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过了明日，日子就只有苦的了
“祖母…不会吧？”宗榕吓了一跳，老太太说的遭难不会是被抄家吧？
虽然她没经历过，但她演过古装剧啊，古代人的抄家那可是灭顶之灾。
“邱姨娘走了以后，太皇太后遣人给我送了信。”老太太叹了口气。
宗榕的心脏咚咚咚跳动起来，如果是太皇太后送的信，那肯定错不了了。如果宗家要被抄家，那么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尽量保住银子，有一两算一两。
可是她也知道，那些挂号在册的妆奁、金银器皿、别人赠送的金银珠宝，以及原本的衡宇田地，一并充公。
“祖母…我们该怎么办？”宗榕看着眼前睿智的老人，像抓住了一根稻草。
“你先照我说的做，等风头已往了，便回顺源老家去，太皇太后下了旨，老家的屋子和地照旧留给宗家，一辈子的老姐妹啦，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老太太笑着宽慰她，“回去也好，名利权势，不外是一场云烟。”
“嗯。”宗榕重重所在了颔首。
“另有，一会你告诉你母亲，不必准备我的事儿了，用不着了。”老太太又说。
宗榕捂住嘴，哀哀地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人死如灯灭，我这是去找榕儿去哩…”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母亲是个不妥事的，宗家就交给你了。对了，宗家在顺源有一个庄子，在顺源的城北，那庄子里，有一棵大枣树，从枣树那儿往北走五十步…下边有工具…”
老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宗榕一抬头，只见她头已经歪在了一边，脸色宁静，双眼已经闭上了。
“祖母…”宗榕放声大哭，原本在屋外守着的宗远昌等人急遽跑了进来，一看老太太已驾鹤归西，纷纷伏地而哭。
宗夫人哭了一气，才想起来要付托仆妇去准备棺椁、纸钱等物什，另有去贞元寺请诵经的大僧人。
宗榕看着宗远昌和宗夫人脸上悲悼的神色，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天一亮宗家就要被抄家了。
她想了想，只得告诉宗夫人，“母亲，祖母说她的丧事不必大办…”
宗夫人点了颔首，又细细地付托身边的仆人。
仆人应声而去，很快便有人进来给老太太净身穿衣装棺。
宗榕趁着各人不察，开了老太太的箱子，捡了两件不起眼的首饰，偷偷藏到马厩一个松动的砖石背后。
这两件首饰，将会是他们回顺源的路费，这一各人子路上吃的穿的用的，若是没有点银子，真能熬死人。
宗榕藏好工具，回了大厅。整个宗府已遍布素缟，众人脸上皆是悲悼。
宗榕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了正指挥着仆妇们做这做那的宗夫人，说到，“母亲，去将仆人们都请过来吧。”
“榕儿，你这是…”宗夫人一脸愕然。
“去吧。”宗榕不多解释，宗夫人以为她是要喊各人来部署老太太的事情，急遽转身离开。
小桃拿了把太师椅放在院中的廊下，宗榕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她身后的大厅里，老太太静静地躺在楠木棺椁里，宗松和宗桦正在一边啜泣一边烧纸。
仆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现在是半夜，各人都困得不行，但老太太过世，正是用人的时候，因此他们也不敢懈怠，一个二个打起精神听候宗榕的部署。
“小桃，你点点数，是不是六十三个个个都到了？”
小桃数了数，点了颔首。
“今日喊各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告诉各人。”宗榕看着面前这些或面熟或面生的人，心里感伤万千。
“巨细姐请付托，我们定然全力以赴，为巨细姐服务…”胖刘率先表了忠心。
“不急。”宗榕抬手打断了他，“今日来，是受我祖母之托，给各人一个选择的时机。如今你们的卖身契在我这里，有二十一小我私家签的是活契，剩下的都是死契。”
众人见宗榕说得一本正经，心里直打鼓，这巨细姐向来和气，如今这是要做什么？
“签活契的直接来拿了你们的卖身契，现在就离开。”宗榕打开了右手边的匣子，“排队吧，小桃做好挂号。”
“榕儿，你这是做什么？”宗夫人见她一本正经，连卖身契都拿了来，想要上前阻止。
“而已，让她去吧。”宗远昌拉住了宗夫人，“老太太既然让她当家，肯定不会错。”
宗夫人想起老太太那会说的话，确实有把家交给宗榕的意思，左右宗榕是自己的亲骨血，她再怎么做也都不会害了宗家。
宗榕顿了顿，又继续说，“签了死契的呢，现在给你们选择的时机，若你们现在想走，只管来拿了卖身契便离开，宗家不会要你们一分钱。”
“巨细姐…”众人受惊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走的，也去小桃那儿排队吧。”
“巨细姐，对不住了。”一个穿着灰衣的男人跪下了磕头，走到了小桃那边。
随着又有二十来个一一磕了头，往小桃那里去了。
“你们剩下的，可都是要随着宗家的吗？”宗榕看着院子里还剩下的二十三人，问到。
“是！”众人挺了挺胸，齐声答到。
“我在此劝各人一句，能走的都走吧，过了明日，日子就只有苦的了。”宗榕实在不忍心辜负这些满眼期待的人，但她却也不能说真话。
“走吧走吧，巨细姐不会骗你们。拖家带口的那些，都走吧，别连累老婆孩子。”翠姑站到了宗榕身边，挥着手。
众人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宗家这是要遭难了，终于又有二十人走到了小桃那里。
众人陆陆续续地拿了卖身契，回屋收了物什便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看门的胖刘，老管家宗刚、厨房里做菜的徐大娘、伺候宗榕的小桃、伺候宗夫人的箬儿以及翠姑，再无他人。
“榕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宗夫人见她洁净利落地打发了众人，急遽走过来问。
“抄家。”宗榕压低了声音。
“啊！”宗夫人犹如雷击，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一旁的宗远昌也吃了一惊，但照旧伸手拉住了宗夫人。
“为的什么事？”宗夫人苍白着脸。
“祖母没说，兴许她也不知道。”宗榕答到，“顺源老家的房和地照旧我们的…”
她话音未落，便听见大门外响起了“咣咣咣”砸门的声音。
“来了。”宗远昌扯了扯衣角，稳稳当当地往外迎去。
此时门已被破开，御林军们鱼贯而入，将宗榕等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