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这种血鸦明明吃的人心和眼珠，却是个冷血动物，伤口处流出的浓血很冰凉，拿在手里也捂不热乎，而据他所知，冷血动物是不会在夜间运动的，夜间气温低，越是冷血，运动起来就越遭罪，甚至不出片刻可能就会气绝而亡，因为体内储存的能量不能供它们在夜里肆意妄为，这也是为什么晚上提着灯笼去河滨找青蛙蛤蟆，即便伸手去抓，那些家伙也一动不动，特别是在冬天夜里。
但这些血鸦却只在夜间出来猎食，而不是趁着白昼大太阳热身。
暂时研究不透，聆挽尘左手抓起死去的血鸦，右手持铁棍，快速向自家宅院走去，中途遇见几只把他当猎物的，在青年的铁棍下都近不了身，在进卧房之前，聆挽尘做了些活络筋骨的拳脚行动，热了热身子，把体温提上去，要是带着三更夜的冷气钻入被窝，预计会瞬间把沈纤惊醒。
清晨，天光微亮，冷气未尽，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惊呼，是贴身丫鬟，听起来被吓得不轻，昨晚被丈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沈纤也被吵醒，她睡得很沉，可想而知丫鬟的惊叫声有多响亮，睁开朦胧睡眼，发现丈夫呼吸均匀，睡意正酣，不计划叫醒丈夫，自己合衣出门，贴身丫鬟就等在门外，刚见到沈纤，就紧张地一把抓住小姐的臂弯，指着柴房的门，说：“那里有怪物。”
沈纤将信将疑，问丫鬟是不是眼花了，那些血鸦虽然害人不少，但都是挑那些出门在外之人的眼珠子和心包，从不闯进宅院祸殃人，听说有几个夜行人躲进瓦不覆顶的破庙里，逃过一劫。
丫鬟十分笃定自己没看错，主仆二人带着些许胆怯走向柴房，丫鬟缩在小姐身后，沈纤小心翼翼地伸手推门，刚见着一条缝，就停下了推门的行动，叫丫鬟给她找来一根长棍，之后隔着几米的距离，利用长棍把柴房门推开，果真见到一只全身血红样子渗人的怪物，就这样躺在柴房里，一动不动，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只血鸦的胸口有一个三指粗的血洞，死得不能再死了。
两人大着胆子走进柴房，沈纤用长棍扒拉几下，发现地上的血鸦毫无反映，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确实是死透了，想着自家那个睡意正酣的男人，沈纤大致脑补出一些故事情节，自己昨晚被折腾得半死不活，那男人另有多余的精力半夜摸出去打架。
看见是一头死物，贴身丫鬟也正巧要烧菜，拿起菜刀想从血鸦腿上剜下一块肉，嘴里念念有词：“叫你祸殃人，叫你掏人眼珠子，叫你吃人心，看本女人如何炮制你！”
来回磨了半天，连根毛都割不下来，小丫鬟想着生的割不停，烫熟总可以了吧，烧了一锅开水，待水沸腾后，舀水指着一个地方烫，整锅水都烫完了，一点颜色都没变，丫鬟又重新执刀，照着适才浇开水烫的地方狠狠砍了下去，反弹之力震得她虎口疼，只在那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刀印，和她的眼线差不多。
不信邪的丫鬟烧红了一块烙铁，沈纤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不外她并不计划出言制止，她也很想看看这血鸦身子到底是不是水火不侵，贴身丫鬟双手紧握烧红的烙铁，很谨慎，究竟要是一个没握稳，掉在自己脚上，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转移阵地，把烙铁印在血鸦屁股上，一阵青烟冒腾，只不外味道不怎么沁人心脾，闻不到半点肉香，反而是令人作呕，两个女人皱眉捂鼻，贴身丫鬟把烙铁放进凉水里降温，不再和那只死鸦过不去。
出了柴房，那股味道犹在鼻尖彷徨，阴魂不散，等到日上三竿吃中午饭时，床上的聆挽尘伸了一个懒腰，刚出房门，两个女人就围上来问他，柴房里那只死去的血鸦是不是他打死带回家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吓跑了丫鬟半条命。
青年大方认可，说自己要研究研究，以便找出制服这些怪物的秘诀，送给大凉山，也好保城中黎民安宁，三人上桌用饭，还没动筷子，外头突然响起一个公鸭子般的声音，说是皇上请女将后人进宫一叙。
