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随

　　望着满地的刀和横七竖八躺着的或死或伤的护卫，张三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深棕色，疲劳和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适才的战斗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如果不是见血后一股妖气上涌，强撑着她鏖战下去，直至护卫们杀死头目、四散奔逃，她现在恐怕早已被杀死或者被生擒了。

　　一名胆大的囚徒走上前来，从躺着的护卫怀中摸出一串钥匙，对着身上铁链的锁孔挨个试了起来。见他这么做，又有几名囚徒上前，最后所有的囚徒和少女都在地上摸钥匙。地牢里关着几十名囚徒，为了方便治理，所有人的锁链用的都是一副钥匙，他们很快便解开了拴着自己的锁链。

　　张三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现在，她更体贴的是另一件事。

　　“秀秀姐，”她轻声唤道，“你还在么？适才的战斗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的。”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倒是你，小阿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一小我私家打趴下这么多护卫，你有没有受伤？”

　　“无妨，只受了点小伤。”张三道。

　　“你哪儿伤着了？我替你包扎。”林秀秀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来不及了，随时可能有更多的护卫来袭，我们离开这里再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张三道，“你继续藏好，跟在我身旁。如果有人阻止我，你便躲远些，别作声，待战斗结束后再随着我继续走。”

　　不等林秀秀答话，她便转身计划离开。她原本计划假扮成护卫带着林秀秀混出去，如今这法子是行不通了，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战斗等着她。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尖叫声。

　　张三回过头，眼前一名衣饰华贵的少女被一名衣衫褴褛的囚徒扑倒在地，正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她认得这张脸，几天前她第一次潜入院中的时候，撞见四名少女摸骨牌，这正是那个给妹妹泼冷水的丁淑蓉。张三环视了一周，丁淑蓉的两名姐妹和荣娣已经不见了踪影，应当是刚刚鏖战时见势不妙便趁乱逃走了，她很惊讶丁淑蓉居然没有同姐妹一起离开。

　　几名囚徒拎着刀一脸猥笑地站在一旁围观，一人高声叫道：“瘌痢头，你快点呗，弟兄们都等不及了。”

　　“那边不是另有几个吗？”瘌痢头对围观的囚徒喊道，“你们干嘛非得盯着这个？”

　　话音刚落，他突然惨呼一声捂住裆部蜷成一团。丁淑蓉迅速起身，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连滚带爬朝张三跑来。

　　没跑出几步，她又发出一声哀嚎，这次却是被一名脸上长满疥疮的囚徒抓住了头发，硬生生被拽得仰面倒在了地上。疥疮脸囚徒就这么拽着她的头发拖行了一段路，囚徒中的一名老妪于心不忍，开口劝道：“各人都是可怜人，何须……”

　　她话音未落，疥疮脸突然偏过头，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便将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囚徒中另有几人本欲出言劝阻的，见到几名挑事囚徒凶厉的眼神和手中明晃晃的刀，也都瑟缩了回去。

　　几名凶徒见无人敢阻拦，胆子更是肥了几分。一名高胖凶徒像拎鸡仔似地举起一旁吓得呆若木鸡的少女便往地上一推，另外几名凶徒也有样学样，一时间少女的哭喊声和呼救声以及凶徒的猥笑声响成了一片。

　　囚徒中一名肤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实在看不外眼，壮着胆子道：“丁府的护卫随时可能再次杀来，你们何苦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不要命了么？”

　　“不要命？”高胖凶徒一边撕扯着少女的衣衫一边嘿嘿笑道，“你以为我们能逃得出去？整座岛都是丁家的，我们就算逃得出丁府，也离不开这座沐遥岛，倒不如趁现在好好快活快活。”

　　他转头看向身下的少女，对少女脸上惊恐的神色很是满意，突然，他的视线发生了变化，眼前不再是少女惊惶失措的脸，而是天空、草地，视线的转换终于停了下来，他的盯着几尺外自己的身躯，眨了几下眼睛，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

