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民生痛苦(下)
“什么?”
莫云和蓉儿齐齐一愣。
“怎么死的?”莫云心头一震,急遽问道。
“听说是出去买工具的时候……我也不太清楚。管家大人正在处置惩罚。”莹莹低声道,眼里闪过一丝悲痛,但并不算受惊。
虽然还年幼,但她见过的死亡已经太多太多了。
多到已经习以为常的田地。
多到已经可以苦笑着面对的田地。
“让开一点。”
莫云放下小女孩,推开人群,走近中央。
见到莫云穿着的素白锦衣,另有他腰间挎着的红缨长刀,认出了他的身份,围观众人纷纷退开,露出了中间的四小我私家。
准确的说,是三小我私家,加一具尸体。
封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破开一个血洞,衣服上有点点猩红,裤子上满是灰尘,静静地躺在地上,也没有担架,也没有一块布盖着。
他的眼皮已经被合上,嘴巴也紧紧闭着。
身上的铠甲已经脱下来,长刀也不见了。
上午那个意气风发的护卫队长,已经酿成了一具毫无气息的尸体。
尸体旁边,一对母女正跪在旁边,发出一阵阵嚎哭。
母女旁边,一名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皱眉站立,看到莫云走进来,脸色一凛,立刻躬身道:
“令郎。”
“他怎么死的?”莫云问。
“您不知道?”中年男人脸上挤出一个莫名的心情。
“我怎么会知道?”
“听说他上午冒犯了令郎……”中年男人徐徐说道。
“你觉得是我做的?”
莫云眯起眼睛。
“虽然不是令郎。”莫府大管家——莫泰视察着莫云的心情变化,同时摇了摇头,“令郎中午一直都在独院里休息,基础就没有出来过,也没有见过任何外人。而且,搪塞他区区一个护卫队长,也就是令郎一句话的事情,用不着这么麻烦。”
“你在监视我?”
“不敢,我只是找下人了解到一些情况。”莫泰沉稳地说。
“说说具体情况。”
莫云瞳孔里闪过一道凌冽的目光。
上午还和自己交手,生龙活虎的,下午就死了,换成他是管家,也会怀疑自己这个大令郎是不是有问题。
从动机上来看,他肯定是第一嫌疑人。
莫云同时想到了更多,想到了任务提示中所说的“危机”。
“上午交班后,封林就换上了常服,出去买菜,给家人添置过冬的衣物。”莫泰慢慢地说,“可是,走在路中间的时候,他一时失足,摔进了路边的一个土坑里,头部又正好碰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就地死亡。”
“什么?”
莫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个刀法精湛,每天锻炼的护卫队长,居然会半路摔倒,而且还正巧撞上一块石头,然后还正好撞死了?
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我也觉得很蹊跷。”
莫泰沉声道,“不外,我找人探询了情况,封林买工具回来的路上,去醉春楼里喝了一壶酒,据小二说,其时他已经有点醉了,走路都有点晃。”他又增补道:“一些路边摊的小贩,也证明了这一点。”
“其时没有目击者吗?”
“那个土坑比力偏僻,又是中午,没有人看到。下午有人路过时,才发现他的尸体。”
“所以他是因为醉酒,一时不察,才摔进了路边的土坑里?”
“现在看来只有这个可能。”莫泰点颔首,又摇了摇头,“可惜了,听说那个土坑里之前也摔死过醉酒的人,但因为那块地属于公共区域,一直没人肯出钱修缮。”
“检查过尸体吗?”
“检查过,只有一处致命伤在头部。土坑里也有沾着血的痕迹。”
莫云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封林,又看了看趴在尸体旁边的一对母女。
女的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预计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是看到母亲大哭,也随着哭起来。
“她们呢?”
“很遗憾,封林之前还欠着一笔钱。”莫泰说,“如果他还在世,这笔钱还可以继续欠着,因为他是我们莫府的护卫。但他现在死了,债主已经发来通知,要她们今日之内必须还钱,否则就必须卖身还债。”
“你计划怎么处置惩罚?”莫云问。
“凭据规则,封林死后,就没有资格继续住在我们莫府,她们两个也要赶出去。”莫泰面无心情,“而且,他不是为掩护莫府而死,而是醉酒意外身亡,按原理还要赔偿我们一笔钱。不外,她们两个现在连棺材都买不起,因此我看这笔钱就不用赔了。”
“大人,求求您,别把我们赶出去……”
封林的妻子爬着扑过来,抱住管家的腿,苦苦恳求道:
“被赶出去后,我们娘俩真的没有生路了……”
她脸上满是泪痕,满身哆嗦着。
“滚开。”莫泰厌恶地一脚将她踢开,绝不怜香惜玉,“你丈夫也是个废物,除了给我们添麻烦之外,没有一点用处。现在还想得寸进尺?你知道我们莫府的住宅,外面有几多人挤破脑袋都想住进来?就算是当奴仆,我们也会挑最好的。而你们两个……哼哼。”
“大人,求求您了……”
“闭嘴!”莫泰厉声喝道。
这对母女立刻闭上了嘴,惊恐地看着莫泰。
“令郎在这里,要懂规则。”
莫泰冷笑两声,然后又转向莫云,脸色瞬间变化,敬重地问:
“令郎对这件事怎么看?”
“她们的债主是谁?”
莫云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这样问道。
“是城里一个外来的小财主。”
莫泰说,“虽然比不上我们,但也算是有点财力。”
“欠了几多钱?”
“约莫五两。”
“五两……”莫云转头看向蓉儿。
“你那里另有几多钱?”
“呃……”蓉儿愣了下,“约莫五百两……”
莫云怔了一下,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虽然他不太了解这个世界银子的购置力,但从现在的情况也能大致推断出一些。
这对母女只是欠了五两银子,就被欺压到倾家荡产,卖身葬父的田地。
而他平时的一点零花钱,就是这五两银子的一百倍!
“令郎,你的意思是?”莫泰不动声色地问道。
“拿我的钱,帮她们还上,再给封林买一副棺材,好好安葬。”莫云说,“至于她们,就继续住着吧,平时多做点事,钱可以慢慢还。”
“您确定?”
“确定。”莫云点了颔首。
“你们听见了吗?”莫泰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母女二人,“你们应该庆幸,今天碰到了令郎。”
“谢谢令郎,谢谢令郎。”
那年轻女子不停扣头,额头都红肿了。
旁边的小女孩也随着一起磕头。
“你们节哀。”莫云制止了她们,低声道。
“接下来的事情你处置惩罚吧。”
莫云不愿意再看到这副惨状,皱了皱眉头,对着莫泰付托了几句,转身离开。
“是,令郎。”
看着莫云漫步离去的背影,莫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适才其实也有着试探莫云的意思。
其实在莫泰眼里,这对母女的去留基础不重要,要害是令郎的态度。
他原来也没有想做得那么绝,究竟封林曾经也是护卫队长,不能寒了其他护卫的心。
不外,封林的死确实很奇怪。
但是,去查这件事的成本,太高,还可能招惹不须要的是非。
要知道,如果封林不是意外死亡,那就是惹到了不应惹的人,或者看到了不应看的工具……
不管是哪一种,能轻而易举杀死封林,还不留一点痕迹,做得这么自然,就足以证明对方绝对欠好惹。
莫府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护卫,就去追核对方,平白无故惹上一个敌人。
这不切合他们的利益。
因此,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更大的收获是,他知晓了莫云看待下属家人的态度。
说实话,很不错。
知道这个消息后,想必家主也会兴奋的。
一瞬之间,莫泰心里已经闪过许多念头。
他冷静脸转过头,开始处置惩罚封林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