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碎片1

　　孩子的喧闹声刺激着女人的耳膜，虽说已经习以为常，但她心中仍然忍不住升起一丝急躁。

　　这所幼儿园相当不起眼，周围全是自建的居民楼。若不是入口处的墙上用厚重的油漆写着硕大的“幼儿园接待您“的字样，恐怕没人知道这地方居然另有这么个用处。

　　女人打了个哈欠，站在墙边期待着前来入园的家长和孩子。

　　“李老师早，瑶瑶，跟老师打招呼。”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简朴的衣服掩饰不住这位母亲的美貌，三十多岁的脸上不施粉黛，整小我私家散发着一股书香气息。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圆嘟嘟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一脸好奇地审察着四周。

　　李老师见了，立刻换上一张亲切的笑脸，用自己最动听的语调说道：

　　“伯瑶妈妈来啦，这就是瑶瑶啊？真可爱。”

　　她俯身，轻轻捏了捏伯瑶的脸蛋，女孩没有怕羞，大大方方地说了句“李老师好。”

　　在跟妈妈外交了几句之后，李老师牵着伯瑶的手，领着她往里走。

　　穿过狭窄的通道，一扇用蓝色油漆涂抹得不太均匀的栅栏门映入眼帘，在这扇大门之后，两栋方方正正的平房漫衍在两侧。

　　看门的老师看着新来的伯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开门让两人进去。

　　“那是阿花老师。”李老师用温柔的语气对伯瑶说。

　　“阿花老师好！”伯瑶知趣地问候道。

　　阿花老师点颔首，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这让伯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未便多问，究竟她知道这种想法是不礼貌的。

　　伯瑶被带进教室，老师向各人介绍新同学，座位上的孩子们个个坐得端规则正，盯着伯瑶和李老师，像人偶一般死寂。

　　待李老师介绍完后，伯瑶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那些孩子们突然整齐划一地开始拍手，就像背后的发条突然被统一拧开。

　　李老师点颔首，各人像接到信号一般，将手放好，平静地坐着。

　　这些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差池，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而她只需要照做就好了。

　　妈妈说过，在这里会认识许多朋友，还能跟老师一起学习知识。她看了许多妈妈准备的动画片，里面的小朋友都很快乐，于是她也对幼儿园充满了这样的期待和憧憬。

　　但很快，她发现这里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课间，伯瑶翻着自己的小背包，里面的卡通印章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是她专门带过来跟小朋友分享的玩具。

　　她有些沮丧，一脸不兴奋地待在座位上，却发现周围的小朋友都开始往一个女生那里聚集。

　　“娜娜，我也要印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

　　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伯瑶忍不住走已往看，她发现自己的印章正被这个叫娜娜的那孩子拿在手上，其他的小朋友纷纷伸出自己的胳膊，像是等着领奖一样想被印一下。

　　“那是我的印章！”伯瑶高声说。

　　叫娜娜的女孩露出自得的笑容，“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明明是我爸爸给我买的。”说完，孩子们没有理会伯瑶，继续围着娜娜。

　　伯瑶觉得恼怒，她快步离开教室，找到李老师，将娜娜拿了她印章的事情说出来，李老师点颔首，脸上带着招牌般的笑容答道：

　　“我一会儿找她谈谈，瑶瑶乖，先回位置上，要上课了哦。”

　　伯瑶懂事所在颔首，转身往教室走。

　　李老师叹了口气，她原本正和另一个老师兴奋地聊着化妆品，却被这个新来的小鬼打断了谈话。

　　原来孩子之间相互争抢工具就是普遍现象，起诉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孩子第一天就知道找老师，预计以后少不了聒噪。

　　“新来的就那么会起诉，以后说不定能成什么样呢。”旁边的老师露出讥笑的笑容，一点没留意到自己说话的音量。

　　伯瑶的脚步慢了下来，即即是三岁的她，都能够感受到这话语中所包罗的恶意。

　　“可不是嘛。孩子还小，遭受点挫折也没什么欠好。”李老师语气酷寒，脸上体现出厌恶的神情。

　　伯瑶快步离开，畏惧地跑回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无助地抱着自己的书包，将头埋在上面哭了起来。

　　为什么，幼儿园和妈妈说的纷歧样？

　　没有人能回覆她的问题。

　　——

　　伯瑶的母亲从未忏悔悟嫁给她爸，哪怕这个男人把她和女儿丢在这个陌生的热带都市。

　　首先，这个男人是一家工厂的老板，做的都是出口的生意，经济方面实力特殊，加上他相貌堂堂，176的个子，在南方人中怎么都算是中上。

　　结婚的时候，男人对她千般温柔呵护，直到伯瑶出生之后，他们商量好要一起搬到这个热带都市好好生活。

　　可谁知刚过了没几年，男人就借着工厂不能不打理为由，坐上离开的飞机。

　　至此之后，每年回家四五次，已经算多了。

　　厨房里传来厨具忙碌的声响，男人正兴致勃勃地下厨，只见他挽起白衬衫的袖子，穿着来不及换的西装裤，正在水池里洗一条刚杀好的鱼。

　　女人站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男人刚刚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清甜之中带着些许酸涩，记得他们刚在一起时，男人为了让她开心，给她削苹果的时候有些着急，不小心削掉了一块肉。

　　她虽然笑男人鸠拙，但心里很是感动。

　　男人知道她不太会做饭，刚回抵家就立刻下厨，想给母女做一顿美味佳肴。她看着他忙碌的样子，独自带孩子的辛苦和孤苦似乎获得了一些慰藉。

　　“今天做了瑶瑶最喜欢吃的鱼，一会儿你去接她的时候别跟她说我回来了，给她个惊喜。”男人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神情，心想着很久没见的女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好。”女人说完看了看客厅的挂钟，随后急遽拿起包，换好鞋子，心情不错地掏出口红涂了一番，然后微笑着对着厨房说道：

　　“我走了啊。”

　　男人探出头，看着气色不错的她，温柔道：“好，路上慢点。”

　　女人点颔首，先前拿着的苹果被顺手放到客厅的盘子里。

　　当听到关门声后，男人脸上的笑容徐徐消失。他把手洗洁净，擦干上面的水渍，从口袋里掏脱手机打开，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一条暧昧无比的短信：

　　“亲爱的，想你了，在干嘛？”

　　男人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