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宫内。
顾凉母女不外几日未见，也并无几多衷肠要诉，于是留了午膳后，顾大太太便请辞回府了。
送走顾大太太后，顾凉又看到何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马上无奈扶额。
“小满，去付托御膳房熬点补身鸡汤，本宫去探望皇上。”
“娘娘，用不着御膳房，嬷嬷我在小厨房亲自煲汤，保管陛下喝完念念不忘。”
听到顾凉的付托，何嬷嬷马上精神百倍的去煲汤了，小满也性致颇高的跟上。
顾凉摇了摇头，只要她稍微体现出一点争宠的意思，就能换来所有人内心安宁，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顾凉付托的补身鸡汤外，何嬷嬷还贴心的准备了雪梨羹，现在正值初秋，吃梨养肺。
“皇上此时正在那边？”顾凉招了个小太监问话。
“回禀娘娘，皇上一般辰时习武，巳时修读兵法，未时至申时间修习琴棋书画，酉时论政。此时陛下约莫正在学棋。”
“你倒是清楚的很，叫什么名字？”顾凉发现宫里的奴才各个都是人精，问一答十，生怕她这个皇后不知道皇上的动向。
“回娘娘，奴才凤梧宫行走，半月。”半月满脸笑意，他终于也在皇后娘娘勉强露脸了。
“不错，小满，赏。”顾凉点颔首，小满拿出一个银锞子替主子打赏。
“好好服务，娘娘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宫里的人。”何嬷嬷乘隙帮顾凉收拢人心。
“是，嬷嬷。”殿内宫女内侍皆行礼应诺。
凤梧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何嬷嬷是皇后娘娘的奶嬷嬷，与皇后情分纷歧般，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顾凉便带着对小天子的“满满爱意”出发了。
皇后出行的排场不能小，六个丫鬟跟在顾凉身后，另有两个小太监跟在最后，皇后仪仗看起来颇有气势。若非因为此行是去探望小天子，顾凉是也不会听从何嬷嬷的话如此兴师动众。
冬至与夏至手里各提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何嬷嬷准备的羹汤。
一行人直奔上书房。
“见过皇后娘娘。”候在门口的内侍见到顾凉，下跪请安。
“免礼，本宫来探望皇上，送些羹汤。”顾凉停在门口，并不直接进门，给足了内侍通报时间。
“陛下，皇后娘娘给您送羹汤来了。”一个内侍机敏的进去通报，这可是皇后娘娘第一次来上书房，他们不敢大意。
宫翎正一边看着棋谱一边艰难的与老师下棋，冷不丁听到通报，有些反映不外来。
“让她进来吧。”宫翎不着痕迹的将棋谱放在身侧，若是外面来了人，是看不到书册的。
劈面教授棋艺的老师见到皇上的行动，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看起来十分老成，但究竟照旧个孩子，还知道怕羞。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棋艺老师起身作揖。
“老师不必多礼。”
“见过陛下，下棋费心，本宫特地让人备了鸡汤与秋梨羹，你尝尝看？”有外人在，顾凉乖乖行礼，但未等宫翎喊平身，她便自顾自站了起来。
“皇后一片心意，朕领了，下次无需如此。”宫翎板着脸，看不出喜怒。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顾凉对宫翎的冷漠浑不在意，自顾自的在他边上落座，并让人乘了两碗汤出来，分给了小天子与棋艺老师。
“这天气喝秋梨羹最是养身，臣这可是沾了陛下的福气啊。”棋艺老师谢过之后便将碗接了已往，“这秋梨羹甜而不腻，清爽解渴，比前几日御膳房送来的羹汤滋味更佳。”
宫翎端着的是一碗鸡汤，香气十足，且不油腻，其中另有一丝药材味，却不苦涩，喝完之后满身舒畅。
“这鸡汤与秋梨羹皆是臣妾宫里何嬷嬷熬制，她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被赞美，顾凉绝不谦虚的应下了。
棋艺老师见她眉间坦荡，优雅大气，心里叹了一句，果真不愧是皇后娘娘。
待两人喝完，小满又重新上了一碗。
何嬷嬷炖的本就不多，小蛊汤只有两小碗，两小蛊原来是为宫翎一人炖的，如今加了个老师，自然喝得分绝不剩。
“皇后另有何事？”鸡汤喝了，秋梨羹也喝了，但见顾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宫翎只好开口问道。
“陛下慧眼。”顾凉有事要与宫翎商量，态度自然很是亲和，“眼看几位皇子公主皆到了启蒙之年，臣妾便想着部署几位老师带他们念书，顺便找几个伴读，其中章程想同陛下商量商量。”
顾凉说完之后，便看向宫翎，似乎在等他回覆。
“此事皇后看着办即可。”缄默沉静片刻，宫翎不冷不热的说道。他语气平淡，但喝完汤之后缓和了几分的脸色似乎又拉长了。
“是，臣妾遵旨。”顾凉本也没计划跟他商量，不外是与他透个气而已。
“皇后且回去吧，朕还要上课。”宫翎说完低头看着棋局，再也不看顾凉一分。
“是，臣妾告退。”顾凉眼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何她感受到一丝凉气，是这屋子里的冰太足了么。
宫翎看着棋局不说话，棋艺老师也不明所以的坐在一旁，适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感受陛下的心情变差了？
宫翎低头垂眸，手上把玩着棋子。
不外三四岁便有人张罗着启蒙，而他三四岁之时在作甚？每日每日的被关在院子里，每次院门开启之时，他并不感应欣喜，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挨上一顿毒打。
若不是老于在他八岁时教他识字，他约莫这会儿还在习字吧？可恨他们连老于一个半残太监都不放过！
宫翎眼底一片诡谲，如玉少年身上无端生出几丝戾气来。
有些人锦衣玉食尚且有人怜惜，有些人曾身在地狱都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