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气氛日渐浓郁,就连寥寂的宫墙内似乎也多了一份热闹。
黑凰宫内,红帐飘动,雾气氤氲。
庭院中,一棵桂花树下,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内,安千野正闭目躺在温泉池里,手边是一壶酒。
男子的肌肤透着奶油般的光泽,那张温润的脸更是魅惑了时光。
他徐徐睁开眼睛,抚摸着右臂上的一处刀疤。
已经快一年了,当初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但仍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本该在那时就杀了她的。”安千野抚摸着自己的伤疤,低声自语。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天。
他被叛徒出卖,凭据错误的情报,带人冲进了敌人的营地。
一阵熊熊烈火,他的人马被烧死上百,而他自己也在冲突中肩膀受伤,幸亏他平日里在宫中那一身功夫没有白练,才略使小技,甩开敌人,得以逃生。
就在他逃到一片灌草丛时,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因是夜晚,他并不看清楚这女子的容貌。
这女子在这里太过招眼,很容易吸引追兵的注意。于是,安千野只好强行把她拉进草丛里,欺压她和自己一起躲着,不要作声。
可是女人天生就是麻烦,这个活该的女人一直呼救。
“放开我!你要是不放开我我爹会让人杀了你!”她说。
安千野心中冷笑一声,心想,好大的口气。
他是二皇子,只要他愿意,这半城的脑袋都任由他随意摘取。
她爹,又算的了什么?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女子似乎等到了救星,高喊救命。
“女人真是麻烦。”那一刻,安千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她。
安千野有一种厉害的暗器,那是一种很是细的沾了毒液的银针,能刺穿近距离接触者的喉咙,瞬间致死却没有任何症状。
他便快速地从暗囊里衔出一根银针,隔着面纱堵住了那女子的唇。在他正要吐出银针的那一刻,他看到女子突然间平静下来了。
她注视着安千野,眼睛里徐徐有一种温柔的波光溢出来。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袖。
“你受伤了。”她有些心疼地说,“我爹在京城认识许多医生,我能帮你找人治好你的伤口。”
安千野一怔,一种熟悉的感受赫然涌上心头。
自从小叮当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体贴过他了。叮当,皇宫里的一个丫鬟,也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
那些隔着阶层的、没有温度的、下级对上级式的体贴,并不是他想要的。
宫中的人都叫她芳菲,安千野偏不。他就是要给她起一个唯一无二的外号。
安千野并不知道芳菲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她的脚腕上挂着一串铃铛,每当走起路来总是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当响声,所以他给她起了外号叫“叮当”。
追兵的马蹄声从他们身旁经过,然后远去了,最后消失了。
安千野丢下那个女子,逃出了灌木林。
就是因为那一瞬间他在她眼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温柔,他放弃了杀她的念头。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可以理智冷漠的人,没想到照旧情感用事,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早知今日如此麻烦,他在当初就该杀掉她的。
一个蒙面人飞身闪到了安千野面前,向他鞠了一躬:“二阿哥找我,不知有何付托?”
安千野道:“自我回到京城之后,你一直在黑暗掩护我。白昼发生的事相信你也看到了——那女人知道了我的身份。”
蒙面人道:“当初我零零八因嗜赌欠下巨债,不得不如蟑鼠般整日东躲西藏。是二阿哥帮我还清巨额赌债,为我赎身。我的命已经是二阿哥的命了,二阿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安千野道:“零零八,你在江湖十大杀手中排名第八,事情交给你我也放心。”
蒙面人道:“二阿哥尽管放心。我的武功虽然比不外零零一、零零二、零零三、零零四、零零五、零零六和零零七,但除了他们七位之外,江湖中再也没有我畏惧的。只要那个女的没有零零一、零零二、零零三、零零四……”
安千野打断了蒙面人:“你可以简称他们为零零一到零零七。”
蒙面人道:“明白。二阿哥请放心,只要那女的身边没有零零一到零零七的资助,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安千野道:“我要你杀的,不仅仅是她。”
蒙面人道:“二阿哥的意思是?”
安千野从温泉池中起身,壮硕颀长的身材一览无余。
他披了一件华美的睡袍,赤足上岸,道:“斩草要除根,以留后患。我需要你视察清楚这女人的全部配景,找个合适的时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零零八道:“一切听从二阿哥命令。只要没有零零一到零零七阻拦,我杀人易如反掌。”
夜已深,宫墙外仍有隐隐的鞭炮声传来。安千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蒙面人道:“另有多久过年?”
零零八道:“回二阿哥,另有十天。”
安千野冷冷一笑:“好。那就先让他们一家人先放心过个团圆年吧。过完年后,立刻动手。”
零零八道:“遵命。”
赵莹莹掐指算了一下日子,距离过年只剩下十天了。
深夜。
隔着窗户,赵莹莹不时地向院儿里望去,十二点钟的时候,果有一个黑衣人走进了她院儿里来。
赵莹莹忙出门把人迎到外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府的护卫,莫千刀。
莫千刀和赵长春友爱深厚,这些年,莫千刀为赵府赴汤蹈火,做了许多事。
“巨细姐,您让千刀半夜来是为何事?”莫千刀拱手道。
赵莹莹不说话,直接从房间里取出满满的一屉银子来。
赵莹莹把银子放在莫千刀面前,看到莫千刀的眼神明显地亮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闪过。
赵莹莹道:“莫大人,上次多亏你脱手,在秦嬷嬷返程必经的路上设置了一条隐形的机关线,才让秦嬷嬷中了机关,磕破额头,冻死在大雪之中,资助赵府彻底托付了秦嬷嬷这个麻烦。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莫千刀道:“巨细姐不必这样称谓我,我蒙受不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