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锣过三更。
两条速度极快的身影落在露欢楼后院。他们轻轻停在距厨房不远的阴影处，等了半晌，沿着房檐阴影快速来到厨房门外。
宋杳小心在窗纸上挑了一个洞，厨房的灶上的大铁锅冒着白白烟，田婶子埋首在灶台前滋溜溜的吃的正香。
宋杳与白舟楫对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根香点燃，插进了窗子里。
迷香？白舟楫撇她一眼，皱了皱眉，眸光清冷。
宋杳无声的笑了笑。她受孙六启发，事先带了迷香，知晓白舟楫乃修仙一派正人君子，说了他多数不会同意，便来了个先斩后奏。
宋杳不管他脸色，心里数到五，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两人悄悄的进了屋。田婶子倒在灶台上。
白舟楫直奔灶台，宋杳随着他一起蹲下看着。
又是看烧火，莫非这火有问题？宋杳见他不解释，忍不住问：
“白师兄，这火有不妥之处？”
白舟楫没回覆，宋杳想着必是对她用迷香的行径不大兴奋，遂也随着傻呵呵的看着这柴火。
她正纳闷，白舟楫突然动了，他拿起水瓢舀了瓢水一把浇灭了柴火，然后将手伸了进去，摸了一阵。
宋杳呆了呆，忙拽他袖子，“烫！烫烫烫！”
“无妨。”白舟楫一只手拿下她的手，一只手仍在里面。
等了半晌，宋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卡巴的声音。她立时转身，等了一会除了声音不停，什么也没变。可她心中兴奋，知晓白舟楫找对了。
“再等等！”
宋杳顺着白舟楫的视线看去，是一口洪流缸。卡巴声骤然停止，原本纹丝不动的洪流缸突然动了。
宋杳不由啧啧惊叹：“居然是它！”
“之前瞧着这水缸有些别扭，但未想出哪里别扭，现下倒是懂了，着实有些大，可比寻常水缸两个巨细。”
“阿音，跟在我身后。”
水缸移开后露出来一个隧道洞口，白舟楫率先下了隧道，宋杳紧随其后。
密道狭窄只可一人通过。待得机关关上，宋杳取出两颗夜明珠，一只递到白舟楫手中。
白舟楫看了看手中珠子，“你这珠子个头不小，放在袖中你竟不嫌沉？”
“自是嫌沉，所以出门前戴了这个。”
白舟楫回首，一截莹白的皓腕之上戴着一条晶莹剔透的玛瑙手链。
这是储物手链，整个从风只师尊有储物袋，据说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
即是整个锍泽大陆也只知晓三个储物宝物。而宋杳这个显然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绝特殊品。
宋杳此时站在台阶之上，两人四目相对，白舟楫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今后，莫要随意给他人看你的手链。”
“哦。”她懂，怀璧其罪嘛。
白舟楫转身继续走，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了下来，“小心！”
他话音刚落，几支羽箭飞快射了过来，他抽剑反抗，好一会儿才停。
宋杳捡起一只断箭看的仔细，她不大清楚凡间制武器的武艺到了何种水平。遂问他：“白师兄，你看这箭做的如何？”
白舟楫就着她抬起的手看过来，眸色突然加深，
“精良。像是官制。”
宋杳一惊，随随便便的就碰到官制，这事越来越有意思。她仔细看了看，揣进了手链里。
“阿音，退回去。”
宋杳边退边道：“白师兄！这点花把式我是不惧的！”
白舟楫神色不动，“我只是想关了机关。”
“……”
宋杳摸摸鼻子，想多了……
白舟楫在进门处两面墙上摸了一阵，在一处凸起的地方按下去。凸起的小包下陷，白舟楫又捡起一块石子扔向隧道深处。
确认没有危险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白师兄，怎么懂这些？我还当你们只一心修行。”
“嗯，师门却然如此。我只是粗粗读过几本关于机关的书，不算精通。”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隧道逐渐宽敞起来，两人已可并肩同行。
