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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学是世界遗产

第四十二章 西湖水(完)

我的同学是世界遗产 酒醉长安某 2059 2020-11-03 23:25:59

  张诚便这么宛如梦游一般回了家,张大娘在门口见了,哭成了泪人。

  一纸功名啊,穆华夏遥遥看着,叹了口气,既有范进中举喜极而癫,那便也该有无数落第的士子自此一蹶不振。

  穆华夏不希望张诚是这其中的一个,他也不相信张诚会是这其中的一个,但他现在更担忧的,是眷兮。

  他不太确定这样的张诚,要如何面对眷兮。

  张诚选择了逃避,他本想一走了之,但被穆华夏拦在了村口,寅时的村口。

  “太阳都还没出来呢。”

  “华夏哥......”张诚背着肩负,看见村口的穆华夏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穆华夏打着哈欠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以我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了,熟悉吗?就像当初你蹲守我那样。”

  “华夏哥......”说起往事,张诚有一瞬的怔愣,但随即恢复了常态,“你不用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男儿立志出乡关,不取功名誓不还!”

  “好远大的志向,”穆华夏懒懒地拍了两下手,“我不想劝你回去,我也不觉得我能劝动你,我只问你一句话,眷兮呢?你跟她说了吗?”

  “我......”张诚说不出话了,他无颜面对眷兮,他不应许那样狂妄的诺言去延长她的一辈子。

  “她和家里吵了一架,她说她会等你。”

  “我不值得她等。”

  “哦?是吗?”穆华夏轻声笑了笑,笑里却听不出几多愉悦,“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你觉得你一定能取得功名,可你为什么对她那么没信心?”

  张诚不说话了,穆华夏看得出他眼里的痛苦和挣扎,但许久之后,他照旧摇摇头,“我不值得她等。”

  “纵然是这样,也要你亲口告诉她。”

  张诚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他握着肩负的手,慢慢地攥得更紧了。

  “知道吗?眷兮其实从来没有长大,她一直都只是个活在故事里的小女人,相信女子也能选择恋爱,相信女子也能有自己的名字,相信女子可以拥有一切美好的结局。”

  “她总要长大。”

  “是啊,”穆华夏走近了两步,直视着张诚的眼睛,“但这件残忍的事情要你去做,因为是你把她带进这个故事里的。”

  张诚又不说话了。

  穆华夏没有再逼他,他长长叹了口气,突然吟起了那首警世诗,“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明白。”

  “你说,”穆华夏问张诚,“白娘子还镇在雷峰塔下吗?”

  “虽然。”

  “是吗,”穆华夏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未置可否,“记得找小兮聊一聊吧。”

  说罢,穆华夏便走了,他似乎已经笃定张诚不会不告而别,天还未亮。

  穆华夏不知道张诚究竟有没有再去找眷兮,但他再一次来离别时,是白昼。

  这一次,穆华夏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穆华夏许久没见过眷兮,不外如果眷兮不来找他的话,他本也没什么时机见到眷兮。

  他又独自去了一趟雷峰塔,不算高的山丘,他爬得很慢,慢慢地爬,慢慢地想。

  恋爱果真只是个假话吧,尤其是在这样的男权社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终归只是故事。

  《西厢记》的恋爱为什么会被赞美?历史书中最尺度的一条答案,因为它突破了封建社会对男女情感的束缚,标志着人性的解放。

  可现实中真的会有崔莺莺吗?

  元稹的《莺莺传》本是个悲剧不是吗?

  所以雷峰塔最终倒了吗?

  每小我私家心中都有一座雷峰塔,那是世俗的礼教对美好恋爱的禁锢。

  所以雷峰塔是不会倒的,至少现在不会。

  穆华夏如何也想不到,他再见到眷兮是她出嫁的时候,距离张诚离乡不外几个月。

  本是没那么急的,只是恰巧,金陵有位令郎跟朋友来西湖游玩,看上了正在溪边浣衣的眷兮。

  那位不是什么纨绔令郎,也是身世书香门第,规则地探询了眷兮的住处,回金陵后带着媒人上门提的亲。

  但本也不必那么急的。

  也是眷兮的怙恃,怕日久生变,怕眷兮一心要等张诚把自己拖成老女人,于是就急遽定下了数月之后的婚期。

  这里的习俗,女子出嫁是要哥哥送上花轿的,眷兮没有哥哥,吴大娘请穆华夏来帮个忙。

  大红的嫁衣将江南女子温润的五官衬出几分艳丽,眷兮从镜子里看见了穆华夏,浅浅地抿了抿唇,“穆哥哥。”

  穆华夏站在她身后,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眷兮笑了笑,穆华夏从那笑中读出了悲凉,“穆哥哥你骗我,张生没有考中状元,阮郁已经忘了苏小小,白娘子也没能从雷峰塔下出来。雷峰塔没有倒,对差池?”

  “是啊,雷峰塔没有倒。”太过残忍的结局,穆华夏不忍地闭上了眼,门外喜炮响了三声。

  曾记西湖六月天,藕花如锦断桥边。

  至今梦里尤来往,听惯钱塘唤小船。

  梦里人,可还在西湖边?

  “怎么样?”是玉石的声音,穆华夏第一次觉得这声音也像那块石头一样酷寒,没有人情。

  “不怎么样。”他没好气得答。

  “急遽数年,人生一梦,是不怎么样,”那声音漫不经心地评点着,“不外至少比那些家国兴亡要轻松得多。”

  “兴亡是大义,”穆华夏没有看那声音的来处,他看着白色空间的某一个并不存在的点,似乎透过那里能看见此外什么,“可情之一字,又如何轻了呢?”

  “该让你看看周幽商纣的。”

  穆华夏没有再理会,身边宛如实质的白徐徐消散了,再回神,他依然站在女茅厕门口。

  “多谢。”西湖浅浅笑着致谢,两个梨涡让穆华夏想起另外一个笑得很甜的女人。

  他轻轻摆摆手示意不用谢,什么工具哽在喉头,让他说不出话来。

  预备铃响了。

  元莽惊叫一声,穆华夏掏脱手机看了看课表。

  “是释教考古,”西湖轻轻吐出几字,慢悠悠地往教室走,“这节课,要讲雷峰塔。”

  

酒醉长安某

最后那首诗是陆眷西的《西湖绝句》(引自《闽川闺秀诗话》)。这个故事就是从这首诗生发出来的,但这个故事是我编的,跟陆眷西没有关系。历史上的陆眷西是莆田人,余怀侧室,生平已不行考,诗作亦多散佚,仅存《西湖绝句》一首。也是出于对历史人物的尊重,所以这个故事主人公叫眷兮,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既尊重版权又避名讳的要领了......虽然昔人并没有什么著作权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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