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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乡是吾乡

第四十三回 ?三个媳妇

远乡是吾乡 萧潇上 4053 2024-07-10 20:37:50

  等七手八脚将醉酒的群安弄到床上“挺尸”……尧山村将那种摊手摊脚且人事不省的睡觉叫做“挺尸”,监生家的几个堂客这才发现,毓秀还没有回来。

  婆婆桂花指着在床上挺尸的群安讲:“都是这个畜生害的……”

  子玉羞愧地对婆婆讲:“群安一喝多了酒就六亲不认,你们不晓得……”

  讲着,子玉撸起衣袖,让各人瞧她手臂上的青紫:一块接一块的青紫,大的小的,一直蔓延到衣袖的深处……

  “都是他?”

  婆婆桂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子玉郑重所在了颔首,放下衣袖:“没关系,没关系,他是我男人……各人……快去找毓秀,我畏惧秀秀她一时想不通……”

  桂花听得脸色都变了!她晓得子玉畏惧么子,虽然她不相信毓秀会那么做,但现今的孩子都古里离奇,猜不透在想么子,毓秀跟她父亲情感好,要那样也是有可能的……

  “快,快……”桂花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自己首先冲出了屋门:“毓秀,秀秀……”

  一路跌跌撞撞地朝后山跑去。

  “妈……”

  岫玉、子玉、明玉3个媳妇跟在后面。

  “妈,你急么子嘛!”迎面走来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子,是从粮初支书那里回来的新安,刚过了青石板桥:“你急么子嘛,我喊了民安随着毓秀,你晓得民安的,打小就是毓秀的小拖油瓶,毓秀到哪里民安就会到哪里……”

  桂花抬起头来,眼角一层一层的皱纹:“你讲的是真的……”

  “妈,我还讲假话不成,秀秀不是我的妹妹?”

  新放心痛地扶住妈妈的腰。

  她明显地老了,老了不止一点点,至少比过年之前苍老了10岁。在新安的影象中妈妈总在忙碌,大多数时候在火塘屋里忙碌,要不就在圳沟里浆洗。所有的孩子一有事首先找的就是妈妈,受了委屈,挨了打,考试没有考好,或者闯了祸……桂花妈妈会温暖地握住孩子的手,心痛地问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那又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忙乱地替他们排忧解难……

  如果孩子受了委屈,桂花妈妈会讲:我都晓得,不全是你的错……

  如果孩子挨了打,桂花妈妈会讲:我们去找他的爸爸妈妈评理……

  如果孩子考试没有考好,桂花妈妈会讲:老师跟我讲了,你有能力考得好,只要刻苦……

  如果孩子闯了祸,桂花妈妈会讲:认可错误就好,妈妈陪你去赔礼致歉……

  桂花妈妈就是这么一小我私家,不多讲话,每讲一句话都能讲到人的心坎上。

  时香翁妈不止一次叹息:这辈子干得最正确的两件事一件是嫁给了萧监生,一件是收了桂花这个大媳妇……

  新放心想:“现在只剩下妈妈一小我私家了,群安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让妈妈费心……我要好好地跟群安聊一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我照旧不放心……”

  桂花妈的声音小了许多。

  “你去找二翁妈打卦啰!”

  新安一偏头看见二翁妈的后屋门敞开着……二翁妈的后屋门一年四季就没有关过,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座鬼屋。

  “好欠好去……这么晏了……”

  桂花妈讲是这么讲,心里是想去的。

  “桂花妹子,你来喽……”

  突然就从二翁妈的黑屋子里冒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小女人的娇嗲声音。

  几小我私家都呆住了,这声音虽然娇嗲,但像后山坟山刚刮过来的冷风,阴恻恻的,不是萧二翁妈的声音还能是谁的声音呢?

  “婶婶,你来……”一张人脸泛起在二翁妈的门里:“二翁妈她没睡!”

  众人看清楚了,那是萧二丫,她的娘萧永梅是萧永和的妹妹。

  “来,我们都陪妈来……”

  岫玉领头应道。

  “你去照顾群安……”上了青石板桥,桂花回过头对子玉讲:“他是我的崽!”

