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推门而入的苏夫人,秦汉将视线偏移,不去看她的样子。
“伯母,是我麻烦你们了。”他应道。
闻言,苏夫人将眼角残留的泪水拭去,她坐在他的劈面,侧耳聆听着什么。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坐着。
待感应隔邻房间再无消息之后,苏夫人刚刚开了口:“即便秦令郎你不问,我原来也计划说的。”
秦汉目光一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是姑奶奶的朋友,我不想你误会我良人。”苏夫人解释了一句。
“小子愿闻其详。”他应了一声,做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见此,苏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脸上带着敬仰与回忆之色,开始轻声诉说起来:“秦令郎,你一定很奇怪良人他明明是一位雄踞一方的诸侯,却为什么会酿成现在的样子吧!
其实,良人他原本不是这样的,在我刚嫁给他的时候,那时的他威猛、霸气。怎么说呢!就是让我很喜欢,虽然,虽然他现在变了个样子,但我也很喜欢。”
“只是在己儿很小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很是稀有的病,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重病,但对那时的我们看来,它比重病还要恐怖,因为重病能治,但己儿的那种病却治不了。
只能靠每日服用一些极为稀有的药材才气缓解,若是不平用的话,便会满身痛苦难忍,连睡觉都不能睡。”
“良人见不得她痛苦的那副模样,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疼得紧,恨不得痛的是他自己。“
“之后,我们便一直给己儿买药材,但时间久了,为了给己儿买药材,我们本就不多的储蓄很快花完了。”
“秦令郎你一定会奇怪,良人多几几何身为一方诸侯,身家不应该是这样的,但那时我们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良人早年间为了一件事,曾冒犯过一个不应冒犯的人,花大价钱解决过麻烦,甚至还欠上了些外债。”
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身无关之事,苏夫人的脸是没有任何心情的。
但秦汉能看见她微微发抖的脊背,另有那不停出着冷汗的双手。
说出这件事,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极为难受的事情。
但她仍是说了下去。
“为此,我们不得稳定卖家里的一些工具,才得以勉强支撑,但很快,我们那里的药材没了。”
“若是要买,获得朝歌来,但以良人的身份,无故是不得久居朝歌的,若是一来一回的话,根原来不及。”
“我还记得,那一天,良人脸阴沉得可怕,然后他带着家里仅剩的一些珍贵工具,出去了。”
“那天,良人回来的很晚,整小我私家喝得很醉,却把工具带回来了。”
“可第二天,调令就来了。于是我们一家人卖了祖宅,来了朝歌,只是因为脱离封地的关系,良人冀州侯的身份名存实亡,并不能住在驿馆里,而为了省钱,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居住在一间小屋子里。”
“不外这都没有关系,只要己儿睡得着觉,我们怎样都无所谓。”
说到这里,苏夫人又笑了笑,却笑得很诡异。
“很快,卖祖宅的钱花光了。”
“钱就快花光的那一天晚上,我见到了良人哭,他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是醒着的。”
“隔天一大早,他没惊动任何人,一小我私家出了门。”
“他不知道,我偷偷地跟在他后头,看着他来到了这里。”
“然后,他跪在了这里,可没人理他。”
“直到第二天,良人彻底晕了已往,才有人将他抬了进去。”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第二天晚上,良人烂醉回来了,我存着心思,骂了他几句。”
“不瞒你说,我其时还幼稚的想着,只要让他打我、骂我一顿,心里好受些,他心里的这道坎就能已往了。”
“可良人既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是像丢了魂一样坐着。”
“从那天以后,我就知道,以前的良人恐怕很难回来了。”
“我不嫌弃,但心疼他,心疼地快要死了。”
“从那天以后,良人结交的朋友就越来越多,己儿的病也好转起来,可良人笑得也越来越少了,背也越来越弯。”
“我知道他经常偷偷一小我私家哭,只是在被我发现一次之后,他就再没哭过,但我知道,他只是去外面哭了,是不想让我瞧见他这副样子,让我伤心。”
“我知道,他厥后是去胭脂巷里哭了,还每次哭完都装作一副兴奋的样子出来,还曾隐晦地跟我提过这件事。”
“但不知为何,见他这样,我反而觉得有一点点小开心,虽然他不能跟我倾诉,但至少不会压在心底。”
“厥后,他买下了这栋屋子,那时他手中并无闲钱,是东借西借才凑齐的,所幸他那些朋友虽然脾气纷歧,但这种小忙照旧能帮的上。”
“于是我们又从那个住了几年的小屋子搬到了这里,那些仆从们良人也没赶走,只是将月钱缩减了些,不瞒你说,我们家确实用不着佣人,只是他照旧留下了。”
“好了,故事就说到这里了。”
就似乎说完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苏夫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释然:“秦令郎,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帮什么,只是不希望你把良人当那种人,那样己儿会不开心的。”
她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
秦汉点了颔首,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
“那便好。”
苏夫人点了颔首,往门外走去,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待她离开之后,秦汉将门关上,坐在了苏夫人之前坐的凳子上。
由于是刚离开的缘故,凳子上是温热的,还带着一种奇特的香气。
但秦汉的注意点并不在这里,他直勾勾地盯着桌子隐秘处那用指甲刻意挠出来的痕迹。
一种从未有过的森冷寒意涌上他的心头。
原来,苏夫人找他谈话的目的是这个。
怪不得她的样子一直怪怪的。
直到最后还刻意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