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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第五十五章 Spike(刺击)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代安澄 4719 2020-10-03 14:30:00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纪纲一点不想和她空话,额上青筋根根暴起,看着凶神恶煞。

  “昨天大人还要招待我好吃好喝,今天突然就要我性命。沈某要是没猜错,应该是今天一早,大人收到了殿下的书谕,要大人解决商队的事,却只字未提到沈某和苏集,所以大人觉得被我骗了,对吗?”她轻轻松松弹开了他的刀尖,好整以暇理了理衣服,踱到一边面向亭外,似乎一点也不计划预防他极有可能提倡的第二波攻击。

  这个沈三深不行测,每次见他都一副气定神闲慧珠在握的腔调,另有一身强到离谱的好武功……纪纲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拿禁绝如何应对,但既然花样玩不外他,也只能先顺势而为,伺对方反映再出招。

  “不错,殿下信内明明指示,让我尽快了结那一伙朝鲜人,且不要留下任何证据。如果你真是殿下的人,又有通天彻地莫大本事,怎会到了这步,殿下都未曾想到用你?”

  原来,他最后的措施,就是杀人灭口啊~真没创意!啧啧,走个私败事了就要人家的命,也够心狠手辣的。但皇上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帮人死得这么巧,能不怀疑吗?哦~

  也未必!

  如果朱棣咬死不松口,戏再演得传神一点,说不定智慧反被智慧误的天子会以为,确是有人费尽心血想移祸他,故意整了支商队出来,把脏水泼给他之后,再寻机把他们杀了,弄个死无对质。这样他明明蒙受不白之冤,却再无洗雪可能。

  说不定到时天子外貌做做样子责罚,私下会派人暗查。朱棣究竟有被冤枉的部门,倘若再做做手脚,让天子发现他实际遭人构陷,心里一准还对他疼惜可怜呢……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想牺牲一票人的性命,自己全身而退,哎朱棣啊朱棣,真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啊!

  天晴徐徐吐纳一口长气,转过身来面向纪纲:“那纪大人觉得,我先在您跟前冒充殿下的人,再去救那支朝鲜商队,动机是什么?”

  这确实问倒了纪纲,商队是他带出城的,无论人货毫毛不少,接下来分置安置、乔装逃跑,接应的人员快马也均由他部署。其间沈三重新到尾都在管他苏集商会的事情,未曾插过手,看得出他是恳切相援,并没想再拿朝鲜商队作什么文章。

  如果只是为了拿他的腰牌,以沈三的身手,直接把他打晕或是杀了明抢即是,基础不用费那个周折来装腔作势问他借……

  可既然沈三不是想与王爷为敌,为什么要骗他?原来就算他有其他目的,纪纲也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偏偏就在昨天,与沈三划分之后,他就急不行待以密印修书禀报“得沈令郎匡助,事务已决”,以军鸽送至北平。哪知,今天一早竟获得了王爷的谕令,此时要拦截去信已来不及了!

  最早明日最晚后天,王爷就会看到,突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他都不知道什么鬼的沈令郎,而且因为他纪纲透漏的口风,深度加入了内情!更糟的是,连这家伙到底是敌是友,他都不能确定,这还能不被王爷剥下一层皮来?!一时急得无法可想。

  这沈三武功高强,自己轻易近不了身,原想等他露出空隙,再乘隙将他拿住逼问,果真照旧徒劳无功……

  纪纲受过专业训练,年纪轻轻刚加入锦衣卫就做到总旗不是凭的运气,故而心里再千回百转,也不至于被旁人看出动摇。

  但偏偏天晴不是普通人,这件事她又重新带到尾,掌握的情况也比纪纲多得多,勘勘便点破:“纪大人要是担忧自己信送早了,那大可不必。沈某敢以人头担保,殿下接到消息后,对大人只会赏,不会罚,连问都不会多问一声的。”

  “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纪纲冷眼看她。今天的他已经判若两人,不再像昨日对她无条件信任了。

  “灵丹妙药~”天晴对他的狐疑态度一点不见责,依然笑眯眯的,“纪大人自己也想过一遍了,我既没在搪塞殿下,也没有理由撒谎对差池?”

  纪纲紧紧抿着唇,一脸警觉,不敢轻言。

  “不妨告诉大人,我为殿下服务,也就是从这几个月开始。只要留意打探一下苏集商会是什么时候开始冒出头来的,就知道我没说假话。讲句实在的,就算我一身本事,这么短时间,我能有几多时机立功立业?殿下对我又能交付几多信任?要是在你我二人之中选个体己的心腹,你是殿下,会选谁呢?”

  纪纲眼神一动,天晴没有放过,继续道:“殿下思虑缜密,让我加入服务只不外想多加一重保障而已。究竟能不能办得成,我自己都不能断言,况且殿下?纪大人又何时见过殿下轻许无掌握之事?”