宋杳小声道：“想来，是要到了。”
白舟楫拉着她手腕将她向后带了带继续走，没走多远停下了脚步。
泛起了岔路，原本一条隧道酿成了两条，宋杳敲了两下手中折扇。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照旧狡兔三窟？”
“走走便知晓了。”白舟楫率先走入右侧岔路。
两人走了一阵，除了阴潮的空气和地下室泥土味，什么机关也没有。
可宋杳却很不舒服，越走这种感受越强烈。
“你感受到什么没有？”
白舟楫拉着她更向自己身后埋了埋。
宋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嘀咕：“我不用躲的。”
算了，接受人家一片美意吧。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瞧见了一个石门。石门平滑，漏洞极小。
白舟楫抬手摸四周墙壁，宋杳也好奇的东摸西摸。一转身见白舟楫站在那看石门。
“没找到机关？”宋杳想了想，“若是破门而入，你有掌握不弄出大消息吗？”
白舟楫看她一眼：“再找找。”
两人又察了一圈，宋杳两手一摊。
“没有，都找了。除了墙即是地，找了几遍了。莫非机关不在这？”
白舟楫听着她的话突然抬起头向上看，片刻，他伸脱手按了一处，面前的门徐徐打开。
宋杳正要夸他，一股比刚刚令人不舒服的强十倍的气息扩散出来。她立即手持小冰看向密室内。
白舟楫拦在她之前先进了门，宋杳随后进入，趁着夜明珠的柔光，隐约可看清这间石室很大，石室中间有一石柱，上面有墨绿色暗光。
白舟楫点亮墙壁上的烛火，屋子亮起的瞬间，宋杳看清了石柱上放着一个木色暗纹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不大的玄色石块，闪着墨绿色的暗光，丝丝缕缕的浊气正不停飞向它。
“竟是魔气！”
饶是白舟楫平日素来沉稳，此时也有些惊诧。
“不是魔气，是浊息，世间浊气汇聚而成。”宋杳的惊奇不比白舟楫少。
他突然缄默沉静一瞬，看向她，那眼里的情绪不明。“魔气、浊息有何划分？”
宋杳解释：“世人对魔族有些误会，魔族中只有修习邪魔的需这世间浊息，而你们说的魔气即是邪魔的气息。其实，修习正统的魔族与你我相同，乃是正道。”
白舟楫眼眸微眯，这是他第一回听说魔族也分善恶，与师门所述妖魔皆恶却是大大差异。她明白世人所不知晓之事，阿音，你到底来自哪里？
白舟楫转首审察四周，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阿音！”
宋杳此时也望着周围。四张红色纱幔半遮的大床分列四个偏向，墙壁上挂着几根铁链，鞭子，墙下摆了几架乐器，香薰炉，另有衣柜。
宋杳呼吸一紧，甩开白舟楫的手，僵直的，一步步走到衣柜前，一只手哆嗦的打开柜门，入目的是几件折叠好的彩色衣裳。
她拿出最上面的绸缎衣裳抖开，一件半透不透的小衣裙映入眼帘，宋杳僵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衣裳。她的胃中一顿翻腾，恶心欲吐。
白舟楫上前一把拿开衣裙，将她调转过来看向自己。
宋杳眼眸通红的望着他。
“阿音……”
白舟楫喃喃唤她，她什么也没说。丝丝缕缕的浊气从她心口散出飘向魔石。
白舟楫将她拥进怀里，用力抱住，“阿音，别想，不要恼怒，你的恼怒伤心只会助长魔息。”
宋杳被温暖困绕徐徐冷静下来。刚刚看见小裙子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了冰水里，冷的发颤。
她闭了闭眼，拽住白舟楫的袖子，沙哑的语不成句。
“我们，走！快！”
白舟楫知晓她的意思，牵着她的手向石门走去，路过石柱时，抬手扣上了盒盖，四周不停涌入的浊气消散在空中。
白舟楫牵着宋杳直到走回分叉路口才停下脚步。
“阿音，惆怅便哭出来吧。”
宋杳摇摇头，红着眼睛，“我不想哭。只想，杀了他们！”
白舟楫握紧她的手，“好！”
白舟楫拉着苍白着脸的她，走进另一条岔路。
晓夜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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