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摇头失笑，点了乔翘额头一下，说：“津州水患，你能帮我吗？”
“啊，这么大事呢。”
乔翘挠挠头，欠美意思的笑笑，她以为是子女情长，没想到是家国天下。
齐湛苦涩一笑，都初秋了，已过了涝季，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发水患，上奏的折子叠了老高，他本想今天去找楚钰说清原委，解开误会，却忙的基础腾不出功夫。
他觉得疲累至极，但接着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一拳砸在房顶瓦片上。
乔翘怕他砸塌了屋顶掉下去，赶忙坐近一些，拦住他问：“怎么了？”
齐湛怒道：“这帮蠢才！当务之急不说想法子治理水患，却上折子说，是我逆天而行，惹怒上苍，才降下灾祸，又说楚钰是妖妃，祸国殃民，真是无稽之谈！可恶至极！”
这就开始了吗？林盛说的没有龙珠加上天灾造成的时局动荡，原来已经开始了。
“说我便而已，究竟皇兄是因我而死，也不算冤枉，可楚钰，她那么心慈，乐善好施，哀怜黎民痛苦，为何会被诋毁成这样？”
齐湛愤愤不平，须臾，却又叹息道：“到底是我连累了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难道以后真要她和我一起肩负这骂名，遗臭万年吗？
他舍不得啊！他那么好的小鱼，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为什么要受这千古唾骂？
齐湛以往玩世不恭的笑脸，如今满布阴云。
“玉妃娘娘应该不惧这些蜚语，她只怕和心爱之人离心。”齐湛明显照旧很看重楚钰的，但乔翘却觉得他话里苗头差池。
齐湛摇摇头，他不能那么自私，先看看形势，如果他注定担这昏君骂名，怎忍心拉小鱼作陪，只淡漠说道：“先解决了水患，再论子女情长。”
乔翘被堵了话头，只得道：“治理水患，无外乎筑堤坝，引流分流这些。”豁出去了，怀疑就怀疑吧，横竖活不了几天了，能帮就帮帮你。
“你还知道这些？”齐湛惊奇。
“说了别小看人嘛。”乔翘扬着下巴，一脸得色的逗他。
“就是因为堤坝垮塌，形势才会如此棘手，那四周各村已尽成泽国，衡宇坍毁，人畜冻饿溺水而死者不行胜数，惨不忍睹。”
这么严重，怪不得今后形势一发不行收拾。乔翘想明天问问林盛，是不是能资助解决。
“唉！说出来果真舒服多了，多谢你这丫头听我倒苦水。”齐湛虽然没想乔翘真能帮上忙，只是许多几何话心里憋久了难受。
他站起身，想运动下久坐的筋骨。
乔翘看他那架势，蓦地觉察自己又听了太多不应听的，急遽摆出一个防卫的姿势。
“……你不会也要灭我口吧！”
“你…知道了？”齐湛伸着胳膊惊愕的呆住，随即一脸急切，语速飞快的解释：“这绝不是小鱼的意思，你相信我，肯定是有误会。”
“我知道，放心，不会误会你的小鱼的。”乔翘站起来，也往他肩膀上拍了拍，道：“我看的出，玉妃娘娘是很好的人。”
“多谢。”齐湛说的语气郑重，现下这情形，能听到这样一句话，足够暖人肺腑。
乔翘笑着摆摆手。
齐湛看着她，叹息怎么就认识了这样一个小机敏鬼，多亏她如此有趣，才排解了自己许多苦闷，作为酬金，等一切平息后……
乔翘这儿听了一晚上皇家秘辛，林盛那边也没闲着。
楚钰没什么胃口，是以晚膳错后了半个时辰。其实她照旧吃不下，可架不住春和在旁一直央劝：现下不吃，饿坏了胃，容易落病，再晚点吃，欠好消化，易积食。
楚钰被念的头疼，勉强吃了一小碗粥，拣了几筷子小菜，就饱了。
满桌珍馐险些原样不动的等着被撤下去，楚钰看的心疼。
“都说几多遍了，下次别备这么多，我一小我私家能吃几多？就算食欲上佳，也不外一碗饭两碟子菜就足能撑死我了。”
宫女们流水一样，端着菜鱼贯而出，看的楚钰连连叹气。
“什么死不死的，主子净乱说，也不知道隐讳。”春和站在一旁嗔怪，又道：“奴婢们是想着，这菜色花样多了，兴许主子还能多用一些。”
“就是你！才纵得他们每天如此。”楚钰睨了她一眼。
那芙蓉面上一双眼生的极好，总是如同在水中浸过一般水润明亮，眼尾微微上扬，羽睫纤长，瞳仁清澈，眼神似水波激荡，直入人心底。
虽是每天都在身边，春和照旧被震的目不转睛看着楚钰风情万种而不自知。
“春和，别人不知，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喜这些，以后不行如此奢靡了。”
听到楚钰一声轻唤，春和才回神。
“主子贵为玉妃，这些都是应当的，再说这也都属份例，并无逾矩。”她的主子当得起世上最好的工具，这些又算什么。
楚钰拉过春和的手，抬眸望向她，道：“这么多年，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那年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没有命在了，你年长我两岁，从那以后，我一直当你亲姐姐一般。”
春和不敢看楚钰那盈盈双眼，只牢牢盯着自己被楚钰握住的那只手，盼时间就此停住才好，她鼓足勇气，慢慢抬起另一只手，刚想要覆上去，楚钰却放开了她，站起身，向窗边走去。
那只被捂热了的手温度骤然下降，直冷到心里，冻醒了她的惘念。
楚钰背对着她看窗外月色，此时，她方敢灼灼直视。
“你也见过那年的各处流民，灾情惨烈，先皇时本不充盈的国库今后空虚，大魏更是动了基本，如今，皇上刚登位不久，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我们身处后宫，无处施力，日常当能省则省，略尽绵薄才好。”
窗外夜色如水，映衬的楚钰窈窕身影更显单薄。
“可是那太委屈主子了！”
“怎会？你可知就刚那桌饭菜，能换几多人的温饱？每每想到那些黎民，我便寝食难安。”楚钰转过头来，却淘气一笑：“你若听我的，兴许我还能多吃些。”
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春和，冷不防被晃了眼，赶忙低下头去：“听主子的。”
饭后无事，在小花园消食，楚钰一向不喜太多人追随，只带了春和主仆两人遛达。
刚行到池边，从身后快步狂奔来一个小宫女，对楚钰行礼后，就靠近春和耳边一阵低语。
“知道了，下去吧。”春和打发了她，面对疑惑的楚钰，沉声道：“主子，皇上又去了蕴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