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审讯

　　宋杳这一日终究未有向白舟楫解释梦话的时机。这一日发生的事速度太快，也很突然。

　　早饭事后，她与阿灰逛了一圈阳城府衙，府衙内里占地不大不小，装饰简朴，甚至许多地方均有些旧，灌木倒是长的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

　　之后她与阿灰分道扬镳，她去找了桑齐，她去看孩童们。到得桑齐的临时书房时，白舟楫也在，另有一位新面孔，叫三子。

　　三子是专门卖力审讯的。他又给宋杳讲了一遍昨日夜里到今日清早的审讯的历程与结果。

　　审讯刘前的地方并不在牢房，而是在一处向阳的屋子，屋子前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中了许多迎春花，如今正开得悦目。这是昨日夜里宋杳提醒的桑齐。

　　她说：“凭据对刘前邻里的走访，刘前是个心底善良朴实的人，而这样的人会做错事心里难免会有愧疚和自责。对他动之以情或更可到达目的，与之去酷寒的牢房审问，莫不如让他先感受下阳光。”

　　三子要他坐在门劈面，他背对门坐在他劈面。起先刘前什么也不说，僵持了一个时辰。

　　刘前虽然一直低着头，可三子照旧在他身上看出了不太合常理的恨意。

　　待天亮了，三子推开门，清晨不大火热的阳光照进屋子，外面的迎春花瓣上挂了许多晶莹的露珠。

　　他等他看了会门外，才问他，“你我素味蒙面为何对我有恨？”

　　刘前不吭声。

　　三子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又问，“你与李二匹是何关系，怎么认识的，为何射掉衙门放的信鸽？可知截获朝廷信息是会获大罪的，可等同特工处置惩罚。”

　　李二匹是昨日与刘前一同被抓的矮小男人。

　　刘前一听，其时急了，“我不知晓自己射掉的信鸽是官府的！”

　　其实他昨日夜里也不知抓他的人是官差，到了官府，才知晓抓他的人是德王手下，而他虽然知晓这些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办一桩大案子。他便有些觉得不大对。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他射错了信鸽。忙急急的解释。

　　可三子摇摇头，“你没射错，你射信鸽的当日前后两个时辰无人再到城外放信鸽。”

　　刘前意外的看向他，不知做何反映。

　　三子便问：“你可是被人利用了？”

　　刘前想都未想立即否认。他突然又想到难不成要害那人的其实是德王？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便流露出惊骇神色，于他这个小人物来说，皇亲国戚便像天一般遥远，可却拥有夺人生死的权利。这般强大的对手，那人怎的躲的过！

　　三子又问：“到底是谁要你射的信鸽？”

　　他却如何也不再说一个字了。三子瞧出他的畏惧和更强烈的恨意。开始有了怀疑。

　　他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照在刘前身上的光线忽明忽暗。

　　他最后站在门口倚着门框道起了一段回忆：“那一年我十七岁，随着我们王爷去边城，那是我第一回去边城。我以为边城塞外幅员辽阔，冬日若下了大雪，该是如何的壮美景观。

　　可，未曾想九月便开始飞雪，苦寒之地十一月便冷的砭骨。待得进了腊月，更是冷的人出门不到一刻钟便会手脚不听使唤。而许多穷苦的人流放的人便会饿死冻死，熬不外冬天的最多是老人和孩童。边城每日均有哭声，可再大的哭声也被大雪掩去了，什么也不剩。”

　　三子说这一段时，眼中都是隐忍的痛楚。

　　刘前并不明白他是何用意。可这回忆太过悲凉。他默默的不做声。

　　三子走回椅子前坐下，看着他道：“你信任的人骗了你。他未曾告诉你信鸽所代表的身份，更未曾对你说一旦你被发现，你便会被抄家，你与家人便会被流放！”

