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篡逆,群雄并起?
刘备骇然说道:“四弟,不行胡言乱语。如今世道虽乱,但朝廷依旧有掌控之力,待收拾山河,重定乾坤,这天下可依旧是大汉山河。”
他是汉室宗亲,虽然他这个头衔没有给予他任何利益,大汉山河也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这就似乎后世地域维护一样,你生在某个地方,天天骂这个地方这里欠好那里欠好,房价高物价高人为低,但如果外地人骂,心里一定不舒服,要站出来维护。
这就是所谓的自己人可以黑,外人不能黑。
刘备现在的心理也是如此。
大汉山河简直跟他没关系,可他姓刘,祖宗是刘邦,虽然会下意思进行维护。而且也不会去真正思考大汉朝会不会灭亡的问题,因为站在他刘家子孙的角度去想,一定是希望这个朝代永远流传下去。
然而陈暮却心情十分严肃地说道:“年老,你也随着卢植先生拜读过经书,写过文章知晓天下局势,见识不应如此短浅。黄巾之乱虽然现在很有可能要被平定,可是你该明白,陈涉吴广的起义也很快被平定,可秦朝的天下太平了吗?如果现在天子将卖官鬻爵的钱财全部拿出来,抚恤士兵和各地难民,山河也许还能稳固几十年。但这依旧属于治标不治本,只要朝廷一直如此黑暗,地方就会一直民不聊生,那么造反起义者依旧会层出不穷,源源不停。再加上天子昏庸,居然下令各地豪强自己组建戎马反抗反贼流寇,这无异于是把戎马的权力让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再过几年,恐怕这些手握兵权有朝廷任命官职的正规军,反倒会酿成最大的贼寇。”
东汉末年其实就是死循环烂摊子,天子、阉人、外戚、仕宦、豪族无差池黎民进行残酷聚敛。
汉桓帝的妻妾多到五、六千人,其他在宫中服役的更兼倍于此。
汉灵帝的贪婪更胜过桓帝,他把原有的卖官制度扩大执行,每品官都有订价。如果买官的人其时拿不出钱来,还可赊欠一下,到任后再加倍缴纳。造成其时怙恃仕宦贪污成风,疯狂压榨黎民。
那时有“官非其人,政以贿成”的说法,《后汉书·贾琮传》言:“时黄巾新破,兵凶之后,郡县重敛,因缘生奸。”
黄巾刚破,汉灵帝就以修宫殿为借口,放肆加税。
中平二年,也就是185年,阉人张让、赵忠劝说汉灵帝聚敛天下钱,名曰“修宫钱“,每亩十钱,用来修宫室、铸造铜人。又下诏令州郡出纳材木文石,送到京师。大郡二三千万,小郡一两千万,全国七八十余郡国,敛财达百亿之巨。
这些钱可都是积压在各郡的太守头上,各地太守无奈,就只能继续向黎民收税,聚敛地方,搜刮民脂民膏。
有的太守学汉灵帝,在地方卖买低级官职来收敛钱财。
有的太守为官清廉,像厥后的巨鹿太守司马直,被这笔钱逼得吞药自杀。
另有的太守则会找地方豪强资助,让他们出钱。
可豪强怎么可能会白出钱?
于是在被怙恃官员逼着缴纳一定“税收”之后,各地贵族、世家大族、地方豪强、巨贾也开始加入到了这场狂欢里。
以前只敢小规模侵吞黎民的土地,现在则直接肆无忌惮,疯狂侵占田地,役使农民,敲诈勒索,奢侈踰制,险些是进行竭泽而渔的剥夺。
各地黎民被迫无奈,纷纷破产逃亡,啼饥号寒,求生无路。
这种由上而下的矛盾一直从汉安帝时期就积攒,到了今年彻底发作,造成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
其实从汉末的生长演变也能看出问题所在。
汉灵帝除了当吸血鬼搜刮财物以外,最大的两个昏招一个是在黄巾起义时允许地方豪强组建军队,另外一个是重置州牧制度。
前一个造成了东汉末年群雄盘据,好比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都是得益于地方组建军队这项政令。
尔后一个则实质性造成了三国,由于州牧制度导致各地州牧在本州权力跟天子没什么区别,如此扩军、征税、任命官员,吞并地方豪强组建的军队,最后扩展到一个国家。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曹操,十八路诸侯讨董之后,曹操占领兖州,自立为兖州牧,南征北战,吞并了北方大量地方势力,最终建设起曹魏政权。
从这两点也能看出,汉灵帝两个昏招对于朝廷掌控地方攻击有多大。
虽然由于这两项政令,让各地叛乱逐渐被平息,但可以说伤敌八百,自损两千,直接导致地方势力坐大,朝廷的权力缩小,实质性地将汉代朝廷酿成了周王室那样,没有实权的祥瑞物。
不外陈暮作为一个要游说刘备起盘据想法的谋士,虽然不会说未来天下会三分,究竟现在还没有州牧制度,地方权力也仅限于一定的兵权而已。
超前一步是智慧人,超前十步那就是疯子,会被人当成鬼上身请巫师施法。
因此陈暮只讲了汉灵帝开放各地兵权的危害,而没有说以后会泛起州牧制度,对天下造成何等大的攻击。
但即便如此,刘备也是面色不愉,反驳道:“四弟休得胡言,天子虽荒唐,但朝廷仍有杨太尉、袁司徒、张司空三位忠正廉明之士在,另有逯乡侯、刘君朗、张司农、邓太仆等忠君爱国之人扶持朝政,有他们在,朝廷一定能拨乱横竖,恢复乾坤。”
杨太尉就是杨赐,这个月才刚刚被免职,由于古代信息不发达,刘备还不知道。司徒则是袁隗,也就是袁绍和袁术的叔叔。张司空则是帝师张济,不是张绣的叔叔,而是东汉名士,天子的老师,前两天去世了,由司农张温补上司空的位置。
至于逯乡侯、刘君朗、张司农、邓太仆这些人,划分是光禄勋刘宽,宗正刘焉,大司农张温,太仆邓盛,不外今年都各有人事变换,好比张温迁司空,杨赐被免职后,由太仆邓盛继续太尉的重担。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朝廷里,刘备远在冀州打仗,虽然不清楚这些。不外他说的这些人,也简直算是党锢之祸后,勉勉强强还能称得上正直廉明的臣子。
但要知道这些人的权力是谁给的?
