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错路了！”徐穹突然停下摩托车，摆弄着手里的指北针。
野乡马路很少，其实这么说也差池，因为没有了树木，只有软沓沓的杂草，只要有人走就成路，小路多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
他们偏离马路很久了，走错路其实再正常不外了。
栾天一坐在林军的摩托车后座上，一直跑在前面，这时也停车下来，看了看四下的光景。
确实走错路了，偏向还偏得厉害。
栾天一对野乡相对熟悉一些，其实一开始就发现林军走的是相反的偏向，偏偏还要在前面带路。
但他不说也不问，就想看看林军这么做想搞什么鬼，横竖他现在的目标是在世，而不是完成董千里那个狗屁任务。
“歉仄歉仄！我路痴，太对不住了……”林军作揖打躬，对自己带错路深表歉意。
徐穹原来想说话的，但看到栾天一对他眨眨眼睛，便保持了缄默沉静。
“没事，横竖这一带被炮兵清理过，伥妖很少，没生命危险，咱们先找个联络点设法和组长联系上，再去汇合。”栾天一体现得很漂亮。
林军立刻明白了，栾天一这是无所谓去哪儿了，组长黎术都没了，电台倒是在林军身上，可联系上他又有什么用？
于是林军继续带路，徐穹无所谓地随着……
路过一个小型军营时，栾天一试探着问道：“要不咱们在这里找个电台用用？”
“这里纷歧定有，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个炮兵阵地，那里肯定有电台。我在那里有个老表，咱们正好没食物了，在他那里蹭顿饭，伙食老好了。”林军立刻谢绝了。
这下又不路痴了，也太露骨了，栾天一暗自腹诽，看林军的神色有些焦急，也不知道急什么。
不外林军说得也算通情达理，他们两个的食物背包都给栾天一送人了，徐穹的背包也没有背上，不知道是扔了，照旧收进了须弥手环里。
林军说是挺近，但骑摩托车跑了有二十分钟，才到了那座所谓的炮兵营地。
这座营地可比先前那座营地戒备森严多了，营外有条几十米宽的区域，充满了种种防御机械，栾天一看不太懂，但徐穹严肃的脸色却说明了问题。
林军没说谎，他确实有个表弟在这里当伙食班长，名叫戴苗。
虽然有人引荐，他们还穿着城守军军装，但进去时照旧经过仔细盘查、搜身，确保没有带炸弹之类的物品进入。
“妈的，累死我了，天天的跑来跑去，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按条例布设防御工事，闲得蛋疼……”戴苗一脸衰气地和林军诉苦。
栾天一埋头大吃，这帮炮兵的伙食真不错，竟然奢侈到吃土豆牛肉。
栾天一知道邻近的B区野乡就有个十分广袤的养牛场，围墙和新城城墙差不多高，待遇丰盛，许多在那里事情的人都是食物富足。
但他没见到什么人吃牛肉，哪怕徐家，也是以鸡肉为主的。
“这次好不容易休息了半天，还要保持一级战备状态，说是随时准备开炮……”戴苗精神萎靡不振，越说越气，把头顶的帽子直接扔到桌子上。
栾天一眼睛余光扫到帽子上，是绿色迷彩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阴气+99（戴苗）”。
戴苗知道栾天一肯定想起了那句有名的粗话：炮兵伙食班班长——背黑锅、戴绿帽、看别人打炮！
“和你的名字挺配的！”徐穹面无心情地补刀，他很讨厌只敢报怨的怂人。
“我叫戴苗，不叫戴帽，因为我爹姓戴、我妈姓苗，才起的这个名字！”戴苗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讥笑了，回应得爽脆流利，毫无滞涩。
“戴苗，又在胡嚷嚷什么？给老子搞些饭来吃。”这时一个粗大嗓门从前面传来，响亮得像炸雷一样，震得人耳朵不停轰鸣。
戴苗一听这雷鸣般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亲自下连坐镇的副营长雷明，这人脾气火爆，哪敢怠慢，对林军使了个眼色，慌忙送食物去了。
栾天一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林军，见他屏气凝神的，行动明显轻了几分。
栾天一心中暗自疑惑，林军似乎对这个大嗓门的家伙挺忌惮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苟住才气活得久的精神，栾天一也收起了狼吞虎咽的吃相，尽量不发作声音。
“陈诉雷副营长，有急令过来，说是有队乱党精锐朝这边急行军，似乎要摧毁咱们的炮营，外围正在拦截，让咱们立刻开炮炸毁乱党营地，坐标是……”
餐车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栾天一注意到林军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随即恢复如常，心里大致明白了底细。
“核对口令了吗？”雷明倒是沉得住气，声音不紧不慢。
“核对过了，是山北站领导下的令。”
餐车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似乎是餐桌上的工具尽数掉在地板上，接着就传来雷明打雷似的声音：“老子早就想轰他娘的了，传令一连定点攻击乱党营地，二连抬高炮口，准备就近轰击乱党敢死队。”
雷明的声音中有压不住的兴奋，话音刚落，就见餐车晃动，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从餐车里走出，边走边高声道：“戴苗，把饭给老子打包送过来，老子要痛痛快快地吃一顿。”
“栾哥，得想想措施，不能让他们轰击乱党营地啊！”栾天一闭眼假寐，突然听到林军刻意压低的急切声音。
栾天一微微一笑，这小子终究照旧沉不住气了，果真是和乱党一伙的，难怪先前在乱党营地时，他们不朝自己这边开枪。
“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你亲戚？”栾天一不急不徐地问，注意力却都在雷明那边。
一辆辆大车的迷彩伪装被扯下，露出里面大口径炮，原来他们带的都是自行火炮，难怪戴苗先前说什么跑来跑去的。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齐心协力搪塞妖魔，怎么能自相残杀呢？”林军很焦急，试图以大义说服栾天一。
“嗯，有原理，我立刻向董老大陈诉！”栾天一煞有介事地回覆。
林军都快哭了，董千里是大同联盟的人，和乱党水火不容，向他陈诉有什么用？这么一延长黄花菜都凉了。
“栾哥，你先前说我们以后是兄弟了，可不行以帮我个忙？”林军只能继续劝说。
“我一个唾沫一个钉，你有什么危险，我立刻帮你解决问题，决不皱下眉头。”栾天一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阴气+99（林军）”。
林军终于知道了栾天一的无耻，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请帮我破坏这次炮击，一定要帮我！”
说话间，他举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围成环，三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