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上午安格都心不在焉的,她没有听老师在讲什么,也没听到下课铃。
她想着她推苏里那一下是不是太重了,虽然他没拿手杖,但万一另有啥内伤呢?而且,他的眼神看起来很不舒服。
她平时并不是一个容易情绪激动的人,为什么却老是对苏里发脾气呢?
一整个上午在安格的妙想天开中已往了。下课时,老师还特意走到她边来问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安格尴尬地摇了摇头。
安格选择了乘公共汽车回家,她需要好好想一些问题了。公共汽车里没几小我私家,安格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透过模糊破损的车窗,只能看见雾蒙蒙的屋顶。
在X星的十五年,她从来没见过阳光。她甚至没有一次看见清晰的X星的样子。
这是她唯一的家了,她不能再失去它。在经历了失去北辰星的痛苦之后,她变得畏惧失去任何工具。人们常说,经历得多了就看得开了。
不是这样的。当你失去的工具越来越多,你的手就会越握越紧。所以有许多工具她宁愿选择一开始就没有拥有,那样,就不用品尝失去的痛苦了。
就像………苏里一样。
在苏里的眼里,安格只是个小孩子。可安格自己清楚,她其实和苏里差不了几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北辰星爆炸时她没有死,还酿成了一个婴儿,被安娜捡了回来。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对苏里的感受纷歧样。就在她看到苏里吃她的面,她居然没有把桌子掀翻的时候,另有她在薄荷糖和水果糖之间选择后者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她又说不清是哪里纷歧样。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三十多年了,没谈过一次恋爱。
因为他长得悦目吗?她又不是安娜!因为他莫名其妙地对她好吗?于昭洛西和邵林对她都很好啊。可她对他们从来没有那种奇怪地感受,酸酸甜甜的,就像水果糖一样。
照旧因为他们的同款项链?安格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她的菱形项链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苏里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北辰星当年为什么会突然爆炸?为什么她没有找到北辰星的中子?
不管是陪葬星照旧它的主星,死亡之后都市酿成中子,进入到鬼神星系。可她偷偷摸摸去找了许多几何次了都没有找到。她又不能让安娜他们资助。
安娜刚捡到安格时候,还试图找过她的家人。可宇宙那么大,星系那么多,北辰星就是茫茫宇宙中了一粒沙,它的存在和死亡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费尽了心思,想尽了措施,只找到了北辰星死亡的消息,其他的一无所知。
她要解决的问题太多太多了,安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雾蒙蒙的天空,缓慢的航行,不睡觉简直就是对这种天气的一种侮辱!
咚的一声,公共汽车降落了。安格被巨大的震动惊醒,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老璜居然还没被解雇,肯定是里面有人!
她以为老璜会降落在浮霜酒吧的街口,但她透过车窗看到了浮霜酒吧的大门。
苏里的飞船不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安格的心空了。
他走了,没有跟自己说一声就走了。
安格下车的时候,再一次表达了老璜早晚会被人打的坚定想法。公共汽车对她喷了口气,咔哒咔哒地飞走了。
扁豆花爬在墙上,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安格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随意地问道。
于昭把脑袋从吧台后面抬了起来,疑惑道:“谁啊?”
“苏里。”安格自己拿了个杯子,到了杯水。
“他没走,适才有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人来找他,他随着他们去租界了。”于昭说。
“哦。”安格低头喝了口水,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安娜他们呢?”
“他们一起去了,说是去见见世面。”于昭神色凝重地盯着安格,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但安格没注意,她听到安娜去了租界,激动地吼了起来:“安娜去了租界?那地方不是禁绝X星人进入的吗?”
于昭现在对苏里不那么反感了,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随着台甫鼎鼎的苏里教授呢,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啊。人家就是特意来请苏里的。”
安格皱着眉,跳下桌子拿起书包就往外跑。
“你去哪儿?”于昭吼道。
“我去找安娜。”
“真的是找安娜吗?”于昭冷冷地说。
安格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地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于昭:“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是因为担忧苏里跑了要去找他吗?”于昭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神情庞大地看着安格。
安格用力地把书包扔向了于昭,生气道:“你乱说八道什么?”同时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手环。
“小格,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喜欢苏里吧?”于昭接住了书包,没有让它掉到地上。
“我没有。”安格咬着牙说。
看着安格不知道是因为生气照旧怕羞而通红的脸,于昭终于绷不住笑了。
“哎呀,喜欢一小我私家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在怕什么?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封建家庭。”
安格紧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只是,你喜欢的这小我私家……不太合适。”于昭用他以为的很委婉的语气说。
“你又知道了。”安格瞪着于昭,有些不屑。
“小格,你听哥一句劝,在苏里眼里你就是一个小孩,他是苏里的主人,你………”
“你是我哥吗?”小格白了于昭一眼,刻薄道:“安娜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费心?”
于昭被安格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愣愣地看着她。
安格从于昭手里把书包拿了过来,单肩背着,“你知道安娜这几天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于昭摇了摇头。
苏格突然朝于昭走了已往,沉声道:“是在租界伤的,她在租界里找什么人。你不会真以为她是去见世面的吧?”
于昭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适才还气势汹汹的眼神飘忽不定。
安格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什么对差池?”
“我不知道。”于昭说。
“你不知道个屁!”安格突然加大了音量,控制不住地吼道:“我告诉你于昭,安娜这次是在做一件不要命的事!你必须告诉我!”
于昭退却了两步,紧紧地攥着拳头。
安格步步紧逼,直勾勾地盯着他。
于昭最受不了的就是安格那双浅灰色的眸子这样看着他了。里面神情庞大,即生气恼怒,又畏惧担忧,另有一种渴望和依赖。
面对安格欺压的眼神,于昭只能选择举手投降。
他像熬过一场大病似的叹了口气,说:“你没发现最近X星有些人莫名其妙不见了吗?”
安格凝重地皱起了眉,她又不是管人口普查的,那会天天数人头啊,而且,她除了浮霜酒吧也很少去其他地方。
安格的心情在于昭的意料之中,“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件事被安娜压下来了,她不希望引起不须要的恐慌。你要是知道了才奇了怪了。”
“这照旧不须要的恐慌吗?”安格说,“虽然X星没有什么太平法治,但活生生的人不见了,这么重要的事,安娜居然想隐瞒?”
于昭无奈地瘪了瘪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恨不得把天都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再加上身边有个脑残粉洛西,做什么都一把子支持。她那心都膨胀到天上去了。”
虽然于昭说的是事实,但安格很难赞同他的看法。安娜那不是膨胀,是不要命!
急促地刹车声在浮霜酒吧外响起。安格转头一看,灰尘飞扬,邵林趿着他的塑胶拖鞋,来了个帅气的漂移。
老摩托不满意地咔哒了两声,似乎断了两根骨头。
“小格姐,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