如今的南陈天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手下无兵无将，现在聆挽尘是走是留，他还真拦不住。
放下筷子随阉官进了宫，照旧正阳殿，照旧那张桌子，不外这次桌子上就坐了天子老儿一小我私家，聆挽尘与之相对而坐，菜比力简朴，三荤三素，鸳鸯锅底，南陈北楚一战后，生活水平肉眼可看法下降。
待聆挽尘坐下，没精打彩的天子老儿端起酒杯，平举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突然想起聆挽尘并不喝酒，与沈纤喜结连理那天，婚宴上的酒都被手下人给挡了，“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朕好为你接风洗尘。”
聆挽尘夹起一块肉裹着菜叶涮进素锅里，“心中有愧，无颜见皇上，刚从林霄手里接过千卫统领一职，转眼之间便全军淹没，唯独我在千万马蹄干戈中侥幸活了下来，说句实在话，若非与沈纤行了伉俪之事，我可能不会再回南陈，至少不会回京都。”
天子老儿抿了一口酒，不温不怒，极其淡然，“朕明白，犹记得你当初第一次进京时，就在文武百官面前向朕讨要一份逍遥天地的法旨，朕其时没给，现在写给你，倒是显得朕虚伪，不配为君，不外若是你还要，这顿饭后，你便可以掉臂南陈的荣辱兴衰。”
聆挽尘尝了尝味道，还不错，“通过这次战争，相信你也看到了，女将后人这个名头在有些局势所趋面前，并不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改变不了国运，或者说我的能力已远远不及先祖。”
聆挽尘说的不是客气话，而是大实话，一个极致武夫在上千万的军卒交战中，即便能把敌方将帅杀得干洁净净，但只要敌军抱了死志，若能依靠山水便利，确实能淘汰不少伤亡，可劈面的北楚军人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不乏贤将精兵，不是草包，能利用山水便利打周旋的，往往最多只能容下十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战斗，这次十山塌得太突然，那片毫无文章可做的辽阔草原成了一处上好的决战之地，除非南陈或者北楚其中一方愿意忍气吞声，让敌方带着戎马跨过界限线。
原来兵家考究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要摸清相互的底细，两家就得互通往来，至少打个几百年的谍战，至于能摸清几多，双方各凭本事，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相互旗鼓相当，你摸清了我几多，我也摸清了你几多，到头来照旧得拼军力，军力不够，也只是纸上空谈。
以前因为拔地而起的十座山，造就了一道无人能跨越的天然屏障，南陈北楚都没有在十山地界修筑防御工事，究竟每隔两百年都市从那里走出一位栋梁之才，接待都来不及，如何会将之拦在门外，两千多年的时光长河，不知道耗死了几多代帝王将相，不足十万人的游牧部落繁衍到上亿人口。
沈清出山时，南陈不外区区两百万人口，军队可能只有五六十万，甚至不足这个数，而周边那些也大多都是一些游牧部落或者边陲小国，所以沈清凭借自己的极致武夫之躯，领导南陈军队所向披靡，奠基了南陈万里领土，养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一根稻草看起来微不足道，几十根也不敢言重，而当稻草数目增长到几万乃是几十万根时，就可以压倒一头身强体壮的骆驼。
如今的聆挽尘，与当初的十山一祖相较，弱得可怜，后面的十山人还知道自己的出处，可除了十山一祖自身外，无人知晓他来自哪里，又为何在十山扎根，又是为何要岔开十山后人进出南陈与北楚，将两个国家的国力提拔到差不多一样的高度。
身为十山后人的聆挽尘也想不通里面的玄机，其实两边的天子老儿在北楚的千人小队和南陈的千卫相见时，也都猜到了为何十山人进出自己国家，会有两百年的空窗期，只是他们也想不通这么做的根由。
