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讯问
张三听到“带你出去”的时候眼睛一亮，她边吃着牢饭边不停地向女子探询要带她去哪里，可惜女子仍是昨天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什么也问不出来。
直到她被带进一间小屋内，眼前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绍时，她才终于反映过来，女子不是带她离开囚牢，而是带她去接受审讯。
“在下凌碧成。”中年男子面带微笑，一团和气地朝张三颔首致意。
“我叫张三。”张三话音刚落，便从凌碧成的身上感受到不信任的气息，他脸上仍挂着笑，可张三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并不相信张三是她的真名。
张三却也不做解释，只单刀直入道：“所以你们和千渊是什么关系？”
她昨日已判断出关押她并不是千渊的手下或者盟友，但仍旧如此提问，借机视察对方的反映。
凌碧成露出愕然的心情，这心情倒不似作伪，只不外从他脸上一闪而逝，他旋即又换回刚刚的笑脸，道：“我们和千渊？左右真会说笑，你不会一点也不了解我们吧？”
张三摇了摇头，她是真的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凌碧成笑了笑，张三却看出他对自己的怀疑愈甚。
他仔细视察了一番张三的心情，接着开口问道：“左右作为一名修士，莫非居然连夷仙都没有听说过？”
“啊？！”张三瞪大双眼，她是真的吃了一惊，“你们就是夷仙？！”
凌碧成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心情变得有些离奇，道：“正是。”
见张三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接着道：“这几天暂时由在下卖力与左右的交流，在下只是例行提问，希望左右能全力配合，不要有所保留。”
他话说得十分委婉，张三却听出了言外之意，这明白就是体现由自己卖力审讯她，让她把一切如实招来——张三从一开始便能看出，凌碧成对她十分不信任，且颇为忌惮。
凌碧偏见她不答话，便单刀直入开始提问：“左右作为炼气期的修士……”
“我不是炼气期。”张三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没突破境界。”
她话音刚落，凌碧成看她的眼神越发离奇了，他顿了顿，方道：“虽然不知左右为何这么说，但据我所知，左右确实是炼气期无疑。”
张三还欲开口反驳，看了一眼凌碧成之后突然又把话吞了回去——他脸上还带着笑，张三的直觉却告诉她，他怀疑她在装傻。自己越是澄清还没到炼气期，越会加深对方的怀疑。
想到此处，她爽性转守为攻，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炼气期，可我现在完全像个没有修为的人一样。”
凌碧成却不回覆这个问题，只继续道：“左右作为炼气期的修士，隐瞒身份扮作凡人潜入沐遥岛，所为何事？”
张三心头一凛，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之前的身份是凡人？”
凌碧成干咳一声，道：“我们自然有获取信息的渠道。”这话说了即是没说，他对张三脸上的不满视而不见，只接着道：“沐遥岛是千渊的土地，左右明明不是千渊的人，却在岛上扮作商贩潜伏了几个月，不知受何人指使？”
看来凌碧成知道的还真不少。张三心念电转，却不答话，只反问道：“既然你们知道我之前是卖包子的，那能不能告诉我，以前另有一个在我的包子摊旁边卖豆乳的女人，她现在怎么样了？”
凌碧成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行能了解沐遥岛上每一小我私家的动向。”
张三看出他此话不似作伪，却还不死心，道：“她叫林秀秀，十七岁零七个月大，身长七尺，圆脸，浓眉大眼……”她连笔带划描述了半天林秀秀的形貌特征，凌碧成却不住地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左右说的这小我私家，不外我转头可以向其他人探询一下——还希望左右接下来能如实回覆我的问题。”
这句话前半段是客套，后半段在张三看来却有点胁迫的味道了——这话与“想知道林秀秀的下落吗？那就老老实实把什么都交待清楚。”在张三眼里并无划分。张三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凌碧成越是怀疑她，她越是盘算主意什么也不说。
见张三缄默不言，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凌碧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修真界总是将夷仙描绘得如同虎豹虎豹一般，然而对于肯配合我们的修士，我们向来投桃报李。说起来，左右七天前在海中昏厥，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将左右救起，又每日替左右疗伤，左右恐怕早就因为溺水或者失血过多而神灭形消了。”
这倒是事实，张三郑而重之隧道了声谢，接着便学着凌碧成的语气问道：“不知左右能否将我身上的锁链解开？尤其是我手腕和脚踝上缠着的绳索，不知为何，一碰上这些工具，我便觉得全身上下十分难受。”
她顿了顿，又道：“另有，我原本随身带了些工具，还请左右还给我。”
“这……”凌碧成尴尬地笑了笑，道，“左右放心，您的工具夷仙都妥善生存着，只要左右肯好好配合，夷仙自然会将工具都原封不动还给左右。”
双方的对话很快便再一次陷入僵局。凌碧成提的问题，要么因为会牵连出夙霞山庄和七星戒的秘密，张三无法回覆，要么张三如实回覆了，凌碧成也全然不信——张三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连自己真的叫张三、真的是个卖包子的、没人指使都不相信。而张三这边提出的要求，譬如解开束缚、把工具还给她，也都被凌碧成婉拒了。
二人谈了半天，对话非但没有进展，反而让双方对相互的怀疑都加深了不少。
之后的几天亦是如此，凌碧成每日都将张三召来讯问，两人每次翻来覆去照旧那些问题和诉求，却每次都不欢而散。张三每日被讯问时，都市探询林秀秀的下落，获得的回复永远是：“我还在探询，没找着这小我私家，望左右能如实回覆我接下来的问题。”张三听出对方是在搪塞，却也毫无措施。
唯一令她稍感欣慰的是，夷仙给囚犯的待遇并不差，她虽被限制了自由、随身物品也都被收走，却从未受到过刑讯逼供，凌碧成对她的态度也极为客气。每餐的菜食尽管口味一般，但都还新鲜，分量也足，偶尔还能吃到荤腥。年轻女子每日来给她上药，虽然照旧对她不理不睬，但上药的手法极为娴熟，她的身体也恢复得极快，待到第五日，她身上所有的伤口已全部愈合，连痂都已经脱落，只有腿上最深的那道伤，照旧隐约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张三已逐渐适应囚牢中的生活，她将每日的问讯看成例行公务应付，也习惯了凌碧成一边东风满面一边对她毫无信任的态度，她在囚室中最大的折磨、同时也是最大的乐子即是一日三餐，每次打开食盒，她都要一边哀叹好好的菜蔬怎么被厨子糟蹋成这个样子，一边暗想，这道菜若是交给她来处置惩罚，自己会怎么做。
过了几日，又到了问讯的时间，张三乖乖地被年轻女子带到小屋外，年轻女子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她直接带进小屋，而是对她说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她并不担忧张三逃跑——她手脚都上了镣铐，跑不快更跑不远。
年轻女子在小屋中待的时间比预想中长许多，小屋隔音效果极佳，张三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正百无聊赖东张西望之际，小屋的门再次打开，女子重新泛起在她眼前，面色难看至极，她的身后还随着一人。
张三的目光越过女子，落在了她身后之人身上。她的嘴巴动了动，想喊出那人的名字，却终究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