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和沮授似乎一见如故,一番攀谈,很快聊到了一起,高谈阔论,有说有笑。
过了约莫两刻钟,刘备才率领队伍回来,脸色不愉,整个队伍低头丧气,士气降低,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打了败仗,就是没有追上张角。
不外陈暮预计,以张角那点残兵想打赢刘备士气高涨的队伍照旧很是困难,所以应该是后者,只是因没有抓到张角而失落而已。
果不其然,刘备来到宗员等诸多将领身边,满脸歉意道:“宗将军,备失职了,万没想到过了南盟乡,即是洺河,河上有浮桥,让张角逃到了对岸,先一步砍断绳索,断了桥梁,无法追击。”
这个时候如果宗员想找个没有全歼张角的背锅侠的话,刘备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可惜刘备是卢植爱徒,连番作战又有大功,在军队里已经有了威名,宗员可不想冒犯刘备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因此只得宽慰道:“无妨,张角兵败,天下已无他容身之处,跑不了多远。”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陈暮在一旁提醒道:“年老,我等另有其它事要办。”
“哦。”
刘备经过陈暮提醒,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便对宗员道:“将军,那备就先去服务了,这也是师君付托的事情。”
“去吧。”
宗员点颔首,事关天子皇家秘密,这件事情他一点都不想掺和。
一旁的沮授倒是十分好奇,问道:“子归贤弟,如今战事已经平定,另有什么事情要办?”
陈暮笑了笑:“公与兄若是好奇,可以跟我来看看。”
“不知方便与否?”
“也无甚大事。”
“那我也便去凑凑热闹。”
沮授应下,主要是他看到陈暮是计划往鸡泽偏向去。
此地是鸡泽和南盟的接壤处,他横竖也要回家,爽性就一起顺道。
路上,陈暮便向刘备介绍了沮授,听闻刘备是朝廷雄师主将卢植的徒弟,又是汉室宗亲,沮授十分热情,二人相谈甚欢。
沿途一路,陆陆续续的官军都懒洋洋的,抓捕了俘虏,慢吞吞地往广平偏向而去。
沮授纳闷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官军士气不高,之前本可以一举将张角全部扑灭,却都畏惧不前,要么摇旗呐喊,要么以矛刺之,不敢近身屠杀,真是奇哉怪也。”
陈暮笑道:“公与兄可曾听闻一个原理。”
沮授好奇道:“是何原理?”
“当一小我私家去追求生活的必须品的时候,他往往是勤奋和勇敢的;当一小我私家去追求生活的消费品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往往变得懒惰和温和;当一小我私家去追求生活的奢侈品的时候,这小我私家就变得软弱了。”
陈暮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雨势小了许多,便把伞收了起来,略微感受着那股初夏时的微寒,徐徐说道。
沮授若有所思:“如果一小我私家穷得没有饭吃,他会想尽一切措施活下去。当他有了一些钱,可以解决温饱,以前的勤劳就懈怠了许多。等他的钱更多的时候,他开始贪生怕死,是这个原理吗?”
“不错。”
陈暮点颔首:“这些士兵原来都是京畿司隶的北军士兵,一开始投军是为了一口饭,但他们也有家人,所以打仗的时候十分勇敢,舍身忘死,拼命杀敌。等他们打赢了一些胜仗,获得了一些劳绩和战利品,他们的士气就会降低一些。等到他们的钱足够到一家人生活无忧的时候,你说他们还愿意去拿命相搏吗?”
“原来如此。”
沮授还未说话,刘备倒是先行名顿开:“难怪之前师君还跟我说,这一仗已经是极限,务必让我想措施击杀张角,原来他也已经料到了麾下士兵们的锐气已尽,希望这一战毕其功于一役。”
古代打仗,为了激励士兵,许多将领攻城之后,都市犒赏三军,甚至会许诺可以让士兵在城里对女子随意发泄,任意抢夺财物的命令。
卢植的军队虽然是正规官军,不行能下达让士兵对黎民蹂躏的指令。但劫掠黄巾军抢夺来的财物,就属于包罗卢植在内都默许的潜规则。否则的话,他连魏郡都打不下,官军的士气肯定会比没有任何训练的黄巾兵还要低。
而一路从魏郡打来,巨细十余仗,官军士兵们各个搜刮得肥肠满肚,连普通的五铢钱都已经不看在眼里,要么抢“绢”“帛”“丝”“绸”之类布匹,要么拿“金”“银”“珠”“玉”等高价值物品。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钱足够一家人的温饱生活无忧,可以赡养家庭,没有家庭的话,就可以考虑拿这些钱娶媳妇生孩子。有了后顾之忧,自然就没有了拼命杀敌的勇气。
明白了这个原理,沮授由衷的佩服:“愚兄虽做了数年小吏,见惯了市井之人的盘算。却忘记了这里面参杂的大原理,子归之才,吾不及也。”
“呵呵。”
陈暮低下头,沿着门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边四处扫视,一边笑着说道:“公与兄也莫谦虚,我知兄有大才,抱大器,如今只是一时不得志而已。不知兄未来有何计划?”
