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人愚昧

　　萧镜水凉凉道：“为何要恨？世人愚昧，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愿信而已。要恨，也该是恨自己。”

　　只有软弱无能的人，才会将恼恨放到比他弱小无知的人身上。

　　是他明知无力改变事实却依旧企图与命运抗争，也是他，导致了比原本更多的人死亡。

　　原本只有一城的人死了的，却因为他的介入，又赔了支军队进去。

　　君月澄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不太理解萧镜水的逻辑，却也听得出来，萧镜水觉得恨愚昧的世人是一件很没有格调的做法。

　　“那厥后呢？”君月澄觉得，应该另有后续。

　　萧镜水喝了口茶润喉，闻言放下杯子，唇角勾起离奇的笑意，那双向来温和浅笑的桃花眼第一次流露出宛如实质的讥笑。

　　“他死了。”

　　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让君月澄感应胆怯。

　　察觉到君月澄一刹那的僵硬，萧镜水笑意加深：“小九儿想知道为什么吗？”

　　柔和的声音揉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像是一堆柔软平滑的丝绸中被人丢进了一根细小的针，不显山不露水，却在不经意间，刺破脆弱的皮肤，深深扎进血肉里来，留下刻骨的伤痕。

　　君月澄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却似乎被蛊惑了，阴差阳错所在头。

　　然后君月澄知道了完完整整的故事。

　　阿罗拥有超出凡人能力的原因，阿罗死的原因，另有……他为何自称阿罗。

　　上古时期有邪物为祸世间，圣人以灵魂血脉镇压之。

　　然封印每千年松动一次，届时，天灾人祸无一不至，乱象频生。

　　圣人不在了，但圣人传承每隔千年就会降临。

　　以传承者魂血为祭，便可再保世间太平千年。

　　但是久而久之，这份传承与牺牲就变了味儿。

　　人们将灾祸与救赎的顺序弄颠倒了。

　　故而，不再是圣人为众生牺牲献祭，而是罪恶之子以死谢罪。

　　他们不再是结束动乱的元勋，而是带来灾祸的妖邪。

　　因此，这些人，有了个充满恶意的代称。

　　祭修罗。

　　献祭鲜血与灵魂，以抚慰修罗的祭品。

　　“圣人传承，竟成了乱世妖邪。”萧镜水稀有的冷笑出来，眼底的讥笑愈发浓郁，“修罗，原也是天神的。”却成了那邪物的代称。

　　修罗确乎善恶难辨，但终究，用于此处太过可笑了。

　　君月澄叹息。

　　也难为阿罗活不下去。

　　阿罗，这个名字想必也是取自那无比荒唐的三个字吧。

　　君月澄低声道：“竟荒唐如斯。”

　　萧镜水闻言眉眼柔和了几分，敛起了刚刚犀利尖锐的讥笑，一双桃花眼流露出几分悲悯。

　　“世人愚昧，世间亦多荒唐之事。”

　　萧镜水声音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似的。

　　却意外的平和，不见丝毫恼恨，甚至连刚刚的讥笑都是错觉似的。

　　君月澄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萧镜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轻到险些随时都能随风飘去。

　　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与外界，与他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明明暖和极了，却又疏离淡漠。

　　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入他的心，但又似乎一切都装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