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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六十六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5527 2021-09-27 15:23:40

  小升中发榜的日子到了,燕燕约好同村的几个同学一起去白庙看榜。粮站的铁大门外稀稀落落地站了几个看结果的大人小孩。塬上的人都忙得不行开交,碾麦子、晒麦子,哪有闲情专门跑来看一回榜。横竖他们也都清楚,好歹小学结业还得接着上中学,这也是国家政策。最近几年塬上的辍学率明显的淘汰了,基本能上完小学的孩子也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中学。农民的思想看法随着社会的生长也在发生着改变。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人们都习惯在闲谈中这样诠释自己的看法:“咱们也不指望娃儿们光宗耀祖,好歹让多念几年书多识几个字,一代肯定要比一代强呢么”;“只要人家好勤学啥,中学上完有本事考上继续念,咱们大人砸锅卖铁也要往出供。中学出来考不上中专或高中,恁也就是他自己的命,大人把该尽的义务尽到也不落埋怨”;“恁是而更社会好咧,咱们碎着凄慌的,连肚子都填不饱着呢,哪哒有条件上学呢”;“咱们也不是恁念书的质料,整天里有点闲时间光想着掏鸟蛋打雀儿,耍美咧!”“时代变咧!而更没有文化走到哪哒眼前头都一抹黑”;“恁有本事有文化端上国家铁饭碗倒底好么,一天翘个二郎腿办公室里一坐茶一喝,总比咱们在黄土地里背太阳强么”;“话又说回来,纵然考不上多念点书总不亏损,咱们这贫苦老黎民的家庭,娃娃能把中学供着出来凑能成得很咧,上完中学出来哪怕出去打个零工都比咱们强”……

  燕燕他们班上那个最让老师头疼的毛五军,上到五年级第二学期时,他的父亲因意外离世,今后他便三天两头地旷课逃学去当小工挣钱养家生活。经过学校出头劝说了频频,他勉强才把小学上完。燕燕也是刚从他同村的同学那里听说,毛五军考完试就随着村里人去外地打工去了。

  远远看到一大张红榜贴在粮站门口的水泥墙上,燕燕难掩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跟前。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前面第三名的位置,第二名也是他们班的。再往下看,前十名中有五人就是他们学校的。后面有两个老回回家长在闲聊,“文邓小学这几年攒劲很!你看前面的都是文邓的学生,咱们白庙光占咧个第一名,学生娃结果不齐茬。”燕燕在最后面的几行里找见了毛五军的名字,想起他已经扛起了养家生活的重任,再也不能上学念书,几多有点遗憾。转念又追念起毛五军在学校飞扬跋扈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叹息起来,“唉,凑像毛五军自己说的,他也不是个念书的料,还不是糟蹋钱着呢。和他比起来,我们这些有条件上中学的都算是幸运的。”燕燕瞅着红纸黑字的榜单,思绪万千却没个头绪,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克制着自己。

  和同学划分走在回家的岔路上,燕燕不禁联想起家里人知道她结果时的情景。存生肯定会摸着她的头发简朴说一句“我女子攒劲很!”秀荣自然会把所有的欣慰都用言语表达出来,夸她给他们争了一口气,兴奋之余还不忘给小燕和颜龙施压和画饼,要他们两个向燕燕学习。“只要你们三个都能好好念书,我们两个早出晚归地苦命挣钱也有个奔头,你们三个我们两个一碗水端平着呢,不管儿子女子,谁学得好供谁,对着吗?”秀荣等存生的回应时,存生正好把嘴唇挨着茶杯口,抬眼望着秀荣笑着嗔怪说:“馍馍对嘴!对得很!”然后泯一口热茶,点燃一根烟,任吐出的烟气轻飘飘地散开,眉宇间舒展。唯独王家奶奶会扫她的兴,眼睛望着院子里,心不在焉地说,“女子娃娃么,能识几个字念几天书凑能成咧,学上的越多越花钱,到头来还不是都成别人家的人咧。恁女子娃脸都朝外着呢,有咧婆家凑像恁泼出去的水,肉包子打狗也有去无回。我颜龙好好念书才是正经,未来以后考个秀才王家门户上都有光。”唉,燕燕最讨厌王家奶奶这样说了,她偏要和王家奶奶对着干,偏要证明给她看,女子娃娃也能给怙恃脸上贴金。

  碾场晒麦子接近了尾声,一年中最忙活的阶段虽然完了,日子却依旧漫漫无期。自从上面的政策下来,取消了农民给国家上缴公粮,塬上的人简直比过大年还兴奋。秀荣和存生更是喜上眉梢,他们一家六口人,每年少说也要省出五六袋子的粮食来。麦子的价钱也是逐年上涨,今年收得七八千斤的麦子,怎么换成钱也能卖四五千。村里时常也有开着三轮车在庄户里吆喝收麦子的粮市井。秀荣和存生意见一致,直觉告诉他们麦子的价钱很可能还会上涨,他们要期待时机卖上个心里价才满意。具体他们的心里价是几多,他们也说不清楚,凭着直觉,现在出售肯定是不划算,哪怕是多卖一分钱,他们也要再三斟酌盘算一番。

