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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纱宫堆雪

五、霜菊本自秋风劲,偏是末流不见春

庭院沉纱宫堆雪 冷恢 2032 2020-09-04 23:12:46

  当年安国侯府嫡子林松泉,也就是墨染祖父,在中状元后被魏老太师看中,立即就许了姻缘。魏老太师太爱才,也十分满意林松泉人品才学,故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新科状元,姐妹两个不分巨细,一同做了平妻。

  “新状元娶太师女,姐妹两个做平妻,高头大马新贵客,红妆轿子十里春。”

  “一对姐妹花,移来林府门,双双添贵子,彩晖伴琉璃。”

  当年更令人称道的是,林家两位夫人,姐妹两个竟先后有孕。

  还各自都生了令郎、千金。

  林府子嗣兴盛,姐妹两个都为侯府开枝散叶,也喜得魏太师匹俦心甚慰,两府一时都是喜气洋洋。

  这桩美姻缘便传为一段风骚韵事。

  若是没有那件事,恐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许是天妒好事,许是好事太多了,便会有坏事。

  月圆则缺,水满则溢,都是此理吧。

  林府繁花似锦之中,忽遇不幸。

  这魏太师的小女儿在最后一次生产时,生了几天都未生下来,最后生下一个孱弱女婴便撒手人寰。

  青春年华折在三十二岁,便化梨花做雪白了。

  可产下的这个女婴也是天身体弱,养到三岁就夭折了。

  幸尔厥后魏太师大女儿,也就是如今的林府老太太,又生了一位千金,林府才再次有了喜气。

  厥后林老侯爷,及至府中众人再提起这位夫人时,唯剩一抹惋惜。

  才子韵事,一对璧人,都成了陈年往事。

  林老侯爷一生都未曾纳妾,偏房、小娘、通房一个没有,百花园中就只这两朵姐妹花,这事一直为京中女儿称羡。

  都说魏太师小女儿虽是早丧,却也是得了良人怜爱,而魏太师大女儿就更是有福,嫁进侯府竟然还能独享良人疼爱,真真羡煞旁人。

  就因林老侯爷一生未纳二色,故林府共六房,都是血脉同根。

  但因当年娶得是平妻,所以这六房也微有差异。

  大房、二房、四房、五房,加上嫁出去的五姑奶奶,九姑奶奶,都是如今的老太太所生,乃是一奶同胞。

  而三房、六房和嫁出去的七姑奶奶,都是已故魏太师小女儿所生,也就是府里人所说的“小祖母”这一脉。

  墨染六岁那年,老侯爷驾鹤西游三年有余,母亲苏夫人被传去春僖堂,说是老太太有事请各人商量。

  母亲对来人点颔首,赏了一把赏钱,两块酥皮果子。

  其时她踮着脚仰头看,见母亲眉眼微有笑意,似乎很是兴奋,她也就随着笑起来。

  墨染这一笑,引得丫鬟媳妇们都笑了,被母亲从地上抱了起来。

  苏夫人抱着墨染,笑着逗她:“也想跟母亲一起去?”

  墨染点颔首,很小大人的说:“母亲兴奋,染儿也兴奋。”

  苏夫人笑笑,牵着墨染一同往春僖堂走。

  母女两个后面跟了一大群媳妇、丫鬟。

  张嬷嬷跟在她们后面,边走边说:“夫人慢些,夫人慢些。”

  苏夫人笑笑,俯下身子看墨染。

  墨染也恰好仰头看母亲,母女两个相视一笑,都转头说张嬷嬷烦琐。

  墨染小小的人,稚嫩童音,很认真地同苏夫人说:“母亲,张嬷嬷为什么这么烦琐?”

  苏夫人看看张嬷嬷,摸摸女儿的头发说:“你可爱死小我私家,你个小机敏鬼!”

  苏夫人说着点点墨染鼻子,笑着问她“是不是忘了,是谁每天给你做桂花糕来吃?”

  墨染很认真地想了想说:“要是张嬷嬷只给我做糕,不管我走路,那我就更喜欢她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张嬷嬷笑得嘴合不拢,直说“我的小姐哟,我的小姐哟。”

  苏夫人笑笑,带着墨染继续往前走,刚到院门口忽停下脚步,俯身下来嘱咐墨染说:“出了院门可不许再笑了。”

  墨染点颔首说:“母亲,我知道。”

  张嬷嬷无奈地摇摇头,跟在她们母女身后,看着她们这一大一小收敛了笑容,满面严肃地往老太太院走。

  墨染那时小,还不知道不笑时应该怎么样,就只仰头呆呆地看着母亲。

  她见母亲满面肃容,似有悲戚,似乎是伤心,也似乎是不兴奋。

  母亲为什么要不兴奋?为什么会伤心?

  墨染不知道,转头看看,已经离佑安院很远了。

  母亲说过,出了院子就不能再随便说话了,所以也就不能再发问了。

  张嬷嬷也嘱咐过:“有什么话都要回自家院再说,要做什么事,一定要问过夫人再去做,要吃什么工具,一定要回自家院来吃。”

  墨染问张嬷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外面饿了,不能吃伯母婶婶祖母给的工具呢?

  张嬷嬷笑着解释说:“女孩儿娇弱,倘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容易生病。”

  “生病?”

  墨染有些怕,生病就不能出去玩,生病就晕晕的,吃不下工具去。

  张嬷嬷点颔首,很严肃地说:“生病就得刻苦药,三女人想不想刻苦药?”

  墨染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摇摇头说:“我不刻苦药,我不乱吃工具,不吃不吃。”

  张嬷嬷点颔首,端过来一盘点心,蹲身下来,让墨染悄悄地吃几个。

  墨染往苏夫人房间那边看,小心地拿起了一块“荷花酥”,放进嘴里后,笑得眉眼弯弯。

  墨染牢牢记着母亲和张嬷嬷的话,小心地随着母亲进了祖母院子。

  一进院子后,她不再分神看两侧的花卉、蝴蝶,只看着眼前的路,脚下步子也慢慢放缓。

  墨染学着母亲的样子,眼里含了一层不兴奋。

  苏夫人刚走到廊下,站在檐下的碧月就迎了过来。

  “三夫人来了,还带着三女人。”碧月脸上带笑,再次屈膝也给墨染行了个礼,笑着说,“老太太请三夫人进去,三女人就由我带去吧,到西边屋里去同哥儿姐儿们玩。”

  苏夫人想了想说:“照旧给老太太请个安再去吧。”

  碧月点颔首,快走走到门后,掀帘子请她们进去,自己也紧随着进屋里来了。

  墨染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抬头往前面看,见祖母坐在最上面,正朝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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