沮授长叹一口气道:“还能有何计划,如今经县还在黄巾贼手里,我也只能回归乡里期待朝廷命令,看看未来朝廷会不会再征辟我吧。”
“那就祝兄前途无量,早日盼来朝廷旨意。”
陈暮随口回应了一句,正所谓“交浅而言深者,愚也”,他倒是知道沮授简直有谋略,但如今这个时代未来,再有远见的人,也只能看到天下情况不妙,而想象不到已经是王朝末年,想招揽人才,那是做梦。
所以先打好关系,等未来董卓之乱后,局势开始变得明朗,天下的英才也自然会明白到了什么时候,该去投奔什么人,该做什么事,这就所谓的时机。
简朴来说,现在想帮刘备招揽沮授,时机差池,并非陈暮嫉贤妒能。究竟对于他来说,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在,那就是刘备的结拜老弟。有这层关系,他完全不用担忧有此外谋士取代他的职位,反而希望有更多的人才来帮他分管才好。
“四弟发现了什么?”
刘备看到陈暮突然停下脚步,望着旁边的芦苇荡入迷。
在芦苇荡边坐着数十个士兵,好逸恶劳,看到他们靠近的时候,目光马上警惕起来,手不自觉地抓向了旁边的武器。
陈暮缄默沉静了片刻,对他们说道:“尔等走吧,这些工具你们动不得,莫要因贪婪而自误。”
领头的士兵喝骂道:“你算什么工具,滚。”
“自寻死路。”
陈暮摇摇头,对刘备说道:“天使要的工具就在这里,这些人若阻拦的话,尽可杀之。”
朝廷这次派官军出动,卢植带着这些士兵一路从魏郡杀到巨鹿,攻城战都打了十多次了,士兵们搜刮了不少,应该心满意足才对。
要是还起贪婪之心,想要天子的钱,那就是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了。
刘备点颔首,徐徐拔出了牝牡双股剑,剑尖犹有暗红色血迹未干,杀气弥漫。
身后关羽张飞带着数十部曲,握着武器,慢慢迫近过来,脸色不善。
那群士兵见情况差池,立即对芦苇荡里喊道:“有贼人要抢我们的工具,快出来。”
草丛中簌簌响动,片刻又有数十官军骂骂咧咧跑出来,人数竟然有上百。
看样子这群士兵应该是在混战当中,抢夺到了押送金银财物的马车,但这些工具总数量太大,畏惧带回去会被上司掠夺,就起了就地掩埋的心思,财帛感人心呐。
陈暮长叹了一声,拉着不明就里的沮授退后了数十步。
很快武器碰撞声和怒骂厮杀声响起,不时陪同着兵刃刺入肉体而发生的哀嚎声,过了约五六分钟,声音才徐徐消散,归于平静。
刘备又溅起一身的血,雨滴打在他的蓑衣上,身上的血液随着雨水顺流而下,从蓑衣下摆滴入泥地里。
“可惜了,本都是朝廷的好男人,却因一时的贪恋误了自己。”
刘备摇摇头,和黄巾兵打,那是官军杀贼,天经地义。和官军打,就是同室操戈,让他着实不忍心。
但这些工具本就是天使点名要的,是天子拿来赎回安平王的钱财,普通士兵要是对这些工具发生想法,一定是要遭受祸殃,就算刘备不弄死他们,落到卢植和王钧手里,这些人也依旧是这个下场。
只能说,人有的时候,就该知足常乐。战场上没有死,发了财就可以了,要是还想着一夜暴富,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会撑死自己。
“去把工具都搬出来吧。”
陈暮说道。
刘备对关羽张飞道:“二弟三弟,你们去。”
二人点颔首,带着数十士兵进入了芦苇荡,纷歧会儿,两两抬着三十多个大木箱从里面走出来。
刘宏为了赎回安平王算是下了血本,足足五千万钱。
以官价换算成金子,就是5000斤,即即是黑市价钱,也差不多是3700斤左右。换算成后世的计量单元,应该是1.1吨到800公斤之间。
不外汉朝一年黄金的年产量也才400公斤,刘宏虽然没有财大气粗到全给金子,所以大部门都是金银珠宝,玉石翡翠,布匹丝绸进行抵消,总重量约在两三吨左右。
这笔钱,在东汉末年足够一小我私家从白身一路买官做到两千石太守的位置。
陈暮看着这些木箱的眼神十分欣慰。
一路计划,总算有了回报。
从投靠卢植,到现在舍命拼搏,终于能牢固些了。
虽然都是背黑锅他来,送死刘关张去,但作为脑力劳动者,合理地获取酬劳,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些工具。
可都是未来晋升的资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