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过完年天气徐徐暖了起来，若菊肚子也一天天渐大。

　　太医说若菊这胎极像男胎，太后兴奋极了，种种赏赐连绵不停。

　　李铭沉也时常去探望她。

　　只是若菊身子却不如刚怀的康健，身上起满疹子，时常腹泻呕吐。

　　这种症状一般都是吃错工具导致，可是长乐宫的一应吃食都是慎之又慎，太医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食物有什么错处，更不会有相克之物。

　　我与李铭沉去长乐宫探望她时，她的疹子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看着就奇痒难忍，可若菊就是忍着不去抓。

　　我悄悄佩服，我就知道她不像面上那么柔弱。

　　叶秋禾坐在床边连连掉泪。

　　自若菊身体欠好以后，叶秋禾便被恩准在长乐宫住下了。

　　叶秋禾看到我与李铭沉便抹了眼泪起身请安。

　　李铭沉免了他的礼，若菊颤颤巍巍，想是奇痒难受，也要下床请安。

　　我看她这样竟生出几分心疼，赶忙去扶了她躺好。

　　因我看她这症状，莫不是……

　　李铭沉在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下，看他的样子也很是揪心。

　　几个太医跪在一旁，没精打彩。

　　“你这不就是误食了虾蟹的症状？”我脱口而出。

　　因我与若菊都是胎里带的不能食用虾蟹，只一点点便会腹痛难忍，身上起疹子，连带腹泻和呕吐。

　　若菊捂着腹部摇头。

　　张提点说：“娘娘每日的膳食奴才都亲自看过，绝无虾蟹，因为昭仪娘娘刚出此症状之时，她便说了自己与您都不能食虾蟹，所以奴才特别留意”。

　　“那是为何？”李铭沉脸色铁青

　　“奴才，奴才也在细细查”张提点愧疚的说。

　　“无能”李铭沉吼了一声。

　　满屋子的人都瑟缩了一下。

　　我看这明明就是食了虾蟹的原因，可以说一模一样，可太医都说不是，那又是为何？

　　我对食了虾蟹的症状可太影象尤新了。

　　因小时候吃了一次，便差点要了半条命去，第一次还不知道为何。

　　第二次吃了才知道是因虾蟹，哥哥和闻青柏都没有此症。

　　爹爹本也不知若菊有无此症，只是一直不许她吃，她十岁那年，因一时贪嘴，偷吃了几口，那症状与我无异。

　　“皇上，这明白是有人要害昭仪啊”，叶秋禾突然跪在李铭沉面前，也掉臂体面的满脸眼泪。

　　“夫人先请起，……您这么说未免马虎了，吃食和物件都无异，便说有人要害昭仪，有失体统，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份”，李铭沉面无心情，不外听话音似是很不悦。

　　“皇上……”叶秋禾还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我看了一眼碎文，她去把叶秋禾扶了起来。

　　“叶姨娘，您切莫高声喧哗，知道你爱女心切，只是也不能乱了心智，说些糊涂话”。我看着叶秋禾说。

　　她被我和李铭沉一人一句说过以后，自是不敢再多说。

　　我又对张提点说：“张提点，昭仪这明白就是误食了虾蟹的症状，怎会丝毫查不出？”

　　“这，这……”。

　　他已经明确说了不是食用虾蟹，我却执意认为是，想是他也不想与我反驳。

　　“既然皇贵妃一直咬定是食了虾蟹，那这宫里知道若菊不能食虾蟹的怕只有皇贵妃吧”叶秋禾突然起身，指着我疾言厉色。

　　什么？

　　“你放肆”李铭沉高声呵叱。

　　叶秋禾吓的一激灵，却还怒瞪着我。

　　高捷眼疾手快的把叶秋禾拉了下去。

　　这转折未免太突兀了。

　　她这话到底是真心这么想照旧故意说给李铭沉听的？

　　待房间平静以后，若菊无力的说：“对不起姐姐，我娘也是糊涂了，您不要怪罪”。

　　我看着若菊苍白瘦弱的脸，时而还轻微抽搐几下。

　　这种时候还顾得上礼节。

　　我看她床头放了一盘新鲜山楂，颗颗红润丰满，便说：“你现在爱吃酸？”

　　若菊捂着腹部，说：“饭也吃不了几口，便多吃一些山楂，好让胃口好一点”。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青柏哥哥推你下湖之事？”

　　平静的房间，若菊这句话显得格外难听逆耳。

　　这对母女是认定了是我要害若菊？

　　“闻昭仪，你是病糊涂了吧”，李铭沉说。

　　“不，臣妾是看刚刚我娘冲撞姐姐，便想到先前哥哥又推姐姐下湖，怕姐姐不愿原谅他们”，若菊就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又急着下床。

　　我绝不客气的把她暗了下来。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娘是一时糊涂才那么说的，她心里也是那么想的，请姐姐相信若菊，若菊并无此意”，若菊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一直捂着腹部。

　　我冷笑着看她，她越发惊慌。

　　我甚至在想，莫不是她们母女二人故意偷吃了虾蟹，所以太医才完全查不出缘由。

　　又用三言两语便引到了我身上，好让李铭沉疑我，让合宫的人都确信是我所为。

　　究竟我太有作案动机和便利条件了。

　　“若菊啊，好好养身体吧，你生产前你娘就不要进宫陪伴了，她这人喧闹，怕吵着你，我这是为你好”我语重心长的说。

　　“姐姐……”若菊震惊的看着我。

　　复又满脸恳求的去看李铭沉，李铭沉的话徐徐传入我的耳朵里：“皇贵妃说的没错，你娘太喧闹，影响你安胎”。

　　“皇上……”若菊还想求情，李铭沉直接起身说：“朕另有公务，皇贵妃也一同走吧，让闻昭仪好好休息”。

　　“皇上……姐姐……皇上……”。

　　我刚走了几步，听她叫喊，便转身朝她一笑，她吓的一惊，不敢再求。

　　若我是宫里的一个普通妃嫔，怕是今日便叫她们母女给办了。

　　回到星月宫，我本想看话本平复心情，却越看越气，随手把书把往桌案上一摔。

　　在一旁批折子的李铭沉，笑着抬头看我，说：“你还生气了？她在你面前可没讨到一丁点的自制”。

　　“她们何苦这么做？我就知道她们母女不循分，向来不与之为伍，我看是最近我给若菊好脸色太多了”，我说。

　　“想是吓糊涂了，草木皆兵，你也惩治她了，以后不来往即是”李铭沉温和的说。

　　“你觉得她们是糊涂吗？我看她们清明的很”我更是生气。

　　“都是爱子心切”，李铭沉拍了拍我的脸颊轻声说。

　　向来心思谨慎的李铭沉原来只想到这一层。

　　果真，再英明的男人遇到女人的事都市糊涂。

　　他就完全没想过是她们自己吃了虾蟹，然厥后陷害我。

　　她们自知就算少量食用，虾蟹，定不会要了性命，只是害人足够了。

　　何其卑劣，连自己身体都掉臂。

　　叶秋禾更是卑劣，女儿还怀着身孕，身子不比往日，竟然还如此教唆。

　　好好的一对子女，全然被她教坏了。

　　妾侍做派，果真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