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遇宋钰
宋钰先前并不知其身份，只觉得她身上有股熟悉的感受，可确实是初次相见，所以出头为她解围。
厥后，听闻她已嫁人，还以为她是官宦人家刚过门的巨细姐。刚刚见她入场时，另有些惊诧。
晚娘今日穿着线人一新，气质卓绝。虽然他商人的直觉，早已有预感她非富即贵，却从未想过她是当今公主，金枝玉叶！
大理寺少卿和公主殿下……难怪老头子硬要领他已往参见！
想通此节，宋钰心头不由掠过一丝遗憾和莫名失落。
“北方有美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美人难再得。”
他心中低喃，目光灼灼直望着眼前女子。
这种场所，官商混聚，攀高敷低，堂而皇之的奉承话定是少不了的。
宋钰被迫朝她行礼道：“在下宋钰，宋家宗子，就此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厉大人……”
宋钰和他爹除了五官上有些莫名的神似外，身材体型实在不是亲父子。宋钰清瘦颀长，妥妥的青年才俊，风姿潇洒的令郎哥。
宋达膘肥体壮，还蓄着八字胡。他这些年胖了许多，走南闯北也黑了不少，晚娘却还依稀记得他的容貌。
“殿下，在下宋达，乃扬州皇商。专供矿产茶叶，如今还做些酒楼生意。”他见晚娘看过来，忙积极地介绍自己。
晚娘微微一笑，回礼道：“二位不必多礼。宋家威名早有耳闻，而且宋令郎……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对吧？”
闻言，宋达略有些惊奇地看向儿子。没想到这小子先自己一步与皇亲国戚套上了关系，可以啊！
“确实……真没想到你居然是……”
“舅舅！表哥！”一道清脆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宋钰的话，晚娘只见一个小黄鹂般的人儿风风火火地跑到她面前，满面笑意地看着宋钰。
“小嫣！你怎么来了？”
“哼，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加入这场宴会，我求着爹爹一道过来的！”她指了指那头正和旁人说话的父亲道。
“诶？你怎么也在！”王嫣瞥见晚娘，倍感意外，惊觉那日与她抢布之人也在场。
话音刚落，不等晚娘回覆，宋达立马呵叱道：“小嫣！不得无礼！这是当今向阳公主殿下！还不快速速行礼！”
晚娘知道她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身份时，一定会很惊讶。果真，王嫣听罢惊诧不已，目瞪口呆，随后在其舅舅和表哥的威逼下，不情不愿地朝她行了一礼。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公公高亢的唱喏之声——
“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众人闻言，纷纷回到座位前站定，待天子和太后走到“望月台”上，刚刚膜拜行礼，异口同声道：“臣（草民）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宣威帝一身明黄龙袍加身，头戴金丝累冠，稳步走到正座前，随后一转身，朝着底下高声道：“众爱卿平身！”
帝王威仪尽显，霸气外露，不失为天之骄子！晚娘在心头悄悄叹息。
待天子和太后落座后，众人这才纷纷坐下。宫女太监陆续呈上酒菜，菜肴精致美味，酒香扑鼻，另有歌舞管乐助兴……好不舒畅！
被邀请来的皇商坐于左侧一排，宣威帝落座后悠悠看向那排，满意所在颔首，随后朗声道：“诸位皆是为国效力，各地建设的御厂，每年所得数百万两金银充盈国库，如今国库丰裕，全亏列位执掌有功！朕，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底下恭维之言此起彼伏……
“陛下英明神武，谢主隆恩！”
庆功宴以“商”为主，聊得自然都是商贾之事，晚娘听得一知半解。期间敬酒无数，厉承修皆帮她挡了已往。
她望着杯里的佳酿，砸吧了几下嘴。闻得见喝不着，真真痛苦极了！
不知原主平素喜不喜欢喝酒，她照旧挺喜欢小酌的。晚娘吸吸鼻子，这酒闻着是某种果子酒……应该清醇可口，配上小食糕点，简直是妥妥的享受！
