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要卸磨杀驴了吗？
这日，五女人陆亦涵支着脑袋，坐在石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石桌上轻点画圈。
丫鬟安儿轻手轻脚的来到她跟前，附耳说道，“女人，佟妈妈随着二女人回府了。”
陆亦涵微微一笑。佟妈妈为了她的良人，定会紧紧拽住大房一家的把柄，窝里斗的戏本马上就能登场。
陆亦涵淡然地看着府里的一草一木。
早在她进府时，就立誓，定要洗刷亲人冤屈，还怙恃及秦家百余口人一个公正！
如今，陆本修身陷大牢，又在香山寺搜出赈灾银两，陆本修为了自保，一定会找到一个替罪羔羊！
会是谁呢？
陆亦涵冷笑。当年，陆本修伙同账房先生私吞赈灾银两，而佟妈妈助纣为虐，亲手给她灌下穿肠毒药！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她需要再加一把柴火～
黄昏，陆亦涵与安儿侯在佟妈妈必经之路上，佯装哭泣道：“小娘被囚禁在寺庙里，还不知道要受几多苦，遭几多罪？”
安儿瞥了眼躲在树林后偷听的佟妈妈，高声说道：“女人，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做假账的又不是小娘，等到刑部查清，大老爷和小娘都市平安回府。”
五女人陆亦涵见火候差不多，又回道：“若是被误判，也是有可能的，小娘势单力薄，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拉出去顶罪，可怎么好？”
树影微微浮动，佟妈妈强扶着树干，微微有些站立不稳。
夏小娘再不济，再懦弱，膝下另有一子一女。为了询哥的前程，大老爷绝不会拉夏小娘去顶罪。
那么，除了夏小娘，就只剩下她的良人—陆府的账房先生。
佟妈妈的预感不错，没几日，刑部的人就放了陆大老爷陆本修，平反了陆三老爷的冤案，说是家中刁奴，欺上瞒下，贪下巨额工业，叛逆主子，凌迟正法！
而这个背主求荣的，即是佟妈妈的良人。
佟妈妈坐在窗边整整一宿，细长的脸颊被乱发裹住，显得如此可怖。
佟妈妈想着五女人陆亦涵说的话，真真是应了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么些年，她与良人忠心耿耿的为大房一家做事，如今竟落得凌迟正法、尸骨无存的下场！
佟妈妈看着外面的天，晴空万里，不时有蒲公英飘荡……佟妈妈冷冷地想，陆大老爷被刁奴“欺瞒”，马上就会回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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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本修死里逃生，人似是脱了一层皮，黑眼珠子小小的，剩下大量眼白。
他小心翼翼，如老鼠般紧盯着人来人往。陆大娘子陈峥嵘端来茶水放在桌上，陆本修惊了下，见来人后，他抓住陆大娘子的手，极小声说道：“账房先生跟我多年，却落得这般下场，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佟妈妈是你陪嫁丫鬟，你与她情感颇深，但佟妈妈与账房先生是多年伉俪，情感深厚。这人，怕是不能再留了。”
陆大娘子陈峥嵘妥帖地用热毛巾擦洗陆本修那满是血污的手指，犹豫道：“府里的事情，佟妈妈知道的太多，若是逼得太紧……”
“担忧她会狗急跳墙？”陆本修冷哼道，“只是一条狗！留着那条命作甚！咱们可是六王爷的岳父岳母！”
想起六王爷亲自到牢房前接他，陆大老爷就觉得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他的女儿可是六王妃，未来可是要做皇后娘娘的。
唯有陆大娘子陈峥嵘满面愁容……
六王爷肯施以援手，可不是看在大女人陆亦若的面子上，而是小女儿陆亦亭。
陆大娘子拧眉，若是被人发现，或者六王爷别有所图，到时，该怎么跟大女人交接呢？
屋外！
佟妈妈将身子隐在暗处，手指深深掐进朱红色木板，这么快，便要卸磨杀驴了吗？
院子里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炽热的风吹得人头脑发涨，嘴唇干裂。
佟妈妈转身往阁楼偏向走去，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见佟妈妈过来，吃了一惊。听说帐房先生被刑部的人凌迟正法，呵令眷属连丧事都禁绝举办。
见佟妈妈一脸憔悴、严肃的模样，小丫鬟瑟瑟发抖的想要行礼，佟妈妈却不理，径直上了拐角楼梯。
那里，是陆二女人陆亦亭的闺阁。
陆亦亭手里拿着本书，不经意地看见佟妈妈站在门前，几日不见，竟消瘦的如一把皮包骨头，直愣愣地看着二女人陆亦亭，看得她心头发毛。
她合上书本，问道：“佟妈妈，您这是……”
佟妈妈站在门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二女人，奴婢知道你是心善的，我家那口子为了陆家鞠躬尽瘁，纵然死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可奴婢自幼服侍在大娘子身边，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如今，奴婢只求能牢固渡过余生。”
二女人陆亦亭思忖，如此看来，佟妈妈是担忧，母亲会因为帐房先生的事情而迁怒于她，也是，出了府，又如何能做呼风唤雨的管事妈妈？
陆二女人陆亦亭摆弄着手指，淡淡说道：“佟妈妈这是哪里的话？你的身契都在母亲那里放着，如那边置都是母亲说了算的，我能有什么措施呢？”
佟妈妈跪倒在陆亦亭跟前，拽着她的裙摆，声泪俱下，道：“若女人能帮我，那老奴定会瞒着你私会六王爷的事情。”
陆二女人陆亦亭闻言一惊，瞪着脚下的佟妈妈，咬牙切齿道：“那是母亲，派我求六王爷资助。”
佟妈妈冷笑，“女人说的是。但此事若传扬出去，岂论女人为何与六王爷晤面，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足以让您身败名裂。”
陆亦亭被激地站起身子，忐忑不安地看向门外，见无人，才说道：“佟妈妈，请慎言。”
佟妈妈跪在地上，凌乱的发丝黏在脸庞上，她继续说道：“那天，二女人救父心切，怕是没注意到蝶翼双飞珠钗落在地上了吧。那珠钗，是您及笄时，昭华夫人当着一众官眷的面送给女人的，以示珍贵。老奴眼花，若是不小心将那珠钗忘到六王爷床上……”
陆亦亭张皇地站起身，高声呵叱道：“佟妈妈，你这是以下犯上！”
佟妈妈拿着手帕，不停擦拭着眼泪，道：“老奴是看着女人长大的，自然不愿女人的锦绣前程付诸东流。只愿女人，留住老奴一家的性命，留下老奴伺候在身边。那珠钗永远不会跑到六王府。”
佟妈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陆亦亭，二女人随处拔尖斗狠，却是最蠢笨的。稍稍使点手段，她就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样也好，蠢笨凶悍的主子是最讨奴才们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