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肉体工厂

　　天空阴郁，大雨从乌云中落下，街道上的人们纷纷撑起伞，也有不少奔向街边的屋檐底下避雨。

　　这是莫晴第一次到幻市，即便在伯瑶的影象中曾经看到过这个地方，如今也不大认得出来了。

　　险些每小我私家都阴郁且警惕地审察着四周，生怕某个黑影突然泛起，吞噬并控制着他们的灵魂，然后将他们彻底地拉向深渊，这即是那场入侵带来的后遗症，将本该充满幸福气息的幻市酿成了这副光景。

　　莫晴随着乌文曦在街道中穿梭，像是两个魅影般，穿着玄色的斗篷，将泰半张脸完全藏在阴影里。

　　她能感受到周围的人在用奇怪的目光审察着他们，但乌文曦似乎对此绝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快步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传送已往？”

　　莫晴照旧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究竟拥有力量之后，想去什么地方基本上都能实现，是在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地转来转去。

　　乌文曦用余光扫了莫晴一眼，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救济所。”

　　救济所？

　　莫晴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即便已往了那么久，一旦追念起在救济所中经历的那些事，她就没措施不去在意。

　　就算伯瑶的死归功于那个被称为治理者的疯子，这也绝不是她所期待的结果。

　　那些白白牺牲的无辜灵魂，被片面的屠杀卷入其中，所谓饥饿游戏不外是个假话，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世逃出那个牢笼。

　　莫晴想到了王自强，在她的印象中，王自强在饥饿游戏中已经死了，可厥后竟然成为了杀死治理者的凶手，这期间一定发生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乌文曦完全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意思。

　　如果治理者死了，救济所又是谁在治理？上次黑影入侵之后，那里会不会也受到重创？否则乌文曦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带着她来到那里。

　　几分钟后，乌文曦和莫晴站在那栋熟悉的修建前，和影象中差异的是，这栋修建现在更像是一座废墟。

　　它的屋顶不知遭到何种力量的攻击，露出许多断掉的柱子，原本白色的墙体露出被火烧过般的玄色污渍，看上去明显遭遇了一场浩劫。

　　乌文曦眉头微皱，推开大门，结果只听“咚”的一声，两扇门受到外力的作用直接倒在地上，空旷的大厅地面上充满了血迹，明显已经干了许久，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任何尸体的痕迹。

　　莫晴随着乌文曦往里走，救济所的结构还和往常一样，楼梯在两旁排开，走到底是对称的两条走廊，越靠近厨房，那股腐烂尸体的味道夹杂着血腥味越发厚重起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些肉体从哪来吗？”乌文曦突然开口，降低的声音在寂静的救济所中格外清晰。

　　莫晴皱起眉头，在心中一阵推理后，很快得出结论：“难不成，是由尸体接纳制成的？”

　　乌文曦摘下了头上的兜帽，一双玄色的眸子透露出绝不掩饰的嫌弃，接着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绕道了橱柜后面。

　　莫晴随着已往，影象也在此时重现，这里就是其时伯瑶躲避杀戮的地方，其时在她身边的另有小原和柯滢。

　　不知道小原最后去了哪里。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去了一趟小原曾经的家，在她所在的那条时间线上，小原的人生永远停止在了十八岁，死因是服用药物过量后致死，简朴来说就是自杀。

　　就算伯瑶取代自己当了十几年的姐姐，可究其本源，小原应该是莫晴的弟弟，只是原本属于她的人生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而她只能在意识的牢笼中暗无天日的期待。

　　想到这，只觉得人生真是感伤万千。

　　乌文曦在橱柜的反面停下，给了莫晴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忙跟上，接着超面前的橱柜走去，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莫晴对于这种魔幻场景早已见责不怪，眼睛都不眨一下，对着橱柜直直穿已往，下一秒，就连经历过沧桑的她也忍不住惊讶起来。

　　这明白是另一个空间，或者说，像是一座巨大的工厂。

　　事情台整整齐齐地摆在这里，周围的墙壁由无数个相同巨细的玻璃柜组成，里面装着的不是此外工具，而是一具具看起来十分鲜活灵动的肉体。

　　她忍不住旅行起来，很快发现每个玻璃柜上都贴着编号，而且每具肉体都不止一副，他们像是多胞胎那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如果不是他们一动不动地待在那，莫晴绝对会以为这是某个疯狂科学家做出的人体克隆实验。

　　那些肉体睁着无神的大眼睛，面无心情地望向玻璃外面的世界，不管莫晴走到什么角度，都能感受到这些本不存在的视线在望着自己。

　　她仔细探索一番，竟在一排玻璃柜前找到了自己的脸，并在上面发现了一排编号和名字：伯瑶，B375086。

　　“编号前面的字母代表身体的性别，A是男性，B是女性，后面的数字则是实验品的位数，你可以理解为，你是神缔造出来的第375086个灵魂。”乌文曦走到莫晴身边解释道。

　　莫晴有些不明白：“实验品？什么意思？难道神明真的存在？”

　　乌文曦脸上的心情阴沉起来：“他们从未泛起过，但这还不足以代表他们不存在。上一任死神曾经跟我说过，必须要维持好这个世界的秩序，否则神明会收回他给予的一切。”

　　“然后呢？”莫晴将视线从玻璃柜转移到乌文曦的脸上，对方的言论显然比这些身体更让她感兴趣。

　　“我干过许多反面规则的事情，好比放任治理者屠杀灵魂，还找了个灵魂作为临时死神来增补我的力量，为了让自己能够离开这里去第三现实……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瑞莫领导黑影差点吞并了整个第四现实。”

　　乌文曦说这些话的时候毫无颠簸，完全没有一丝忏悔的意思，这一点让莫晴很是佩服，父亲曾经说过，杀手必须冷血，而眼前的这位明显切合杀手的特质。

　　她没有说话，因为现在只要开口，她的嘴里绝对不会泛起什么好听的词汇。像这种将人的生命看得如此轻描淡写的存在，在她看来完全没有治理这个世界的资格。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如果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应该就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重点是，神不会用直接的方式去处罚人类，而是用间接的，且看似合理的手段。”

　　乌文曦耐心地解释着，而莫晴也乐成地把自己心中的想法憋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瑞莫的入侵是神明对你的处罚？”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文曦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莫晴和乌文曦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孩，正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古代婚服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笑意本应让人觉得甜美，却在此时让莫晴有种遇见鬼的感受。

　　她瞥了一眼乌文曦，想看看他的反映，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