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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一百一十七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5562 2022-10-17 15:41:07

  自从天气转冷,颜龙周末回来的次数也就少了。王家奶奶照旧和往常一样,周五下午就开始念叨起来,“时光快嘛!我算着明儿个又到礼拜六咧,看颜龙回来嘛,天冷的赶忙要给娃把炕煨热活呢。学校的宿舍里怕冻得像冰窟窿一样。上周娃回来说宿舍里冷得不敢翻身。不知道多大的屋子,里头住了三四十个娃娃,学校里也不给娃娃们笼个火。唉,房大咧去咧,恁焚烧星子怕还不够惹贱的。把我娃受罪滴都不知道咋挨已往价,不知道人家拆洗被褥时给娃往里头装咧几多棉花……”

  周六的早晨,秀荣和燕燕专门烙了几锅卷着苦豆子的馍馍,预备着等颜龙回来拿。颜龙说学校里的馒头他一顿吃四个都吃不饱,看着挺大一个,其实里面虚泡泡的。热馒头手一捏就绻成了巴掌大点的一疙瘩。说到底照旧家里的馍馍瓷实吃着最能饱肚子。锅里炖着洋芋倭瓜汤,热气上来把锅盖掀得嘣噔噔地作响。按往常的时间,颜龙如果搭早班车,十点半左右就能抵家门口,刚是家里用饭的时候。

  存生拉着架子车进了大门,自从搬到塬面上,他都要隔三差五把牛圈里的粪运转到就近的地里。他一进门就喊“燕燕”,燕燕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存生焦急地问:“你妈哪?”秀荣从厨房里传作声音说:“咋咧?一早上不敢喊你组点活,组个啥先嚷叫起咧。可喊着要组啥呢?”

  存生一边安放架子车一边说:“我刚拉粪时碰上五队里新平家恁个儿子,说是颜龙连班里两个娃娃昨儿个发高烧叫学校单另关到个房里隔离起来咧嘛照旧啥啥?也没说关几天,怕是惹上咧这几天说得恁个叫个啥毒。”秀荣正在伙房洗案板,听存生这样一说,撂下抹布就跑了出来,“恁你咋没问一哈娃今儿个咋么个?发烧恁凑是冻伤风咧么,还把娃关起来组啥价?”燕燕赶忙解释说:“妈,你没看新闻上报道的,说是sars病毒,症状凑是发烧嗓子疼,熏染性强得很,不是在广东恁边呢吗?我想着肯定是颜龙连恁两个娃娃都伤风咧,人家一侧体温不正常,学校畏惧万一得恁个病熏染呢,凑把他们隔离起来视察着呢。”

  存生拿笤帚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接着说:“燕燕说的这个怕对着呢,我听新平家恁个娃娃说,学校这几天天天让他们测体温着呢。”秀荣也不管青红皂白,着急地骂口痛骂道:“测他妈个皮着呢!肯定是伤风咧体温有点高么,娃有病咧不给治病还关起来组啥价?恁不知道咋吃咋喝着呢?快!你快赶忙去老九家给胜利打个电话,胜利离学校近,让赶忙去打问一哈到底是啥情况?把娃关住要弄啥呢?咥吃伤风药咧吗?末咧咱们去寻他学校走,还没王法咧还给,娃有病呢还把娃关起来组啥价?”秀荣着急地解开围裙,锅里的饭也禁绝备管了,喊着存生把三轮车开上去城里探视。

  存生见秀荣的鸡毛猴性子劲又上来了,赶忙好言相劝说:“你呀!啥还没弄清楚呢凑跑学校闹去价。恁么大的娃娃咧,肯定凑是点发烧伤风。等我先去老九家问一哈胜利回来再说。”

  燕燕也在一旁帮腔说:“妈,肯定没啥事。你想啥,恁个病在南刚刚查出来,不行能一哈子凑传到咱们这哒,学校也是为接宁静起见才把他们几个关起来的,不行能给他们不给吃喝不给药。肯定是教室里有暖气暖和,他们宿舍里干板床睡哈冷,再加上冬干原来凑容易伤风。或许这几个娃把药一吃烧退咧,再没啥症状今儿个凑放出来咧。真的!”秀荣听了稍微平息了下来,又敦促着和存生一起去老九家打电话去了。直到打发着胜利专门跑去学校打探了一回情况,和燕燕分析的不差上下。学校不要外人随便进入。胜利听门房老汉说,关得不只是颜龙他们三个,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预计今儿个下午没啥事就放出来了。存生又给胜利安置了一番,颜龙身上拿得零花钱预计没有了,让胜利先给颜龙垫50元应急。

