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侯爵,安娜脸色微变了一下,而正好王后从内室走了出来:“呀,是妹妹呀?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是干什么呀?”
说罢,她又笑着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安娜,玛莎困的这么厉害,还不快带她去休息?”
见她找了借口,安娜急遽拉着女儿走了。
王后转头看着露辛达夫人:“妹妹,这么晚了,你不会是来我这里找我聊天的吧?”
露辛达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想念嫂子了,就来看看。”
见她如此“随和”地喊她嫂子,王后倒欠好下逐客令了,况且想到国王陛下那么痛爱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把这尊大佛“请”走。
“夜深露重的,妹妹快进来,别冻着了。”王后笑着把她引进了内室。
侍女实时地送上了热茶。
露辛达夫人绝不客气地坐下,审察着坐在梳妆台旁边的王后道:“嫂子这是用了什么熏香?真是芬芳扑鼻啊。”
王后温柔地笑着:“这是陛下特意命人在花园里采了初绽的花朵,又特意进行了繁杂的工艺,才制成了这样珍贵的香料。”
“喔……”露辛达夫人似乎名顿开,“那哥哥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和嫂子一样都是用心的人呢。”
她似是把“用心”二字咬的尤其重。
王后心下微微一凛,再一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发现并无异常。
难道她发现了……
怎么会?明明天衣无缝……
王后似是试探:“贝芙安昏厥那么久了,好点了没有啊?”
露辛达夫人宽大的衣袖下的手徐徐纠紧,面色未改:“我那女儿运气欠好,三天两头生病,你看看,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到现在还没醒……”
王后满意地听着她想要的答案,险些难掩心中的雀跃。
“唉,我这外甥女啊,真是受了不少的苦啊。”王后脸上全是悲悼。
装吧,你就装吧。
露辛达夫人在心里冷笑着,“贝芙安一直都不让我省心,现在城西的瘟疫又愈演愈烈,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她的眼底蓄满眼泪。
这是真的惆怅。
她的女儿受了太多的磨难。
王后不知真假,但想起那些听说,不禁想到:“莫非她之前对贝芙安的漠视都是装的?”
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侍女知趣地退下。
“露辛达,我跟你说实话。”王后抹起了眼泪。
“你知道的,贝芙安一直不醒,这么下去也不是措施啊。”
“……”
“吃了那么多的药也不见好,我想到之前对伊曼,她……”
“不……”露辛达夫人低泣,“不会的,伊曼是受伤才……贝芙安可什么也没发生啊。”
“妹妹,你不要糊涂了!”王后一脸关切,“贝芙安之前不也是受到山妖的攻击了么?这次说不定是旧伤复发……”
虽然虚情冒充,但露辛达夫人心里也隐隐觉得这话有些原理。
“那……那该怎么办啊?”她一脸焦急。
见鱼儿上钩,王后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你先不要慌。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贝芙安像伊曼一样……哦对了,我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士,他一直在城西治疗病人,要是得空,我一定让他去公爵府看看贝芙安。”
城西?医士?
露辛达夫人面不改色,佯装谢谢:“那就谢谢王后殿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后笑得没有半分破绽。
“嫂子,你不知道,上次你送给贝芙安的礼物,她喜欢极了,就连昏厥也紧紧抱着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
王后笑得眯起了眼睛:“她要喜欢,以后我要多送她礼物,只希望她可以早点醒来才好。”
她们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露辛达夫人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送走了她,待关上宫门,王后嘴角确是不住地上扬。
“殿下,露辛达夫人来了一趟,您那么开心呀?”侍女见状,不由得笑道。
“哼,你不懂,”王后眼底闪过了一丝阴毒,“那女孩那么喜欢我送的工具,我可真是开心极了……”
“……”
“等着瞧吧,我再送她份更大的……”
她笑着回了内室,而侍女一脸不解。
露辛达夫人出了王后的寝宫,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酷寒。
她在给王后最后的时机。
然而纵然她重提了那个八音盒,王后依旧没有任何愧疚的样子,一丝都未曾有。
露辛达夫人转头,看着宫殿在夜色中那隐隐约约高峻的轮廓。
她险些可以想象,那个城西的医士一旦去给贝芙安诊治,肯定会说贝芙安得了瘟疫……
然后,顺理成章地,她会被挪出府,甚至是被丢到城西的隔离区,自生自灭……
凯特萨格,我给过你时机了。
既然你不明白珍惜,那我也不用对你客气了。
我会让你蒙受着比我的女儿还要痛苦百倍的伤害……
想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女,露辛达夫人眼睛不禁润湿了。
而就这这时,国王身边的内侍官走了过来:“公主殿下。”
老人家照旧这么喜欢称谓她。
露辛达夫人缓和了神情:“怎么?陛下知道我进宫了?”
“陛下请您已往呢。”
她随着他离去。
……
该来的照旧会来。
国王换了便服,坐在案前看着书册,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有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他很清楚来人是谁。
“……”
二人半晌没有说话,国王未曾抬头。
良久,国王打破了缄默沉静:“还不坐着?站在那里挡我的光线。”
寝宫里灯火通明,她自然挡不住他。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般,经常半开玩笑地说她老是挡他看书的烛光。
似乎一切回不去了。
他们兄妹之间,似乎已经阻遏了太多的工具。
他们的职位本就高尚,而生活在王室之中,也注定了今天这一切的发生。
露辛达夫人并不落座,而是侧身,看着他寝宫里成排成排的书架:“哥哥这么多年了,照旧这么喜欢看书啊。”
国王依旧低头:“虽然,这是我的习惯。”
“我还记得,那年我出嫁的时候,哥哥送了我许多几何的书,整箱整柜的,都堆成了小山。”
“……”
“那时候我就想,这么多的书,我得看到何年何月呢?”
“……”
“……现在想想,有些书确实也不必再看了。”
露辛达夫人一股脑儿的说完了这些话,只见国王默默抬起了头:“现在想想,离你出嫁的日子,居然也已往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