  子玉绞着手回覆:“我不去,他喝多了酒,我怕他打人……”

  岫玉快人快语:“我早就讲过不要闹分居,分了家看以后哪个帮你?”

  子玉的脸色变得难看:“又不是我想分居,是群安这个死鬼……”

  明玉帮衬子玉,对岫玉讲:“姐,这是他们的自由,人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

  桂花冷着脸喊:“好啦,你们不要吵……”

  自从男人萧永和上山之后,她特别怕吵,人多嘴杂的,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有时险些缓不外气来。

  “你还怀着二毛……”

  桂花换了温和的语气对子玉讲。

  二翁妈讲过,他们监生家这片屋檐下出朱紫,一起有3个朱紫:毓秀,民安,另有一个就是子玉……二翁妈另有一句话,还出孽障,具体是哪一个二翁妈没有讲,桂花也不敢问。子玉怎么个“贵”法?桂花觉得,子玉一个已经出嫁的农村妇女不行能闹出么子消息,要“贵”就“贵”在她肚子里的孩子……

  新安和军安也随着自己堂客去了二翁妈家。

  子玉一小我私家往家走,觉得有点孑立。风变得很冷,身子凉下来,有点不舒服的感受,看来婆婆叫她回家是对的,二翁妈的屋里是不生炭火的,她去了肯定受不了。

  轻轻地推开虚掩的房门,子玉首先听到了两岁的业文一声呢喃,她停下来听了听,业文翻一个身,没有了消息,便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

  炭火快要熄了,她拨开火灰加了炭,很快炭火烧得红彤彤的,整个屋子变得暖和起来。

  她心里暖洋洋的,觉得这个家虽然有种种矛盾,但依旧是她安身立命的小天地,捱到3个5个孩子长大,她也会成为婆婆桂花那样的家长……村里的婆婆姥姥没有不讲桂花有福气的,孩子孩子听话,男人男人规则,婆婆婆婆宽厚,有几户能像桂花家里从来不打架闹矛盾的?更没有听讲儿子媳妇中有哪个出丑事!群安打人是打人,但那是在酒后啊!没醉酒的群安可是6乡28村最好的木匠,发家致富的能手,不晓得几多小妹子小媳妇眼馋着哩……

  想着,子玉歪在藤椅里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太阳照到了书桌的一角。

  业文在床上拉了一泡尿,满屋子的尿骚气。都两岁了,业文隔三差五地还在床上拉尿。凭据尧山村通行的做法,业文睡的那一头铺了几层棉片和一块塑料布,但业文喜欢满床爬,昨夜子玉没有上床,没有人管业文,预计业文这泡尿没有撒在尿垫上。群安还没有醒,鼾声倒是小了许多,依旧是仰面朝天摊手摊脚的姿势。子玉苦笑一声,挣扎着起来,果真不出所料,业文一泡尿撒在床的中央。这下好了,被单、垫被都要换洗,大冬天的,太阳难得露一回脸,洗容易,干很难。子玉将掀开的棉被重重地扔下去,群安一边屁股泡在尿水中,没有一星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子玉去火塘屋才得知,毓秀一通晚没有回家。不仅她没有回家,民安和新安都没有回家。令人宽心的是新安托人带了一个口信,讲他们3个安好,不要记挂,他一定劝秀妹子回家。

  “毓秀真的要去密印寺当女僧人,不回家啦?”

  子玉受惊得牙齿都要掉了。

  “嗯呐,要不就在他爸坟头守墓3年……之后再去出家……”

  岫玉一脸疲惫地讲。

  她一通晚都陪着婆婆。婆婆睡得倒香,她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总觉得床上有公公的味道,公公时不时从床底下爬出来拽拽她的脚后跟,掰掰她的手指头,像一个开玩笑的老小孩。

  “毓秀她这是中了邪了……”

  子玉想都没想就回覆。

  “那不就是中邪了!”

  岫玉对子玉的话大表赞同。

  “你们瞎讲!永和是她的爸!”