  颜龙被隔离起来的事王家奶奶压根儿不知道。她一遍又一各处喊燕燕打问着颜龙咋还没有回来,燕燕骗她说学校周末考试着呢。王家奶奶照旧不舒心,非得问个所以然来,把燕燕问颇烦了,燕燕直接拍着桌子跳起来高声吼道:“我的个老奶奶呀!我都说咧八百遍咧,学校考试着不得回来,不信你凑搭个车走城看去啥。”王家奶奶被气得干瞪着眼睛指着燕燕骂:“娃呀!你好好给我说话,你牙叉骨头子上劲大滴!小心寻不哈个好下嫁,我看你娃号去都没眼泪!”燕燕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出来,临出门时转过头大叫:“老婆子管的闲事宽!寻不哈凑寻不哈,你管不着。”要是搁在以前,王家奶奶肯定又是一口唾沫远远地溅了出来。之所以没有唾,按她的话说,现在她感受嘴里老是干洼洼苦渣渣的,嘴里那点唾沫星子都不够鼓哇。

  突如其来的sars病毒只是让少之又少的农村里人紧张了起来。照旧和往常一样,阳面背风的太阳坡里,庄里上了年纪的几个老汉,靠着墙壁就地一蹲,一边冒着老旱烟,一边悠悠地拉瓜着闲。有人扎堆晒太阳的地方,就能看见五队的常有理。任何时候他的手都捅在宽大的袖口里,靸踏着一双破烂的棉窝窝,见谁说话他就歪着头朝说话的人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谁人不说常有理的日子好过!日子过得颇烦的女人们,有时浊气一肚子没个发泄处,脱口而出就是:“这把他妈的!人活一世颇求烦事情咋这么多!啥时候让我也把常有理的日子过上两天。一天瓜娃实道吃饱穿暖怂心不操还美求子!”

  存生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给水窖里撒了一捧白灰。牲口饮水都是喝水窖里的水,如今牛价见天地飙升,随便养一头牛到年底倒手一卖不净赚个两三千,那可不是一笔小收入。他准备往水缸里撒白灰时被秀荣骂了一顿,“我把你个二求货!快再不要跟上疯子扬土羞猴咧。你这小我私家还越活越爱命咧,人家阎王爷真的要你命的话,早上的时辰保证叫你拖不到晌午。恁是个啥病毒啥,还不是瘟黄爷作乱着呢。这几年的鸡瘟、牛瘟凑没断过,人都传道得欢,也没见咱们塬上死咧几个牲口着呢。恁还不是看,尽是人吓人着呢,活该的等不到……”

  存生没等秀荣说完就打断她的话说:“我说你这小我私家,嘴凑犟咧一辈子。恁话不是恁么个说的么,你看新闻上爆出来医院里躺咧几多人?医生给人看病都重新到脚裹得严严的,听说比鸡瘟牛瘟熏染性还强,这主要是给人熏染要人命呢。”

  秀荣不耐烦了,啧啧啧地砸吧着嘴说:“你快夹紧!新闻上天天报着这打仗恁打仗着呢,没见咱们这哒冒焚烧星子。离咧十万八千里远着呢,连咱们有啥求不想干的?你快把水窖里撒点对咧。淡吃萝卜闲操得心,有恁闲心接去吧你妈看噶,这几天端给的饭都没咋转动,咋端去咋端回来咧。我咋看着老婆子脸上黑不唧唧的,眼窝子像啥时候踏陷进去接一样,往年天气一冷这哒不合适恁哒不受殷,号叫着让给她叫贵平买药挂针呢,今年个到这会咧咋牢固地没折腾人。”

  存生二话没说撂下石灰就进了王家奶奶房里。燕燕听出来秀荣的弦外之音马上紧张起来,她也跟了进来。王家奶奶还像往常一样侧着身子呼噜噜地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地打着盹。存生站在炕头边上盯着王家奶奶的脸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来,王家奶奶丝毫没有觉察有人进出。秀荣问存生看出啥眉眼来了没有,存生摇着头说:“恁还不是你妖精着呢。人老咧凑恁个样子,脸上一没有肉,皮连骨头突出来咧看着。恁么大的年龄咧,吸收欠好吃手凑不行咧。燕燕一阵到她五大那拿点食母生让吃上。”

  秀荣不相信存生的话,她觉得王家奶奶今年冬天的脸势欠好。熊家老汉临终的前几个月就是那样的脸势。细看脸面上莫名地叫人畏惧,就是老人常说的死相出来了。她问燕燕看王家奶奶的脸和往常相比一样吗。燕燕又跑去看了一回,就觉得人消受了,脸上骨头突出来了,手背上的皮松了。除了不太喊叫着叫给她看病,很少听见呻唤再没发现有啥异样。秀荣听着存生爷俩说辞一致,乜斜着眼睛嘴上没有再争辩,心里却掠过一丝欠好的预兆。