直到血鸦的现世才徐徐解开这个谜团，但这些掏眼挖心的血鸦来自何方，去往那边，会在这方天地肆虐到几时，又是受何人豢养指使，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今日“请”女将后人入宫，也是想问一问，究竟聆挽尘是唯一一个从十山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其他人要么战死，要么被后发制人的血鸦活活掏眼挖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血鸦并不是受聆挽尘驱使，要是有这么强大的助力，没须要再与他装腔作势，别说是这个皇位，集齐所有血鸦之力，可以在眨眼间攻破大凉山的山门。
而之所以肯定那些血鸦是受人指使，是因为那些血鸦从不杂乱无章的围攻抢食，一只血鸦盯上一小我私家，其它血鸦便不会加入，否则大凉山一干人等早就死伤殆尽了，也不擅闯民宅，就盯着无处藏身的夜行人下死口，白昼见不着一只，夜晚铺天盖地，似乎是怕阳光，许多人想着火光的作用与阳光类似，便试着用柴火驱赶血鸦，有点效果，但甚微，更有人以肉块为饵引诱，想用牛筋绳织网捕捉，那些血鸦看都不看一眼肉块，只对人心和眼珠子感兴趣，至于那些牛筋绳，在血鸦的爪下犹如纸糊，一挠便破。
天子老儿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问聆挽尘：“你可知道那些肆虐京都的血鸦出自那边，是否与你的祖地有关，它们似乎是从两军交战之地飞出来的，一半去了北楚，一半祸殃我南陈，你们谋划了两千年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
在损兵折将百万之后，受诸位大臣的劝谏，其实南陈天子是派过使者去北楚那边和谈的，且不止一次，但进了北楚的和谈使者，都是有去无回，北楚那边不管掉臂，一直增兵，似乎是不打下南陈不罢休，泥人另有三分火气，况且他是一国之君，既然你想要玉石俱焚，那我何惧之有。
聆挽尘哪里知道这些血鸦的底细，自己在榜眼郎的家乡外遭遇千人围杀一事，天家官府至今都没有给他一个交接，反倒是这天子老儿三番五次叫他进宫探话，本想扶植千卫，作为自己日后行走南陈的亲信，没想到会遭逢如此巨变，平了十座山，死了千万人，现在想揪出那个筹谋围杀他的人，就更难了，虽然聆挽尘一直觉得是肖珏所为，但无凭无据，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颓力感。
近两千年来，他十山一脉的先祖错开进出南陈和北楚，在两边势力的眼里，这是一个局，一个养肥了就宰杀的局，就像是农人为了过年能吃口好肉，辛辛苦苦照料了猪羊几百个日子，到了过年那天，便将养肥了的猪羊按在砧板上。
在农人还未亮出屠刀之前，圈里好吃好睡的猪，一直都把农人的伺候看成善意，心安理得的长膘。
沈清及之后的几位女将后人，不就是喂南陈食料，助南陈长膘的农人吗？往大了说，整个南陈就是一只猪，往小了说，南陈是一个猪圈，这片领土上的皇亲国戚、贩夫走卒也是猪，而那些张开利嘴挖眼掏心的血鸦，就是女将后人手里的屠刀！
在得知北楚那支千人小队和自家千卫险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时候，南陈天子对以往的所有女将后人都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怒气，特别是当血鸦肆虐京都时，这股怒气升到了极点，情感是把他南陈作为一个猪圈，而他这个天子老儿也不外是圈里一头待宰的猪而已，可笑自己以前认为整个天下尽在掌中，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包罗女将后人！
但当探子传回谍报，女将后人也在两国交战中马革裹尸，天子老儿这才取消了对女将后人的怀疑，也许，女将后人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只是想到那些在夜晚出来害人的血鸦，天子老儿心中的无力感，不比聆挽尘因周身血气不畅，被千人围杀而落入绝境的时候少，有了大凉山这只强有力的援手，依然对血鸦的肆虐束手无策，至今也没想出个可保民众回归正常生活的法子。
聆挽尘死而复生，偷偷回到南陈，天子老儿心中的疑窦死灰复燃，这才摆下一场坦白宴，希望聆挽尘与他交交底。
