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时机
小南沅似乎并未注意到众人的反映，她坐到穆瑶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琴台前，轻轻拨动琴弦。
片刻之后，凄婉悠长的琴声从她手下飞泄而出。
她眉眼微簇，神态认真，琴艺亦是精湛，如山间流水一般，穿过众人心扉，清澈，却又彻骨的冷。
一时间，全场皆静，各露异色。
尤其是天子，握着茶杯的手紧紧攥着，眼底带着狠厉。
“又开始了吗？”堆秀山下，有女子小声问道。
“可不嘛，这齐王殿下，可不是个省油的主儿，不达目的，他怕是不会罢休的。”
“也着实太倔强了些，在这样的场所弹这样悲戚的曲子。”
“听说他那位就是在这重阳之日被大皇子羞辱，之后谱此曲后一丈白绫了结了自己的命。说起来，齐王也是个痴情的主。”
“是痴情，这不，新找的丫鬟跟她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听说这曲子，今天也是这丫鬟弹的。”
“可惜了，这么优秀的齐王，却只可远远看着，今生就莫要惦念了。”
“枪打出头鸟，齐王再好，也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等，看着就好了。”
不远处，林玉娇冷眼瞧着这些个官家小姐议论，心里自得的。
还算都有些自知之明，表哥这样的人，岂是你们能惦念的。
揽月阁上，小南沅一曲毕了，冷眼扫过众人，那孤苦冷艳的气势，宛若宋南湘在世。
她从琴台上走过，来到殿前，跪地行礼：“陛下，奴婢献丑了。”
穆启元冷冷看着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张皇。
他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平日里不知决定过几多人的生死。唯有宋丞相一家，他确实问心有愧。
但他没有错，身为皇家，为了自己的脸面，有些牺牲是一定的。
他认为他的儿子也该这么想，却没想到，他每每重阳之日，都在用琴声噼里啪啦打他的脸，让他如鲠在喉，坐立不安。
“退下吧。”穆启元冷声道，却再也没有心情继续下去，更不想再看到那对兄妹和这个突然泛起的丫鬟。
“朕，有些倦了，之后的斗诗大会，就由榉儿代为主持。待到晚宴，朕再回来。”说着，他从椅上站起，由太监搀着，往下面走去。
“恭送圣上！”
穆启元一走，首次被委以重任的穆北榉立马就神气起来。他走到众人前，神态倨傲。
“今日，德蒙父皇恩宠，此次斗诗大会就由我来主持，接下来……”
小南沅瞧着他自得的模样，嘴角一撇，凑到宋南沅耳边道：“王爷，我们走吧。”
“走？可以走吗？”宋南沅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陛下都不在了，我们还待在这干嘛？”
“哦，那好吧。”横竖她早就无聊透顶了，而斗诗，她又不会，留下来也无趣。
旁边的穆瑶也站起来，示意他们一同下去。
穆北榉见他们三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脸色一黑。但碍着众大臣的面子，终是没有发作。
“哥哥，我们这样做，是否有些过了？”御花园里，三人离了众人，穆瑶低声问道。
宋南沅有些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就弹一首曲子吗？有什么过的。”
“哥哥，我知道你忖量南湘，想要为她伸冤，但看父皇的态度，应该是不会给你这个时机的。他究竟是一国之君，你再这样倔下去，我怕他会……”穆瑶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南沅完全听不懂穆瑶在说些什么。
为宋南湘伸冤，难道宋家的事都是被冤枉的？但这事又跟奏琴有什么关系？
小南沅瞧着宋南沅那一头蒙的样子，只怪自己前世把她看得太紧，喂得又太饱，养成了一团浆糊。
“平阳公主，就算陛下要做些什么，他也只会无功而返。皇位是陛下的，但真正做主的人，从两年前开始，就不再是陛下了。”
穆瑶被这话惊出了一身的汗，她看看左右无人，厉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且不说这话被旁人听了去，你性命不保，哥哥都要被连累。”
宋南沅见穆瑶生气，想到她那一番话，也是吓得一身冷汗：“小南沅你别乱说话。”
小南沅淡淡一笑，道：“王爷，如今陛下恣意妄为，后宫淫乱，金人又虎视眈眈。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山河都要因他而葬送。您若不扛起这重任，另有谁扛得起？”
宋南沅不敢想象小南沅这番话的真实意图。
这若是上一世的穆北柘，她绝对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帝王。但他没有，说明他无意此事，或是天子命长怕落下口实因此不敢。
前一世穆北柘不敢，这一世宋南沅更不敢。
“妹妹，我绝对无意于……”
“王爷，琴桑说过，天子不勤快，底下的臣子就该勤快些，劝谏警醒是您的职责。为了这山河社稷不被陛下毁于一旦，您必须大权在握，必须强势。让他知道，您想要做的事，他必须听着。”小南沅没有给宋南沅说话的时机，只看向穆瑶道。
这样的话，他前世也跟穆瑶讲过。父皇是个欺软怕硬的，当年能登上皇位全凭运气，因此总在这位子上坐得战战兢兢。
偏他又安于享乐，无治国之才，强势，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向来琴桑的意思，就是哥哥的意思，亦是穆瑶最信服的话：“哥哥，我知道，你心怀天下。但我听说这次纷歧样，父皇他似乎动了真怒，听说他已经步好……”
“公主放心，王爷已经知晓，并自有部署，宫内阴险，您掩护好自己。”小南沅代宋南沅答道。
穆瑶有些奇怪的看着小南沅，但见宋南沅对她的代答并无半点不满，应下：“哥哥不必担忧我，有姨母在，我不会有事。”
……
慈宁宫内，穆启元一脸怒气冲了进去，看到素面朝天的皇后正在窗前作画，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你如今倒是清闲，事事都不加入，你可知那穆北柘他有多嚣张！”
“儿子是你养的，气也不是我给你受的，要撒气，你去找他啊！”皇后将一株绛紫色的菊花完笔，态度冷淡。
“阿姝，我知道你怨我，但这次你必须得给我出出主意了，我是否要……”
“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陛下您除了此法，另有其他的法子吗？”
穆启元闻言眼神暗了下来，是掩饰不住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