  整整一个冬天,王家奶奶都没有喊叫着身体哪里不舒服要吃药挂针,就连腿也没有啥不适的反映。偶尔喊燕燕给她改掺一回,特意安置她把改掺过的馒头多撇点丢到大门外面,说是大门口从早到晚都是要饭的人。不瞌睡清醒的时候,王家奶奶就起身透过窗户看着燕燕端出去倒水散馍馍疙瘩,还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阴魂不散咧还给!快吃饱喝好走别处要去。再不要在门道里骚搅咧。你不回去到你们吃搅团去,一直往我们跑着组啥呢?”等燕燕回来站在炕头上怀着讥笑的口吻问王家奶奶,改掺完有没有啥效果时,王家奶奶就会像个回覆老师提问的学生那般听话,“你把水送出去我其时凑试着头都轻省咧!”

  自从秀荣看出王家奶奶脸势欠好以后,燕燕明显地发现,秀荣一改往日刀子嘴豆腐心的做派,对王家奶奶的态度有所好转。偶尔天气欠好存生和燕燕睡懒觉不起来,秀荣还会主动给王家奶奶倒尿盆,然后拿牛圈里铲半铁锨头垫圈的干土放尿盆里把骚气味拔一拔才放回柜子下面。王家奶奶看见秀荣给她倒尿盆回来,总是刻意把脸迈已往朝着炕墙不正眼直视。秀荣也不搭理,出了门嘴里嘟囔着说道:“死老婆子还把个脸故意迈已往,有个啥欠美意思的!你当我爱进你门骚气哄哄的房,我是畏惧我儿回来把我儿醺得受不了。”

  刚进腊月门,一场风搅雪就把路封了。秀荣两口子也没法赶集,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修养生息。槽上牲口的草料都是铡好的现成干草,早上存生给牛拌好草料,进去把大房和王家奶奶房里的火笼旺,又一骨碌爬上炕睡起了回笼觉。秀荣现在也不在他枕畔唠叨,听见存生呼噜噜地鼻鼾声,无不羡慕地嘟囔几句,“这听这呼噜声,像个猪一样。家里头几多有点愁肠事,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人家天塌哈来只要头一挨着枕头凑能扯呼,恁真的是陈抟转世。”

  大冬天是庄户人最消闲的时候,农民就像过冬的老鼠一样吃的都攒满了仓。除了一天早晚吃两顿饭,其实时间不是在热炕上取暖,就是围着炉子烤火看电视。够四个的话就能凑成一桌子小麻将。炉圈周围烧几个洋芋蛋。燕燕最爱吃红薯,秀荣专门批发了一袋子红薯,把大的好的卖过,剩下的歪瓜裂枣正好塞炉子烧。今年置办的新式铁皮烤箱炉面比之前小的那个炉子大出两倍。晚上她们娘俩看电视的时候在上面捏一把羊眼睛豆豆,一边翻炒一边咯嘣嘣地吃豆豆。秀荣两口子知道燕燕嘴馋,赶集回来的时候今儿个买点葵花子,明儿个剩点柿子桔子,家里的零食基本上不中断。看着燕燕嘴里不停点地鼓哇着,存生泯着嘴笑盈盈地说:“我这个女子恁凑是嘴馋。一天到晚嘴不停点点地能鼓哇。正儿八经用饭的时候又欠好好吃,看你吃下的恁点饭,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把恁乱七八糟吃上些又没营养光占肚子咧。一天还噘嘎噘嘎地跳弹着减肥着呢。你妈跳啥另有一说呢,你看恁而更连个腰都没有咧,穿上棉袄壮得像个碌碡一样。你妈从年轻着馋到而更咧,你看恁腰怕有二尺宽咧。”存生故意把胳膊举起绕了一大圈比划着秀荣的水桶腰。

  秀荣摸着她凸出的胃也没生气,斜着眼窝瞪了存生一眼笑着说:“啧啧啧!你往你手里看,有你摆的恁玄乎嘛!你娃再不得能咧,我没有这几十斤肉咋能一天像个男人一样称出去几百斤菜呢?卖菜的女人没有哪个不胖的,你看应堂媳妇而更胖成啥咧,裤子紧得扣不上裤腰里老是绑个布条链着。话说回来,我不胖哪哒来你娃今天这日子呢?我还不是连应堂媳妇一样,老实的不会呻唤作精,我但凡像彩霞恁会作精,你娃怕老得茬大咧!”