  桂花醒来了,斥责两个媳妇。她一直隐讳别人讲永和的任何欠好,没有想到两个媳妇大大咧咧,口无遮拦。

  她有一种无力感,属于她和萧永和的世界已经已往。以后这个世界,是群安的世界,是军安的世界,慢慢地,也会是新安的世界,民安的世界……另有,毓秀的世界,业文的世界……她老了,应该像婆婆时香翁妈一样把自己当做菩萨供起来,么子都不想,么子都不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自从萧永和病重时香翁妈就没有离开过退庭房,不仅不离开退庭房,还不发一言不吱一声,如果不是民安每日给她送饭,不多久捧着一只空碗出来,挂花还以为婆婆时香已经酿成了幽灵。

  “秀妹子中的又不是爸的邪……”

  岫玉今日一起床就跟往日纷歧样,讲话的声音大了许多,而且没有叫过桂花一声妈。

  “你……”

  桂花觉得胸口痛了起来。

  萧永和快不行的那一日,她的胸口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想了许多几何的措施,最后喝了一大碗凉水才好了些。这几日每日胸口都要痛几回,每一回她都喝一大碗凉水,慢慢地,胸口痛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了……她赶忙跑出火塘屋,来到街阶上,洪流缸放在街阶下,蛮大的一口洪流缸,放在街阶下比街阶横跨了一尺多。山泉水从架在空中的竹简里流出来,欢快地倾注到街阶下的水坑里。洪流缸里水不够了,只须挪动竹简,水就能落到水缸。桂花抓起洪流缸里的松木水瓢,来不及接新鲜的泉水,直接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咕噜咕噜”地倒进肚子。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岫玉、子玉和明玉3个媳妇,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不愧是监生家的媳妇。她觉得有点自豪,马上又有点伤感。按理新的当家人应该是大媳妇岫玉,但岫玉在家里的威信最低,显然不适合当家。子玉是合适的,明玉究竟太年轻,而且还没有崽女……就传给子玉吧!子玉人最智慧,长得也最漂亮,年轻那一会儿区乡的年轻干部排着队上门提亲,她的爸妈不晓得怎么就看上了群安。群安优秀不错,但究竟是一个农民,跟干部没得比!

  她显然忘记了一件事,群安跟子玉正在建设自己的新屋,到明年春节他们一家4口……子玉的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刚刚3个月……会搬到自己的新家生活。

  “妈,我总有一点担忧……”

  明玉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奈和疲惫。

  在这一点上,婆婆和3个媳妇没有区别。

  公公的过世给一家人带来伤心的同时,也带来无奈和疲惫。听讲,一些村做道场至少要做5日,而且24小时不中断,孝子孝孙尤其不能歇息。比起来尧山村算是文明的,白喜事也有不做道场的,放一晚就上山。监生家的当家公萧永和去世,也不外做了3日道场,每日早九点到晚九点,不外分也不亏少了礼节。饶是这样,短短的几日就用掉了500元人民币,米、油、小菜、木炭等不要买的工具没有包罗在内。

  这500元现金全都是毓秀一小我私家拿的,她一回就拿出了2000块,要满打满算做13日道场,跟解放前原尧山区的头号大田主吉南英比一比。

  其实,尧山镇恢复做道场就是前年的事情,没有想到两年来生长到了今日这个田地。看来国家破四旧的力度还不够,这才几年封建糟粕死灰复燃,并大有变本加厉之势。

  “担忧么子呢?”桂花声音嘹亮地对明玉讲:“走,帮我的忙,今日另有两桌客,一桌无论如何也要上10个菜,要否则今后谁还会给我们监生家捧场呢?”

  这两桌客都是来家里帮衬着办白喜事的人,但不包罗8大金刚。8大金刚每人另外打发了2包盒装烟和一份红烧扣肉。萧永和葬得不高,金刚抬“渡器”上山的活计不算太重,打发的工具算是高级的,体现监生家的门脸。

  “对的啊,今日已经正月12,离爸上山已经3日,是答谢白喜事“人事”的日子了……”

  3个媳妇心里倒没有不情愿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年过得真不是年啊!第一回盼这个年快点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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