汉灵帝目前依旧掌控着中央,只要他是个昏君,那臣子再正直廉明有个屁用?
更况且朝廷也就这几小我私家能看,其中刘备看好的刘焉照旧万恶之源,自己就怀着篡逆之心,其他诸如大鸿胪曹嵩,廷尉崔烈,卫尉董重都不是什么好工具,要么是靠外戚上位,要么靠买官上位,这样的朝廷能好才怪。
只是政府者迷旁观者清,陈暮知道朝廷一系列的举措会给地方带来什么灾难,也知道朝廷上的天子和臣子都靠不住,可是其时的人哪里清楚?
就连曹操这样远见卓识之人都要到董卓之乱后,才明白世道变了,又到了秦失其鹿的时候,更遑论目光没有曹操久远的刘备?
因此刘备基础不听陈暮的劝言。
陈暮见他不信,思索片刻,就取消了劝刘备有早做自立计划的念头。
他原本是想告诉刘备,以后时局会越发动荡,应该趁此时机立下战功,有了一定官职之后,再想措施买个更大的官,等天下大乱的时候,可以有一块土地休养生息,不至于到厥后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但现在刘备基础不听劝,那就只能换另外一种方式来说。
陈暮于是说道:“既然年老不信,那权当是愚弟胡乱言语,不要认真。不外年老素有仁义之心,如今各地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以后如果年老想保国安民,心中可有良选?”
这是在问以后刘备要是去当怙恃官,想去哪个地方?
刘备绝不犹豫道:“自然是幽州。”
衣锦回籍嘛。
谁不想回抵家乡光宗耀祖?
陈暮说道:“之前我曾问过年老,志向几何,年老说做一方刺史足矣。我劝年老要想得更远一些,要做刺史,就得立劳绩。做了刺史之后,还得有更好的志向,做太守、将军、九卿,是与不是?”
“不错。”
刘备点颔首:“所以自那以后,我就更改了志向,希翼如果能当上刺史,未来还能更进一步当太守,将军,在墓碑上提汉故征北将军刘候之墓。”
“那么请问,以年老如今资助卢将军平定广平六县的劳绩,能官至几何?”
刘备迟疑道:“约莫能做个县令?”
他原来就是六百石的中郎官,如果只有现在的劳绩的话,就算有卢植的推荐,也顶多是平调当个六百石县令,不行能做刺史。
“那平定张角呢?”
“这是件大劳绩,虽然师君为首功,但我若是可以先攻入广平城内,刺史应当可期。”
刘备犹豫满志,这些日子他带着关羽张飞拼命杀敌,每次都冲锋在最前线,就是为了多立战功,告竣未来朝廷任命他为一方刺史的劳绩。
以一介白身想一步登天,当上刺史,也简直只有平定贼首那么大的劳绩才气做到。
虽然朝廷论功行赏,卢植肯定是首功,但他要是能生擒张角,或者率先攻入城内,那就是奇功一件,再加上卢植举荐,没准真的可以当上刺史。
如果刺史没有空缺,当个实权地方郡丞、上县县令、郡长史、都候也不错。
究竟刺史名头听着大,在汉朝其实就是个风闻奏事的监察官而已。同为六百石的地方县令、郡丞、长史的权力都要比刺史大许多,并不是许多人想的一州主座。
不外刘备其实还不知道,自黄巾以后,朝廷给予地方刺史的权力开始越来越大,最后生长到居然拥有了人事任免权的田地。
以往各地太守县令都由朝廷任命,刺史只有弹劾怙恃官员的权力,而没有罢黜官员的权力。如果发现某地太守县令有贪赃枉法的行为,刺史可以上奏朝廷,由天子和三公检验,才气对这位太守县令进行处置。
而黄巾之乱后,地方刺史的权力越来越大,中央羁系力度变弱,许多州的刺史趁虚而入,接过了朝廷人事任免权。
有了这项权力,短短几年间,刺史就由原来的监察官酿成了一州之地的主座。
到中平五年,也就是188年,刘焉爽性向汉灵帝建议把刺史改为州牧。
汉灵帝居然同意了这个荒唐的请求,这其中也难免有许多地方的刺史已经拥有了实质性的州牧权力,尾大不掉,爽性顺势而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