  存生点着一支烟吸出火星笑嘻嘻地递给秀荣。秀荣看了燕燕一眼接过来,故意笑嗔着说道:“你凑奸的很,而更我一骂咧,凑赶忙点烟把我嘴封住。”燕燕笑道:“我爸爸算是把你乐成策反咧。”秀荣吐了一口烟气接着说:“你爸爸恁是个贱痞子,卖完菜眼角屎都顾不上擦凑费心着给她娃称点瓜子嘛啥价!把恁白眼狼还不是白惯着呢,人家不想家里坐咧,炸一盆油饼子留个信,沟子一拍说走还不是凑走咧。”

  秀荣故意看着坐在旁边的燕燕笑着说。燕燕撅着嘴翻了一眼秀荣,捡起一个烤熟的黑豆就往秀荣嘴里塞,欠美意思地笑着说:“你快吃个豆豆。你看你一哈子,好汉谁还提当年勇呢。”燕燕一边推搡着秀荣的胳膊,一边给她嘴里塞豆豆。秀荣头一偏拦盖住燕燕笑着说:“她这个妈妈,没看我手里另有根烟呢!你连你老子一样,思想把我嘴塞满不要我说话噢,还见不得人揭你的短。你不知道,你留哈个信走咧害得我几个晚上熬眼没睡着。我一天好吃好喝的给你往回拿着呢,你的心凑是个石头我想着都暖热咧。你还动不动凑跑咧,我把你个白眼窝子,你看谁家女子有你福大?你们三个我们从小最把你看得起,你倒最不让人省心。这是咱们三个说呢,让小燕连颜龙听见还……”

  没等秀荣说完话,燕燕就上前捂住了秀荣的嘴巴不要她再往下说了。存生又开始当老好了人了,“好咧好咧,你们娘两个呀!有时候也也连恁狗脸亲家一样,说着说着凑变脸咧。烟连豆豆都把你们嘴堵不住么。快看中间的豆豆冒开烟咧。”娘两个把关注点都放到了炉面上,烤焦的黑豆冒着烟,热烘烘的空气里散发出了一股类似鸡蛋皮烧焦的味道。

  燕燕心不在焉地坐在炉子边上烤火吃豆豆,听着窗外风呼呼地刮着,把门帘掀起摔打着房门啪啪的响。塬面上的风没有遮挡,肆虐地席卷而来,大门外的穿天杨摇头摆尾地招架着。燕燕又想起了小燕住的那个冰不隆咚的出租房。上次小燕来电话说她们换了个有暖气的屋子。“幸亏换咧个屋子,否则冬天不知道她们要咋熬已往,尤其是晚上小燕再尿上一泡……唉!”小燕嘱咐过燕燕,万一秀荣问起她尿床的事,就说现在基本上不尿了。燕燕虽信守了允许,心里却不是滋味。想起小燕她不由得惆怅起来。另有颜龙,三四十小我私家的宿舍连个暖气都没有,每天晚上抱着个热水袋都不知道咋熬到天亮的,幸亏剩下十来天就放假了。这样想着,燕燕觉得她简直生活在福窝窝里。有热炕睡有热饭吃,一天最烦恼的事就是吃啥饭。“这样能过一辈子凑好咧!”脑海里不由得冒出这样一句话,转念这样的想法又被自我否认。她不想也不会成为一个啃老族。她有自己的计划和计划,趁着明年夏天去兰州考试,她要继续留在兰州一边打工一边考取本科文凭。等她有能力了,先要给小燕看好她那难以启齿的尿床病。眼见着颜龙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好歹大学考出来不得拿钱供,她们四小我私家供一小我私家总归要轻松一些。

  从兰州折腾了一圈回来,燕燕的躁动不安的心思倒是少了许多。家里清闲的生活倒让她觉得找到了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她习惯了呆在家里,她也心安理得地呆着。至少秀荣两口子赶集的时候,她能帮衬着料理家务伺候王家奶奶。也就像存生宽慰她的,“你坐家里比他们在外面哪个的劳绩都大,我们跟集走咧至少不费心家里的牲口,另有你奶奶么,恁么大的年龄咧,说不上一口气上不来跟前怎么都得有小我私家,你这是替老爸行孝着呢!”燕燕这样想着,又感受自己照旧有点价值的。燕燕已经习惯了家里面清闲的生活,天寒地冻的别说让她出去找活干了,就是让她去城里一趟她都觉得愁肠。“人呐!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过惯了这样有靠山怂心不操的日子,天大的事情都不想再费心。爸爸不是经常说嘛,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到这些燕燕突然觉得心里好痛快酣畅。她把一个豆豆抛向空中,昂起头张大嘴巴,豆豆划过一个抛物线,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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