彼时又有一人来敬酒，晚娘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厉承修！我想喝酒，你就别再帮我挡了！”
“可是……”
未待他说完，继续诉苦道：“没什么可是的！我的事你少管。”
可是……这酒劲头挺足的。
厉承修见她已经一杯下肚，将未完的话咽下，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
彼时，晚娘一边饮酒，一边视察着在座每位官员，臆测到底是谁写的那封匿名折子。
看了一眼苏虞苏尚书，陪同的貌似是他夫人。苏莹莹不在场。
能入宫见到厉承修的时机，她怎会错过呢！想来经过先前之事，怕被苏尚书禁足了。
晚娘想着，突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直射她侧脸，便忙循着感受看去。
一定神，竟是王嫣王小姐。
厥后问了玉荷才知道，她是步军都虞候王连安之女，她爹曾受过苏家恩惠，故与苏莹莹也算挚友。
等她看过来，对上她视线时，王嫣又迅速移开眼神，低头吃菜。
莫名其妙……
晚娘无所谓地耸耸肩，举杯仰头，又一饮而尽。酒香流窜在唇齿间，她竟感受有些飘飘然了。
其实，另外一道视线来自于宋钰。王嫣本盯着他看，恰巧见到他一直盯着某处，她便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谁知他看的竟是……向阳公主。
心头不由一酸。
……
席间，宣威帝提出如何解决江北一带平民黎民粮食短缺的问题，“众爱卿怎么看啊？”
列位官员、皇商纷纷提议，知无不言。
有说将南边的储粮用车马运已往的，有说让米商把江北粮食价钱调低些的，也有说让在场各个富甲天下的名商捐款的……
宣威帝闻言，皆摇头道：“你们的建议虽然一时有效，可按恒久看……治标不治本啊！”
“另有谁对此有看法的？不妨说出来让各人听一听，说错无妨。”
晚娘瞥了眼厉承修，见他故作高深地用茶水在桌案上写着四个字，也不说话。
定睛看了看，貌似写的是——
自给自足。
被他这么一点明，晚娘不由灵机一动。
自给自足，人给家足。对啊！先前那些要领都优先代入了由周边施舍资助的看法，却从没想过让江北黎民自己生产粮食！
“儿臣有议——”晚娘一说话，在场众人纷纷侧目，朝她看去。
“哦？说来听听。”宣威帝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对此有看法，不由一讶。
晚娘站起身来，外貌镇定地悠悠道：“江北一带多为红土，稻谷很难存活，却十分适合种植玉米、土豆、高粱等五谷杂粮！这些照样可饱腹果腹，味道也不差！种子可比成粮自制多了，江北黎民可以自给自足，种植谷物！”
“江北冬天极冷，夏天酷热，黎民慵懒，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种地呢？”有官员提问道。
晚娘想了想，继续道：“每人可按先前缴税崎岖分发同等土地，有种必有功，种出来的食物皆归黎民小我私家所有。如若种的多，便可不用纳税！江北所种之物可卖于南边，南边也可将耕作工具售卖于江北黎民，互利互惠，岂非配合进步，一举两得！”
厉承修抬头看她，对此回覆颇为惊喜，这回他可未曾提醒！
宋钰率先拍手，打破众人的沉思，作声道：“殿下所言不无原理！此法不仅解决了江北缺粮的燃眉之急，让此地富庶起来，还能增进南北交流……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看法，真真叫人佩服啊！”
宣威帝捋着胡子，颔首赞同道：“嗯……婉晴说的‘自给自足’之法简直是良策！”
“是啊，是啊……”
彼时，众官员纷纷赞同，皆对这个公主殿下另眼相看。
“不知殿下师从那边啊？竟能有如此大智慧！”
“谬赞了，谬赞了！”
“公主殿下能如此聪慧，实在是万民之福啊！”
“啊哈哈哈哈……客气了……”
面对百官热情的注视，晚娘突然有些忏悔回覆这个问题了。
厉承修唇角微勾，看着她接受赞美之言时的拘谨心情，不由低笑作声。
听到身旁轻笑，晚娘低头看去，便见厉承修那幸灾乐祸的心情……
晚娘幡然醒悟。
难道……他是故意写出来，让她回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