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令郎将阿峦和宝物送到一处小客栈的门前便告辞离去,说是去花楼去给他们弄几身衣裳回来。
阿峦站在客栈门口才要进去,突然没来由地心慌起来,她犹豫着站定了。
“阿……姊?”宝物站在台阶上转头看着她,平日二人都是称谓相互的名字,如今要隐姓埋名躲避赵莲,俩人临时改了称谓。
宝物死活不愿意给阿峦当儿子,阿峦也不愿认他做相公,退而求其次,二人暂时成了一对儿无父无母的姐弟。
“走!”阿峦抬头对着宝物使了个眼色,随即扭头就走,宝物什么话都没问,提步跟了上去。
俩人一口气向北走了几个时辰,入夜时分阿峦停住了脚步,一条小河盖住了他们的路。
阿峦往四下看了看,河上有座石桥,河滨有一片树林,河对岸有着稀稀疏疏的灯光。
“咱们在这儿歇歇,对岸有个村子。”阿峦低声道:“我这模样不能见人,谁见了都得怕。”
宝物颔首,深以为然:“早说了,我们装姐弟不像,你偏不听。我生的悦目,你丑的吓人……”
“别扯淡!”阿峦一挥手径自往桥下走去:“我得把这身子洗洗,你去给我弄身衣裳回来。”
“这黑灯瞎火的可欠好找。”宝物接口道:“刚刚黄令郎不是说去给咱们找衣裳么,咱们这一走,他不是白忙活了?”
“那人知道黄令郎惯常宿在花楼,我怕他早就候在那里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阿峦蹲在河滨摘了帷帽,她头上有石桥挡着,此时又是黑夜,倒是很难让人发现。
“那黄令郎岂不是要落入那人手里?”宝物一皱眉:“不说一声儿就走,有点儿不隧道……”
“那人与黄令郎并无过节,抓了也没用。”因为畏惧朱华仙君,阿峦与宝物说话的时候连赵莲的名字都不敢提:“那人倒是恩怨明白的,那次将我从花楼提回,他也没为难黄令郎……”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阿峦发了呆。
她与赵莲相识的时候并不长,对他也全无好感,可细想起来那人却已然救了她两次!
非亲非故,两次都是救命之恩。
难不成我们已往是旧识?一个念头蓦地跳了出来,让阿峦吓了一跳。
转念间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我和他怎会是旧识呢?!他是有名有号的仙君,我算什么?!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弄不明白的糊涂蛋……
仙君与糊涂蛋是旧识?!
“呵呵!”阿峦突然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呐?”宝物问道。
“嗯?”阿峦转头看向他,夜色里一张毫无血色的青白面孔对上了宝物,死人脸上一对大眼泛着幽幽的冷光:“我笑了?”
“!”宝物惊得炸了毛,一对儿尖尖的狗耳朵立时重新顶上冒了出来:“你照旧把脸遮上吧!比鬼都寒碜!”
“这么吓人?”见宝物瞬间跑得无影无踪,阿峦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行啊,没有破皮儿的地方……”
她低头往河里看去,徐徐流过的河水上反照着一个模糊的影子,能看出那是个纤瘦伶仃的女人的样貌。
“还行,还行。”阿峦对自己目前的模样很是满意,最起码她现在有了副人的身子:“等我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大日头底下了。”
堂堂正正地站在大日头底下……这是阿峦的执念……
……
“滚!再过来姑奶奶可就不客气了!”
隔着老远宝物就听见了阿峦的喊声,他提着一个大肩负从河对岸一步跃了过来:“阿峦!”
石桥下一条幽碧色的光影拦在阿峦身前,看形状能看出小我私家形来,现在那工具正正伸了爪子在阿峦的身上撕扯着……
“愣着做什么!还不外来帮把手!”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宝物,阿峦一边挥着帷帽朝影子扑打着一边喊道:“我头天当人就被鬼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