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乾统八年冬,午夜,风雪交加,天地肃杀。
辽国南院大王萧思显府邸被宫分军甲士重重困绕。府门前,一个面白无须、内监模样的中年人尖声尖气道:“圣上有旨,萧思显谋逆,满门抄斩。”
跪在廊下接旨的萧思显猛然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愕怨愤,其身后的兵卒霍然举起屠刀,斩落!
宫分军是御帐亲军,卖力辽帝行宫宿卫,灭门抄家对他们来说是少有的美差。士兵们涌入院中,见人就砍,见财物就抢,局面杂乱不堪。
耳听到外面恐怖的喊杀声,萧夫人在屋中巡视片刻,突然起身打开衣柜,将怀中的女孩塞入其中,急切地嘱咐道:“师师,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切勿作声。”
一个黑影如大鸟般越过院墙,墙下卖力警戒的士卒猛然抬头,困惑道:“哪来的一阵怪风?我似乎看到有工具飞已往。”
旁边的士兵怪声道:“你是见鬼了吧,这么多人都看不到,就你眼神好!”
被取笑的士兵揉了揉眼睛,不作声了。
房间中,萧夫人已横尸在地,一个身材高峻的青衣人犹豫着打开衣柜,将紧缩在里面的女孩抱了出来。女孩双眼紧闭,全身瑟瑟发抖。
“嘭”的一声巨响,原来紧闭的房门突然暴裂开来,极重的门板向内横飞,重重砸在青衣人背上,将其压倒在地,他怀中的女孩落在一旁。门外风一般突入一个黑衣人,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室内,迅速上前伸手抱起蜷缩成一团的女孩。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黑衣人顾不得检察门板下的青衣人,抱紧女孩飞身穿窗而出。
院内一片杂乱,黑衣人击倒两个迎面扑来的兵卒,然后向庭院暗处一抖手,“轰”的一声,十余丈外的花丛中冒起一团火焰,将周围士兵的注意力吸引了已往。
黑衣人没有丝毫迟疑,飞身纵起,如一道轻烟飞越院墙,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三日后,自宿醉中清醒过来的大辽天祚天子下诏赦免萧思显。可惜为时已晚,萧氏匹俦人死不能复生,仅有的一个女儿下落不明。原本诺大的萧府无人居住,逐渐荒芜。
子时正,宋辽领土驿站的一间客房依然亮着灯,室内之人或许四十多岁,灰髯拂胸,头发略微花白,面现儒雅之色,气概特殊,人才一表。看起来,他似乎在等什么人,神态略显焦虑,不时放下手中的书卷,侧耳倾听外面的消息。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年人面露喜色,急遽起身打开房门。
一个身材高峻结实的黑衣人急遽踏入房中,怀中抱了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燕青,总算等到你了。老夫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误了公务,老夫可担待不起。”
被称为燕青的男人年约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脸颊透着红红的康健色,留着剪得短短的八字胡。一双明亮的大眼中流露出精明、机敏、灵活的神色,但并不凌厉。
“张叔,事情有变,小侄又带着个孩子,白昼未便上路,因此延误了不少时间。”
中年人是大宋官员、任右司员外郎的张叔业,刚刚完成出使辽国的重任。他盯着燕青怀中的孩子道:“这孩子似乎是萧师师……”
燕青面色黯然,沉痛道:“没错,正是萧大王的遗孤。”
张叔业大吃一惊:“竟然真的被我不幸料中了!”
“可惜,小侄赶到萧府之时,萧大王匹俦已经遇害!”
“唉……”张叔业长叹一声,接过女孩道:“可惜,是个女孩。”
回到汴京之后,张叔业将幼女托付给挚友太学教若冰。李若冰匹俦膝下无子,甚是喜爱这个小女孩,视如亲生,易姓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