如今他这个天子，金口里说出来的玉言已经不管用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个原理寻常黎民都懂，况且他这个天天费心天下局势的庙堂人，太平了两千多年的南陈，遭遇这次变故，许多藩王郡侯都在黑暗扯大旗，只是如今血鸦肆虐，暂时压住了这股暗流，一旦解决了血鸦这个祸殃，各路诸侯山大王就会陆续浮出水面，以前是有百万军队的震慑，没有谁敢做那个出头鸟，现在枪尖已被折断，也就不存在枪打出头鸟。
聆挽尘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把无形壁障内的十山塌平、断鸿县的卧龙窑、南陈北楚两国险些相同的生长模式、掏眼挖心的血鸦，串在一条线上，毫无疑问，这确实是历代先祖谋划了近两千年的局，至于是为血鸦养的杀猪盘，照旧另有所图，他身为十山一脉最后一人，父亲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句，历代先祖的自传上也未曾透露过半点天机。
当下无奈道：“皇上的疑惑，也正是我的日思夜想，在这件事上，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多。”
这次谈话，聆挽尘白跑一趟，天子老儿一无所获，两人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静待事态演变，看看血鸦的最终归向是那边。
这段日子，大凉山那边一直在夜里跟踪血鸦的去向，可惜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一对翅膀，虽然没多大建树，但也摸清了血鸦运动的大致时段，太阳落山到鸡鸣之间。
太阳落山后，像是初秋的蚂蚱，一茬接一茬地涌现，而在鸡鸣前一个时辰内，又如旱天里的雷雨，还没落到地面就挥发了。
回到自家宅院，看着房门大开的柴房，聆挽尘摇头失笑，沈纤主仆对那具“一毛不拔”的血鸦尸体颇感兴趣，聆挽尘进院时，两人还在柴房里研究，丫鬟把血鸦胸口上的血洞撑开，忍受着浓浓的血腥味，眯着一只眼往里看，挖人眼珠子，吃人心，长出来的肉到底与家禽市场上的鸡鸭鹅有什么差异，快刀都割不破，烧红的烙铁也只能勉强烫出一点肉味。
看了血鸦胸口处的血洞之后，丫鬟又掰开血鸦的尖喙，这次总算是看出了一点门道，这玩意的喙中另有几排利齿，出于好奇，丫鬟伸出食指去摩挲血鸦嘴里的牙齿，没料到是一出悲剧，指尖的皮肤被血鸦利齿划破，吓得她立即松开了捏住血鸦上喙的手，惊跳起身，这种专挑人眼珠子和心包下嘴的怪物，嘴里肯定很不洁净，自己可别染上和这怪物一样的毛病，夜里酿成一个掏眼挖心的疯女人。
说话都带着一点哭腔：“完了，我会不会染上什么怪疾，要是晚上见到我有什么奇异举动，小姐，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如果我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你就让姑爷把我打死吧！”
蹲在旁边，一手压膝，一手撑着下巴看戏的沈纤，玩心大起，举起两只手做鬼抓人状，翻出白眼，“我要吃你的心，挖你的眼，让你不得好死，去了阴曹鬼门关也找不到投胎的路！”
配合少女特意营造出来的诡异腔调，贴身丫鬟更畏惧了，擎着破皮流血的手指，在提前准备好的水盆里来回用力荡涤，重复把手指提出水面又戳进去，直到看不见鲜血流出，才忙着去找纱布，沈纤看得乐不行支。
跑出柴房找纱布的贴身丫鬟，一眼看到立在院子中笑而不语的姑爷，脸色不是很悦目，说了两句怪话，带些责备：“姑爷，你能不能别把小姐带坏了，她以前不这样的。”
小姐以前从不会与她开玩笑，都是讲一些书上的大原理，如今时不时就想着捉弄她，贴身丫鬟觉得这一切都是姑爷的过错，因为小姐是不会学其他人的。
望着迫切火燎的小丫鬟，聆挽尘摸了摸鼻子，这也能怪他？他真没教过沈纤这些，许多事情是可以无师自通的，至于沈纤有没有从他这里偷师，天知、地知、沈纤知，横竖他不知道。
沈纤走到聆挽尘身前，问了这次进宫的概况，聆挽尘一五一十地向夫人讲述，有问必答，言无不尽。
之后趁着沈纤给贴身丫鬟包扎伤口的空隙，聆挽尘抓起柴房里的血鸦就往外走，提前向夫人报备过了，所以主仆二人并没有追问。
