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姐妹
院内南面的正厅，四名衣饰华美的妙龄少女正围坐在正厅的方桌旁，摸着骨牌。
“五筒。”说话的少女看起来比另外三人略微显得成熟，身段也比寻常少女越发丰腴些。她把手中的牌往前面轻轻一推，看向右侧。
“碰！”没想到接腔的却是劈面的女孩，她是四人中最显小的，性子也最为生动，不等姐姐把牌放定，便站起身来抓住桌劈面的五筒，将其和自己的另外三张牌牌面朝上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我就要和了！”女孩甚是兴奋。她望向右侧的少女，见对方摸好牌后犹犹豫豫不出，便不住敦促道：“你快点！怎么这么笨！出个牌也要想这么久吗？”
“淑莲，荣娣她才刚学会摸骨牌，总有个从生到熟的历程，你这急性子要不得。”见妹妹如此没有耐心，丰腴的少女作声制止。
“她已经跟我们摸了三天牌了！骨牌很难吗？三天！连猪都学会了！”丁淑莲听姐姐这么一说，心里不乐意，反而叫得更响了，“淑芙姐姐，你脾气好能忍，我可没你那么有耐心。”
名唤荣娣的少女水色不似另外三人那般好，神情也明显有些放不开，听淑莲那么一说，她更紧张了，连忙胡乱放了张牌出去。
“幺……幺鸡。”她舔了舔嘴唇说道，边说边努力朝姐妹三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丁淑芙没要，重新摸了张牌，看了一眼又将牌打出：“八筒。”
“九莲宝灯，”她右侧的少女始终未作声，现在突然开口，同时将她放出的八筒收起，把面前的牌一推，“和了。”
“哎呀哎呀！我差一点就赢了！”丁淑莲懊恼地嚷嚷道，“我运气怎么这么差！真的差一点点我就……”
“明明是技不如人。”丁淑芙笑着摇了摇头，“你瞧瞧，淑蓉已经连赢了几多把了？你想赢就得跟她好勤学学怎么记牌，怎么算牌。”
“哎呀，打牌还要记要算的么？”丁淑莲撅起嘴想姐姐撒娇，“那么费脑子不就欠好玩了么？”
她想起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笑道：“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去伺候千渊大人了，到时候，牌玩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照旧得有点此外本事才气讨千渊大人欢心。”
她用羡慕的眼神上下扫了丁淑芙几眼，语气微微有些发酸：“淑芙姐姐以后肯定最得宠，我听李姨娘说了，男人口中说着喜欢女人贤良淑德，实际上却总是宠那个……那个最大的。”
她究竟照旧未经人事的少女，至于什么最大，终究照旧没美意思说出口。淑芙脸却红到了脖子根，她低下头，轻声道：“女人家家的别这么说，千渊大人是仙师，哪里会和那些伧夫俗人一样。再说了，妹妹你是我们姐妹三人当中公认脸蛋最美的，年纪又最小，千渊大人见了你，定然怜惜得不得了。”她虽体现得十分怕羞，听了妹妹的话，嘴角却照旧情不自禁微微上扬。
姐妹二人还待相互吹嘘一番，一旁的丁淑蓉突然对荣娣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荣娣连连应声，被一旁的老嬷嬷带出厅堂。
张三就披着遁形甲站在屋外，见到荣娣毕恭毕敬地离开，一走出正厅便被门外的护卫用铁链拴住手足，丁淑蓉在她眼前关上厅门。张三轻轻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里面的消息。丁淑蓉的声音起先并不压得十分低，她仍然听得清楚。
“别做你们的春秋大梦了。”丁淑蓉冷声道，“咱们以后是死是活还欠好说呢。”
张三心中悄悄叹道，这姐妹三人中总算另有个清醒的。
她原本进到院内想看林秀秀一眼，其他少女都被囚禁在各自的屋里，虽然衣食住处均颇为体面，却被铁链拴住手足，无法逃脱。谁料经过正厅门口时却见到摸骨牌的四人。从仪态气质便能看出其中三人是丁府的小姐，另一人应当也是丁根嗣准备上交的贡品之一，却被拉来凑数，陪三位小姐玩牌。她出于好奇停了下来，便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丁淑蓉又把声音压得更低说了几句话，张三在屋外听不真切，正待离开，厅内却突然传来争吵声。丁淑莲大叫：“你就是嫉妒！你没我漂亮！也没淑芙姐姐身材好！连在爹爹面前你都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你见不得我们好，就在这乱说八道，专讲晦气话！”
丁淑蓉似是被她气得不轻，也不再压低声音了，怒道：“你想想看我说得有没有原理。爹爹说姐姐们都去千渊大人那儿享清福了，但你可曾见过她们回家省亲？我们不仅再没见过她们，连书信也没收到一封！”
“姐姐们能随着仙师享福，自然不会再在意我们这些凡人啦！”丁淑莲兀自不平气，“再说了，爹爹说了，千渊大人一表人才风姿潇洒本事高强，他难道会害我们不成？等我们被送到千渊大人身边，自然能见到姐姐们，到时候千渊大人痛爱谁可就说禁绝了——横竖肯定不是那种没相貌没身材脾气又怪的人！”
“淑莲！怎么对淑蓉姐姐说话的呢！你少说两句！”这回开口的却是丁淑芙。
“我可没指名道姓，如果有人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措施。”丁淑莲话中继续夹枪带棒。
“淑莲！”丁淑芙还待说两句，却被丁淑蓉制止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丁淑蓉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横竖这事里就是透着离奇，肯定没爹爹跟我们说的那么简朴。你再想想，伺候千渊大人的日子要是真像爹爹说得那么好，为什么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其余的人都要用锁链拴住？”
“你怎么这么笨！那些泥腿子能和我们一样吗？”丁淑莲语气颇为不屑，“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都长得什么歪瓜裂枣模样！千渊大人怎么可能看上她们？最后还不是只配给千渊大人做仆役？这些丑八怪怎么配跟我们比？”
“那是你觉得。”丁淑蓉道，“这里面有的女人生得不错，却照样栓了铁链。况且……”
“我知道你是指那个林秀秀嘛！那又怎么样？她看着也就比其他泥腿子长得好点，可整小我私家跟块木头似的。我们屈尊降贵邀她摸骨牌——哼！跟我们一起玩儿的时机，几多泥腿子求也求不来，她却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丁淑莲越说越气，“再说了，光模样生得不赖有个屁用！她那体态气质，一眼望去便知是只草鸡，穿上再漂亮的衣裳也成不了凤凰！”
“淑莲，你少说两句吧，在姐妹面前你这么口无遮拦倒没什么，可不久咱们即是千渊大人的人了，他未必喜欢这样。”丁淑芙又当起了和事佬，“淑蓉你也别总把事情想得那么坏，爹爹总不至于害我们。再说了，我们自记事起便把侍奉千渊大人作为人生唯一的目标，我们就是为了侍奉千渊大人而活在这世上的。就算……就算他对我们没爹爹说得那么好，我们也没此外路可以选。”
她明白是为了平息纷争而各打五十大板，话传到丁淑莲耳中却只留下了最后一句。
厅内传来了骨牌接连落地的“哗啦”声，丁淑莲恼怒的话语夹杂其中：“淑芙姐姐，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走了眼！爹爹对我们这么好，能侍奉仙师更是几多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你却也同淑蓉一道在背后腹诽他们！”
“哗啦”声不停于耳，丁淑芙忙乱的解释声和丁淑蓉酷寒的讥笑声交织在一起，张三却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在心中摇了摇头，便向下一个房间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