在窗下,侧耳细听屋里的消息。

  “年老,你说长毛贼余孽陈得才这帮杂种去了豫中,消息可靠?”听得出,这话语粗鲁庸俗的人是曾国荃。

  “确实可靠。昨日我收到僧格林沁的紧急信,说他们已经和陈得才的十多万长毛贼交过手,僧格林沁的两万人马折损过半,已被迫退守皖北。陈得才他们这次倾巢出动去豫中,目的很明确,他们是想在那里劫走李秀成。而他们之所以选择在河南下手,是因为那里远离我们湘、楚、淮三军的大本营,我们的势力不至,他们更容易得手。”

  这话是曾国藩说的,深沉中夹着急促带着惊慌。

  “十多万长毛贼?!年老,我随行将士四五万人,怎敌得过贼兵十万?要不要李鸿章、左宗棠他们——”

  “你小声点儿!”曾国藩压低嗓音责备道,“你唯恐不把弟兄们都给吵醒!你动脑筋想一想,皇太后这次是让我们湘军押送,劳绩只属于我们,你要让李鸿章、左宗棠他们白给我们资助,他们能干吗?他们不仅不来,肯定还得说什么‘以恩师的本事,连长毛贼的京都都给平了,还能怕那些残渣余孽?’及早别打他们的主意。为兄知道你一向守不住秘密,可这次你说什么也得把这件事给烂在肚子里。如果这件事被弟兄们知道了,那军心肯定会有所动摇。明日你叫他们增强防范就是,毋庸多言。横竖到河南还远着呢,什么都不用怕……”

  “年老,咱们爽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李秀成,把他的头割下来,让几个不要命的弟兄拿着送给陈得才,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

  “皇太后的旨意还用为兄多说吗?你真是糊涂,糊涂至极!”

  小屋里静了片刻,又听曾国藩说了句:“行了,明天就照为兄说的付托下去吧……”

  听了小屋里的谈话,伏在窗下的曾玉心中悄悄惊喜:不管父亲有心或是无心释放秀成,横竖陈得才在河南是真的。只要这件事属实,那就有把秀成救出去的可能,我要让秀成知道这个好消息!”

  说来也怪,这晚夜巡的士兵很是少,看守囚笼的几个士兵也都在离囚笼很远的地方猪一般地躺在草苫子上,鼾声此起彼伏。曾玉蹑手蹑脚地来到囚笼前,囚笼里没有一点消息。“秀成肯定是已经睡下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才是!”想着,她用手轻轻地挑开了黑幔。

  残月暗光下,一双期望的眼神正在看着曾玉。从那两颗充满血丝的眼珠可以看出,李秀成一直都未合眼,一直在等着自己。碟子里的点心也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此时,曾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把这件事说给李秀成听。

  李秀成放眼看了一下,四下里一片静默,这才放下心来,满是期待地小声问道:“如何?”

  曾玉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她自信地盯着李秀成的眼睛,小声向他讲起了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李秀成听罢,马上感应近来已经逐步消退的热血瞬间又开始沸腾了。

  “太平天国又有希望了!”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正率领着百万将士,马首指北,直捣燕京……

  忧郁的脸上瞬间露出了自信。

  仰望星空,李秀成面朝东南而跪,遥拜天京,低声诉道:“天王在上,臣秀成今日向天王起誓,纵使太平天国有一线复燃希望,秀成亦绝不放弃!若事成,必将满清诸狗扫除国门,复我天国万里山河,安靖天下,完整天王遗愿,重开尧舜之天!若不成,秀成必将以死报国,绝不赧颜苟活一日于世!”

  李秀成语调虽低,可一词一语无不饱含深情,慷慨激昂。

  说罢,他提起酒壶,斟酒一杯,徐徐地倒在地上。尔后,他拨去壶盖,壶底朝天,一饮而尽……

  月上梢头,那个士兵和曾国荃尚未回来。

  曾国藩心里嘀咕着:这么晚了,九弟怎么还不回来?亲兵端上了酒菜,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端到卧房去!”

  腹中咕噜咕噜响了两声,曾国藩这才想起忘了用饭。“算了,不等他了。”

  他走进卧房,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酌了起来。三盅事后,睡意来了,不知不觉,他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烛台上尺长的蜡烛只剩了一小截,外面隐约传来了士兵们的呼噜声,曾国藩背着手在屋里踅来踅去,并不时地念叨着:“九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眼看就要误了我的大事……”

  盼九弟,九弟终于回来了。

  “哐当”一声,曾国荃趔着身子走进来,身上伴着一股刺鼻的酒味。原来,曾国藩憋了一肚子火,看见九弟这副瘪三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立刻拉下脸来,两眼怒视着曾国荃。

  曾国藩如同审监犯似的,咬着牙对曾国荃低吼道:

  “跟你说过几多次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当年张翼德就是因为喝醉了酒才……算了,再说为兄自己都觉得絮叨了,你却全当成耳旁风!看你这副品德,还像个一军之帅,一省之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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