  这话他说的没错。良禽择木而栖,当初纪纲愿意冒险效忠朱棣,除了利禄诱人,更重要则是因为燕王其人经韬纬略,胆识过人而又城府万钧,不失为一位英主。若非足全准备,他确实不会贸贸然脱手。

  “纪大人陈诉殿下与白莲教有联一事已在城中传开,是在我来找大人之前;而殿下接信,做灭口决断,则应该是在我与大人晤面之后。以殿下的思谋,就算知道我会从中斡旋,又怎可能把筹码都押在我一人身上?虽然要做好最坏计划。万一我失败,起码另有纪大人可以收拾残局。

  “至于信中只字不提我和商会,实在再正常不外了。书信往来,难保当中会不会泛起什么意外,要是被心怀不轨之徒截了去,到时不光和属国商队的关连撇不清,还多了殿下黑暗扶植江南商会的凿凿铁证,岂不更要掀起滔天巨浪?虽然是内容越简朴越好,难道还要把王爷其时是怎么牵上商会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好为纪大人释疑吗?”

  她说得毫无破绽,更兼气势迫人,纪纲不光无言以对,竟还觉得颇有原理。如此一来,那就是自己多心多想,沈三确属王爷的人了?刚刚急怒之下,对他下手那般狠厉,纪纲想起都有些尴尬了。

  但纪纲到底是纪纲,能屈亦能伸。

  命运潦草,他会弯腰。

  “是在下愚顽,思虑不周,刚刚对沈令郎多有冒犯了,还请令郎勿怪!”纪纲爽快收起了腰刀,抱拳躬身,头低得快到了膝盖。

  “哪里的话,沈某也有不周之处,昨天明明想到这些,但偏偏另有其他事扰了,忘了跟大人提前知会,害得大人平白担忧。”天晴笑了笑,上前将他搀起,“大人若能信我,不妨再等一等,不出三天,所有误会,都将烟消云散。”

  ……

  这天夜里,一只乌鸦栖在了朱棣寝宫的窗棂。星空落照,鸦的羽毛泛起青色的美丽光泽,眼中鳞鳞闪烁,宛若金熔。

  他好奇走上前去,以为它会飞走,它却一动不动,只偏转过头迎着他,如同在期待什么。朱棣更觉奇特,到它身边,才发现它爪上缠着一只小小竹筒,与它一样通体漆黑,稍不注意便漏了已往。他将筒解下,里面果真有一张薄绢。

  信鸦完成了使命,不再流连,扑簌着翅膀呱呱飞走。他将绢信展开,只见上面几行有些熟悉的字迹,工工致整写着:

  东翁贵目钧鉴,

  幸得纪爷鼎援,事务悉决,未见纰漏。为求万全无缺,亦有借他方之力,细节还望容准他日面禀。书不尽言,谨颂大安。

  徐天晴敬呈

  朱棣眉睫一振,哼笑一声。这丫头,年节未顾得上理她,如今他找都懒得找,都快把她忘了,她倒自己又巴巴地跳了出来。算来,传令纪纲灭口的书信应该是今天上午到的,他要动手再怎么快也得今晚。

  但看徐天晴这封信的意思,应该是在接到他信谕之前,纪纲就和她一起商队的事给办妥了,莫非她如今恰在长春府?能找上纪纲,倒算有些手段。

  可他方之力……她究竟借了谁的力?此事人命关天,知道的人越多岂不越麻烦?若她是想乘隙掣肘他的话,那也未免把他想的太简朴了!

  如今知道她人在哪,倒正好让纪纲从旁监视。纪纲要是真如她所说,和她一起办完了差事,接得他令后,肯定会自己来信以报的。

  翌日中午。

  纪纲果真送来了信,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朱棣一振平展,一目便看清了主要内容——

  “得沈兄匡助,事务已决。”

  沈兄?这就是徐天晴所说的他方之力?可为什么丝毫未提徐天晴?难道她也在就近,但没有亲自出头,而是让这个姓沈的代庖?又或者……想到她女扮男装的嗜好,朱棣不禁作声询问一旁的道衍。

  “大师,近日江南一带,有否出过一两个姓沈的风云人物?”

  道衍思索片刻,道:“禀殿下,近日苏州似冒出一个名叫沈三的年轻人,是苏集商会的当家。苏集当年由沈万三所创,会属巨细商户不下百家,商队往来大江南北,声势不小。不外自从沈万三举家被逐,也日渐式微。但就在二三个月前,这商会陡现中兴之势,一改颓唐,生意越做越好,据说靠的就是这个沈三的手段。有传说他身世云南,就是沈万三的后人,单名一个智字,也有人说他是皇太孙的人。以上种种,皆是苏州一带线人线报,不能确实,如今沈三的身份尚在查探中。不外,这次朝鲜国商队被扣,苏集商会也有一支商队被波及,这点确凿无疑。”

  云南,三个月前,呵……

  他全都明白了。

  ……

  “什么?石络放人了?”一团水墨毫无预防线摔在一展如屏的鹅溪绢上,浑圆深黑,恰似朱权现在惊睁的双眼。

  “禀殿下,确实如此。”

  “什么理由?”