　　刀刃又卷了，张三只好重新换了一柄。她扫了一眼地下的几颗头颅，对瑟瑟发抖的人群道：“谁敢再做这种事，这即是他们的下场。”她声音不高，在众人耳朵里却无异于洪钟大吕。

　　她说完便转过身继续离开，忽听身后丁淑蓉的声音响起：“仙师计划去哪儿？”

　　张三不答话，只继续往前走。

　　“求仙师救救我们！”另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张三回过身，囚徒和少女们已齐刷刷跪成一片，跪在最前面的竟赫然是丁淑蓉。

　　“起来吧，不必跪我。”张三往地上随手一指，“地上另有刀，你们有几十小我私家，妙手好脚，应当能离开这里。”

　　“丁府另有其他护卫，我们多数没砍过人，也没有船。”这次开口的却是刚刚出言制止凶徒的那名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仙师如果抛下我们不管，我们一定照旧会落回丁根嗣手里，生不如死。”

　　张三正待再次开口拒绝，突然耳旁响起林秀秀温柔的声音：“小阿三，有没有措施帮帮他们？这些都是同我们一样的可怜人，如果将他们留在这里不管掉臂，他们很可能最后照旧死路一条。”

　　众人见凭空响起这么个声音，皆是惊异不已，一名妇人突然喊道：“神仙显灵！定是神仙显灵！仙师大人是上天派下来救我们的！”

　　张三面现为难之色，道：“就算我带着你们到了渡口，如今也没有船能载得下这许多人……”

　　“我知道哪里有船！”她的话被丁淑蓉打断，“我爹……我是说丁根嗣，在海边停有大船，足够容纳上百人！”

　　原本绝大部门囚徒并不知道她是丁根嗣的女儿，如今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众人大为惊讶。一名囚徒叫道：“那你怎么不跑回去找你那杂种爹？混在我们里面做什么？”另一人高喊：“这人定是丁根嗣派来祸殃各人的特工，到时候我们一上船，她不得把船凿沉喽！”众人都曾被丁根嗣欺凌过，如今见他的女儿竟在他们当中，便七嘴八舌要赶丁淑蓉走，有几个甚至一边喊着“适才仙师大人就不应救你！”一边伸手便要打她。

　　“等等，听她说完。”张三说罢，便问丁淑蓉道，“你为何要离开丁府？”

　　“我爹……不，丁根嗣要将我和两名姐妹交给千渊。他说千渊会对我们好，我却知道，当初被送去侍奉千渊的几十个姐姐，没有一个能在世回来。”丁淑蓉目光决然，“我无法劝服我的姐妹，但我却绝不想落入千渊手里。我随着仙师大人您离开沐遥岛，尚且能寻条生路，若是留在这里，等着千渊将我带走，不如现在便将我杀了，横竖横竖都是死。”

　　“她没有撒谎。”张三一句话便将众人的怀疑压了下去。她自从有了灵根，六感就变得无比敏锐，丁淑蓉话一出口，她便知道对方所说句句属实。

　　“你们将地上的刀都捡起来，再搜搜护卫们身上有没有其他可用的武器。青壮年带上好刀，其他人分掉剩下的武器——卷边的刀也带上。一会若是遭遇了丁府护卫，每小我私家都必须尽全力战斗，否则若是落回丁根嗣手里，你们都市求死不能。”张三道。

　　众人很快将武器朋分完毕，张三本想将一柄完好的刀交给林秀秀防身，林秀秀拿起来却颇不称手，最后只得换成了从护卫身上搜来的一柄匕首。众人都忙着分武器，倒是没人注意到一旁凭空泛起又突然消失的拿着刀和匕首的手。

　　“我在前面带路。”待到武器分好，丁淑蓉抱着卷边的刀自告奋勇，“我对这儿最熟，知道哪条路能绕开大部门护卫。”

　　“不必了。”张三神色离奇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