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白双煞

　　李洛快速在座位上解锁电脑之后，又赶忙起身去茶水间接咖啡。

　　她在去茶水间的路上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钟扬。钟扬穿着白衬衫和笔直的玄色西装，朝她面无心情所在了颔首。李洛一看他这身妆扮就想，今天完了。

　　钟扬作为治理总监（MD），手底下管着许多几何个低级MD和执行总监（ED），莫飞是其中之一。钟扬算是相貌堂堂、温文尔雅。而且投行究竟是服务业，身材治理得不错。三十七岁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肯定也是没有体力上限的牲口。

　　钟扬很少来办公室，80%的时间都在和客户打交道，行程表上同一时间排着三四个会，行踪不定。底下的员工能见到他往往也是在视频聚会会议或是部门全体线上聚会会议中。

　　他偶尔到访办公室都市部署在周五，为的是找个时间与下层员工们谈谈心，体现公司的人文眷注。虽然手下的人和他晤面都妆扮得十分正式，钟扬自己一般穿着随意。

　　李洛想，今天他这一身肃穆正式的气息，要么是他家里出了大事，那自己得好好问候他；要么就是组里要出大事，那只能等聚会会议之后，在心里好好问候问候他。

　　“呸呸呸，”她和自己说，“乌鸦嘴。”

　　早上8:00，三十多号人已经聚集在了15-B聚会会议室里。15-B那十几张苍白色的聚会会议桌围成了一个正方形，中间空荡荡地留着一个浩荡的正方形区域，只有桌子外围可以坐一圈人，好些人只能站在聚会会议室的各个角落。

　　李洛一直认为，这桌椅之所以要摆放成这种空荡荡的样子，就是为了让这一百多平米的聚会会议室容纳不了二十多号人，从而无形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15-B聚会会议室面朝CBD中心广场，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眺望A市钢铁森林般的金融中心。和窗相对的则是用来离开走道和聚会会议室的几面洁净无瑕的落地玻璃。现在从走道上往聚会会议室里望去，玻璃上靠着一个个精致的玄色西装背影。聚会会议室的正面除了有一个占据了半面墙的显示屏，另有三个智能高清摄像头。

　　李洛向来觉得这几个摄像头有些骇人。开会有人讲话时，摄像头会自动调整偏向和焦距，聚焦在讲话人身上，给视频聚会会议的对方捕捉一个讲话人的近距离镜头。可每次摄像头旋转时发出的轻微机械声都让李洛觉得自己是在FBI的审讯室。虽然她并没有去过FBI的审讯室，可看美剧里演的，应该是类似的气氛。

　　李洛找了一个角落站着，边上黑压压的深色西装来回晃动，每小我私家都比她高上一个头，让人有些透不外气。她觉得与其说是一个晨会，这更像是一场葬礼。投行本就是男人远多于女人的行业，莫飞组里女人这么多本就是个例外。李洛数了数，现在钟扬手下七八个组的人聚集在一起，女性不凌驾八位，而做到执行总监的，似乎只有莫飞。

　　李洛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上过一门性别研究的课程，教授曾经介绍过一篇论文，里头写到：同行业的企业中，女性高管越多的公司，往往会聘用更多的女性下属。虽然，究竟是因为女性下层员工较多，导致最后升职乐成的女领导多，照旧女性高管更愿意雇佣女下属，给子弟女生们一个时机，李洛早就忘了论文里的具体总结。不外就钟扬组的情况来看，莫飞作为一个女性领导，组里的男女比相对较为平衡。

　　8:01分，显示屏上K市、S市、伦敦、纽约、新德里、卢森堡各地的办公室的画面接了进来。8:02分，钟扬快速走进了聚会会议室坐下，掏脱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自己面前桌上。随着他一同进来的，另有李洛未曾见过的一男一女。他们二人手里抱着一些质料，微笑着站在聚会会议室角落。男的穿了一身黑西装，女的穿了一套白色裙装。

　　李洛觉得这两人真是黑白双煞。虽然两人看着很客气，但从钟扬对他们不冷不热的态度来看，他们二人应当不是善茬。聚会会议室内细碎的交流声戛然而止，各人纷纷把自己的手机调了静音，从桌面上收了起来。

　　“列位早上好，晚上好。欧洲的同事们辛苦了，但我最多占用十分钟时间。”钟扬这英语说得和早上八点照进聚会会议室的阳光一样温暖，但现场每小我私家的手脚都是酷寒的。

　　“想必列位从正当的、不正当的渠道都已知晓，古立目前正在寻找一位少数股权合资人。”钟扬继续不动声色地说着，“为此，投资银行部出于削减成本的考量，决定在年底的末位淘汰基础上，增添一轮裁员部署。”

　　李洛马上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在谈吞并初期，节省古立的运营开支，让资产欠债表显得更悦目一些，从而提升估值。通俗的比方则是相亲的时候，女方（暂且将女方比作被收购目标，男方比作收购方，其实男女对换也完全可以）为了找到良配，把自己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改了改，体现出一副勤俭持家的样子，希望男方能因此更有诚意地和自己结为朋友。虽然，结婚了之后，若是女方再肆无忌惮地铺张浪费，那也是结婚之后的事了。

　　此时为了获得更高的收购竞价，古立的董监高会想尽措施泛起出越发诱人的资产欠债表，而淘汰公司的运营成本（人力成本就是其中之一）是个可行之举。

　　钟扬顿了顿，确认视频聚会会议画面和在场人员没有相关的疑问，继续说道：“我们组这次需要变换的人员是八位，具体人员名单，列位小组卖力人已经在半小时前的聚会会议上被见告了。而如果你当前还在这个会上，你就是宁静的。”

　　李洛抬头扫了一眼，看到自己手下四小我私家简直都在。她又望向坐在房间对侧的莫飞，莫飞从容的目光正好与她的相接。她微笑着朝李洛眨了眨眼，李洛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

　　“将要离开我们组的几位，”钟扬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神色难掩愧疚。他没有借助手机或是纸条，一个个报出了下面的名字：“米培新、闫野、麦宪君、顾晓慧，另有梁子皓。梁子皓组内三人自动解散。”他在聚会会议室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梁子皓手下的几小我私家身上，“你们的具体部署我会和各个小组卖力人协商决定。”

　　会场上一潭死水。大部门人知道自己另有份事情，心里应当是松了口气，但压抑的气氛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