　　刘前瞪大眼睛不行置信。

　　怎么可能？！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愿意相信他受骗了！那可是他一直崇敬的他啊！

　　三子又道：“现在唯一可为你减轻罪行的即是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倘若你认真受骗，或可免去全家流放之苦。听说，你儿子今年刚刚入了学塾。”

　　刘前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三子知晓他的心理防线已然崩裂。

　　他轻轻叹口气，“刘前，骗你的人与德王作对，而德王所统领的案子，均是与世间邪祟妖魔有关的案子。所以，你想想为何他会与德王作对？”

　　刘前听着，慢慢告诉自己好好想想。

　　他想半晌，脑海中翻来覆去均是：对呀，德王远离政界，为何德王要侵犯他，没有原理的。

　　对呀，德王远离政界，为何德王要侵犯他，没有原理的。

　　对呀，德王远离政界，为何德王要侵犯他，没有原理的。除非……

　　刘前惊出一身冷汗。

　　三子又做出了最后一击，“我们前些日子才救出了许多孩童，可也有许多孩童等不到我们救，便已被害死，尸首都找不到了。你为人父，应当可体会此中痛楚。他们再也看不到这般富有生机的迎春花了！”

　　刘前看着门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娃娃，昨日早上他亲自送大娃去上的书塾，看着大娃蹦跳着进了书塾的大门。

　　回来的路上他还顺手给他家妞妞采了一把野花，妞妞兴奋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了好半天，奶声奶气的管他要糖吃。

　　一想到他的娃娃们要随着他流放甚至可能会死，他便再忍不住，一点点蜷缩身子，抱头痛哭。

　　听到这里，宋杳不禁问：“真的是他？”

　　三子道：“尚不能最终确认，刘前未见到他本人，而是通过李二匹看到了他的腰牌。”

　　宋杳再问：“李二匹招了么？”

　　三子摇头，“他翘二郎腿翘了二个时辰，十分的有恃无恐。”

　　宋杳眼角微微扬起，“嘿……你便由着他耍？”

　　三子突然一改老成的样子，有些不大美意思的笑了笑，“他如今应是正在听十大酷刑的真人故事和鬼故事。想必吓的不轻。”

　　宋杳立时来了兴致，“走走走，去看看。”

　　她又拍了拍白舟楫的胳膊，“一同去，一同去！”

　　白舟楫瞧了瞧她，转而淡淡看向桑齐。

　　桑齐心里默默的冒了把冷汗，他有些不大好做啊，划定自是不允的！可谁让这人是白舟楫呢。

　　他外貌神色不动的对三子道：“一同去。”

　　于是四小我私家去了地牢。李二匹自然未有刘前的待遇，他被关在地牢。

　　进地牢前白舟楫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帷帽戴在她头上，又给她披了件披风。

　　宋杳头一回来地牢。地牢一小半在地上，一泰半均在地下。里面牢房分做两排。只入口处有几个火炬，其余牢房均靠一个天窗有些亮光。牢房只住了一半。

　　他们下来时，牢房里的监犯有走到牢房边看他们的，更多的是坐在原地或躺在原地眼神均欠奉。

　　他们进了一间审讯室。宋杳一进审讯室，便见到李二匹被双手吊在刑架上，他比昨日狼狈了不少，却并未受刑。

　　他看到三子便高声嚷嚷：“他娘的！你李爷我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快叫他停！你个蝇呐！竟用不入流的手段搪塞我！鄙俚！”

　　宋杳发现他额前乱糟糟的几缕头发已经湿了，显然是被汗浸湿的，而这牢里阴冷，便不大可能是热的流汗。那即是，吓的流汗。

　　三子未理他，只问手下，“讲到哪了？”

　　手下老实回覆：“讲到杀人犯被花莽吞了。”

　　三子拍拍他的肩膀，“好，你休息去吧。”

　　小兵走了之后，三子请示桑齐。

　　桑齐看了看还在不停骂骂咧咧的李二匹，对三子道：“待他去地字首号牢房！”

　　这才有了李二匹吓的要死被三子拎着后脖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