手里抓着血鸦的青年，来到大凉山一干人等的驻地，老山主亲自开门迎客，看到青年手上的血鸦，目光一凛，不愧是女将后人，他大凉山集齐众人之力也宰不了一只，看来留园一战，这位女将后人还留有后手。
不由长吁短叹，南陈万年老二的名头，是永远也摘不掉了。
进了屋，聆挽尘把血鸦丢下就走了，虽然同为武夫，但他与这些人确实没什么好聊的，相互并不熟，假热情没多大意义，这次把血鸦送过来，只是见这些人护卫南陈民众太辛苦，给他们一个样本寻找破绽，他自己研究了好几个时辰，没有找出血鸦身上的半个短板，本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就只好麻烦大凉山这些武夫。
被聆挽尘嫌弃的血鸦，大凉山众人如获珍宝，轮流上前检察摸索，比沈纤的贴身丫鬟还要更有耐心，不外看来看去、摸来摸去，最后照旧没找出什么破绽，只是震惊于血鸦胸前的那一道剑孔，众人找来一根笔直的细长圆棍，插入血洞，从血鸦胸口到屁股末尾，没有丝毫拐角，一气呵成，力道劲得可怕。
可这么些年，大凉山挑战了女将及其后人不下几十次，每次都没见女将后人出过剑，据说女将沈清也并不擅长刀剑之术，建设的千卫之所以会佩一把重剑，也只是应战争所需。
而眼前这头血鸦胸口处的血洞，只是一柄三尺青锋所为，约莫有人的三指并拢那么宽，而千卫所用的重剑，和街头武师杂耍时所使的大刀差不多一样宽，约摸是人的一巴掌，可当刀劈，横扫如棍，前刺如枪。
就在大凉山和天家官府苦苦冥思如何解决血鸦之祸时，皇宫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有十人，衣饰大同小异，一身喜庆，因为穿的是大红袍锻，这群人既没有他国引荐的通关文牒，也没有天家官府的印章，更没有人看见他们是如何进的南陈，恰似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皇宫最高处，环视四野，品头论足。
宫里发现这些人的踪迹时，将之作为刺客看待，天子老儿下旨新招的五千禁军将那群人团团围住，禁军这边剑拔弩张，那十人却只顾审察周围，似乎是在找一个落脚扎根的好位置，丝绝不因五千禁军拉到满月的弓弩而动容。
就在禁军统领一声令下，五千只箭矢对着十位红袍齐发而出，一只血鸦自高空飞掠而下，翼展竟有几十米！双翅发动的气流宛如两道龙卷，先前只是藏于万米高空，云端之上，所以地面的人才不易察觉，俯冲到上空几百米处，地面突然现出一片由小及大的阴影，禁军才反映过来。
那只体型硕大的血鸦到了十位红袍头顶，先是收拢双翅，尔后猛然张开，其双翅扇起两面大风，将五千支箭矢弹射而回，力道更胜之前，好不容易凑齐的五千禁军，一个眨眼的功夫，死伤过半。
周围的翘檐砖瓦，被两道大风掀起，一阵沙石乱溅，位于禁军后方的天子老儿，伸手抓住两支朝他飞射而来的箭矢，外貌不动声色，内心之中却是浪涛翻腾，两支被他抓在手里的箭矢还兀自震颤不已，就像是两条剧烈挣扎的泥鳅。
若这两支箭矢是被大凉山门生全力挽弓射出，越过两百米的距离，到他手上另有如此余力，屡见不鲜，可依靠一双翅膀扇起的大风弹射五千支箭，还残留让他都差点挡不下的力道，大凉山的最强战力在这只血鸦面前，可能真的是连个屁都不如。
南陈的天子老儿，其实也是一位大凉山门生！而且资质上乘，并非是由皇室利用特权硬塞给大凉山，而是依靠自己的慧根筋骨被大凉山长老选中，学成下山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继续帝位，没有经历兄弟相残。
位于硕大血鸦双翅正中心的十位红袍，平安无事，看向那些禁军的眼神，就像是一小我私家走在路上，突遇一只扬言要收过路钱的蚂蚁，不是恻隐，就是纯粹的瞧不起。
看着南陈的天子老儿竟然能赤手接下箭矢，那十位红袍的眼中，倒是有了些许意外之色，这等“穷乡僻壤”，能把拳脚功夫练到这种水平，不说很是难得，在这块土地上至少是万里挑一，矮个子里拔将军，但在他们家乡那里，只能做个扫地打杂的小厮，勉强混个温饱，饿不死。
在这里，却能当个土天子。
这番大消息，自然吸引了还在京都护民的大凉山众人，身为女将后人的聆挽尘抢先一步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