  “说是误会,说那支商队是正当经营,证引、讫单、税单都齐全,而且并非来自朝鲜国,只因其时队里有朝鲜牙人,和官兵语言不通闹起争执,双方一时掰扯不清,才被先行扣押的。现在事情都已查明,石络便将他们抚慰一番,就此放人了。”

  “一派胡扯!”朱权扔开手中那支玉管笔,在黄花梨木案边焦躁地来回踱步,待头脑略微冷却下来,便驻足转身,语调平静而森凉,“是朱棣搞的鬼吗?”

  “这……属下尚不清楚,还待那边查探。据说那石络离奇得很,就跟突然中了邪一样,一夜之间作风大变,雷霆般便了结了此案。简直叫人怀疑,是不是有神人给他托梦了……”许是自己都觉得结论实在荒唐,探使回话时微微低头,音量也轻了不少。

  “哼!神人托梦……”朱权冷笑一声,“让他们务必盯紧石络的府邸,有任何线索,随时来报。”说罢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探使躬身一礼,亟退了出去。

  这下可真真莫名其妙,原本只要再等个两天,待民间谣言愈甚嚣尘上一些,就算石络畏首畏尾,他也能着人把这件事翻上台面,将朱棣一军;谁知石络竟不声不响把人放了,还给他们补齐手续,连底都给兜了!他白白导演一出好戏,居然就这么草草谢幕!

  可气的是他还不能揪住石络的衣襟,质问朱棣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许了什么。心中的郁结可想而知。

  原本认为,这就算够倒霉的了,可朱权万万没想到,事情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探使又来急报,说目前长春城内街市谣传,那支神秘的朝鲜国商队其实是为宁王夹带私货,还由泰宁卫精骑一路护送,被官府扣押后,宁王为推脱洁净,恶人先起诉,移祸给了燕王与白莲教……石大人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事情与燕王无关,便看成是个误会,糊里糊涂就把人放了,待到发现真相,作为人证物证的这支商队却不知天南地北到了哪里,多数应是在宁王呵护下潜逃回国了!

  这可好!朱权原来还指望物议就算不如自己预期的那么鼎沸,多几几何能传进圣上耳朵里一点,哪怕和朱棣扯上些微关系,那这趟也不算白做工。可现在!

  居然把他也牵连了进来,说得还半真半假有模有样,若皇上真要核办,泰宁卫那一屁股烂事,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到时候在御前百口莫辩的,就不是他那阴险狠辣的四皇兄,而是他自己了!

  无奈之下,朱权只能让人在城内尽量多掀起点其他风浪,争取让舆论早点忘了这波,转个话头,但求事情能在传得更离谱前平息下来。

  “至于那两个,让他们先回来,照旧……”朱权沉吟思索。

  当初打发阿赤烈和穆华伊二人下江南,他部署的任务十分简朴——通风报信。叫克贡鲁台一众人知道石络已经派了人来,好让他们实时丢下商队抽身。

  虽说只是带句话的事,然却非这二人去做不行。一则敲山震虎,让泰宁卫晓得,他已觉察了他们和北平那边的运动,再不收敛,泰宁三卫之首的位子,朵颜、福余,谁都可以坐得;另一则,他们若不愿放弃快到嘴的肥肉,还想赖着平分晓,看到这两小我私家也不敢硬来——穆华伊舌灿莲花一说利害他们一放心惊,要跟阿赤烈动手更是自找苦吃。

  不外事实证明,他的周到考虑完全没须要,克贡鲁台都没等穆华伊说到第二句,一听宁王知道了此事以及官兵已在路上,忙不迭就带人快马跑了,生怕商队转头供出他们,半天也没敢在城内多留。

  正因为得二人飞书报信,情况和他预想的一样,朱权才得以放心铺开自己的计划……

  阿赤烈穆华伊这两人都是部落长的嫡生幺子,未来朵颜、福余二卫很可能会交到他们手里。经过在新城卫和大宁频频试探,朱权对此二人的脾性已然有所了解,自认部署得没有疏漏。

  怎知道,最后二人不负所望,事情的生长却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期。虽说阿赤烈和穆华伊是蒙昔人,朱权并不信任,但这二人相助起来确实堪用,或者——照旧应该先把他们留在那边?

  究竟,前日接到的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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