  燕燕考完试就提前进入了假期,每天帮着王家奶奶料理家务。麦子已经整齐地码在了粮食窑里,草垛还没有用泥草抹平,场里另有几堆麦秸杆没有背下来。洞门里堆放着几袋子没有收拾洁净的麦子,其实里面没有几多麦子了,大多都是瘪麦糠和杂七杂八的草籽。眼见着地里的胡麻都变了颜色,青黄相间,说不定晒四五天大太阳就能收割了。几场暴雨事后,玉米地里的灰条和棉蓬把行隙间的豆豆都盖住了……庄稼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秀荣和存生趁着雨后地里墒情好,在麦茬地里播撒了几亩糜子,等着秋后收割了倒茬明年再种玉米。燕燕有时也随着三轮车看摊子卖菜,这是她最情愿干的。这几年东郊蔬菜批发市场的秩序也没前几年杂乱了,加上效林和秀梅的三轮车都放在一起,相互来来往往有个照应。

  燕燕不随着赶集看摊子时,割草喂牛洗衣做饭,在王家奶奶的监视下,也总有干不完的家务。今年的雨水充沛,田间地头的野草比粮食还茂盛。燕燕时常背着背篓提把镰刀,穿梭在四周的田间地头给牛割青草。进到玉米行隙深处,风一吹,只听得草叶间哧啦啦地发作声响,不禁让人心生胆怯,燕燕一边撅着屁股弯腰割草一边唱歌壮胆,“小山娃,放学后,一把镰刀拿在手,上东庄呀下西沟,哪里有草哪里走,”这首歌确实应景,每次割草时,她都市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反重复复,复复反反。纷歧会儿,地头背篓里的草晃晃悠悠地溢了出来,她使劲地按压下去,还能再割一抱添进去。

  王家奶奶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缝补着簸箕,簸箕边缘的薄木板已经裂开了几道口子,她在穿旧的衣服上剪了几块布包裹在上面缝合。看见燕燕进了洞门她随口说道:“我看北边个云罩得阴沉沉的,预计明儿个另有雨呢,你今天怕要把明天的草也要割哈呢。”燕燕没有吭声,径直走进草窑把背篓一扔,踢踹着背篓愤愤地说:“好不容易放咧一个早假,一天坐家里像个伙计一样没完没了的组活,不是喂牛喂猪凑是喂鸡喂狗,牲口喂饱咧还要组饭喂人,都长咧个嘴,活在世上凑是为了吃吃吃,有啥意思呢?我爸爸非要让我寻青草割,放着坟地里一地的苜蓿,另有王山上几块子谷子草不割来喂牛,都等着结籽呢吗?玉米叶把我脸划得烧呼呼的疼呢,手都被冰草割咧一道口子。我再不去咧,明儿个下雨牛吃干草去!哼!把我也当牛一样使唤着呢。”燕燕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一边抠着墙上的干土涂抹在出血的手指上。王家奶奶头也不抬地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嘴里还在不停地小声念叨,“把他这些碎先人,越大还越懒咧,见组个活牙叉骨上劲大的。组活都不上心,还能念个啥书?以后给到婆家这个样子,看人家还不打得垫咧圈咧着。”王家奶奶吐了嘴里一截线头继续说,这次放大了声腔,“谷子草留着长几个谷头碾咧还辏给你们熬米汤呢么。坟地里凑几分分二连苜蓿,而更割咧喂牛可惜咧。今年的雨水好的,哪个俭边上割不哈一抱青草?有多费劲呢?十几岁的人咧,长这么大咧,这一两年才把你当小我私家用着呢。再说咧,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你多干点活把你大你妈替换咧你屈得很吗?你也不看恁两个一天集上家里连轴转着呢。把他恁妈妈,真的把书念到头里面去咧,没一点点人情世故……”王家奶奶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道,燕燕听得不耐烦了,倒出背篓里的草,把背篓甩过背在肩膀上,提上铁镰刀,转过身对着王家奶奶眯着眼睛撅着嘴“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洞门,故意放高声吼起来,“妹妹你斗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

  学校放了暑假,熊家老婆就捎话给秀荣,叫燕燕已往资助照看几天强强,她和熊家老汉要摘花椒。燕燕一听专门提名叫响了点她的将,兴奋地手舞足蹈。熊家老婆家才没有燕燕家那么多活,最让她神往的照旧效忠家门口的那个大涝坝。熊家老婆也不像王家奶奶,整天眼睛里都是活儿,也见不得燕燕三个闲下来。燕燕一个劲的在小燕和颜龙耳畔夸夸其谈,惹得小燕和颜龙愤闷不已。他们也想去浪,就跑到秀荣跟前噘着个嘴嘟囔起来。秀荣只好给燕燕浇冷水说:“你娃还想得美!叫你去哄娃娃去呢又不是叫你浪去呢。七八个月的娃娃能翻身会爬,正是最熬人的时候。你不操点心给人家把娃看好,万一从炕上滚下来或者给磕碰一哈,我看你臊得给人家咋交接呢。你外爷外奶摘椒的时候,你得定定守着看娃,哪哒另有时间耍呢?”转头又指着小燕和颜龙,“你们两个也见风凑下雨,听燕燕给你们胡吹冒料呢。咱们把胡麻和恁几树花椒收拾完,家里也闲闲地坐着呢,还没你们耍的时间。”听秀荣这样说,小燕和颜龙马上脸露悦颜,吐着舌头给燕燕做鬼脸。燕燕满不在乎,横竖她觉得去熊渠比待在家里乐趣更多。再说了,看个小屁孩能有多大点子事儿。

  让燕燕出乎意料的是,看一个半岁大的小孩竟然比她干家务活更累人。效林两口子去赶集,熊家老婆照例早早起来生火做饭。熊家老汉几十年如一日的早茶习惯永远雷打不动。夏天热窑里笼不住火,熊家老汉就用废旧铁皮筒制做了个土炉子专门放在墙角熬茶。每天早上笼起火,熬几罐浓郁的罐罐茶,就着馍馍咸菜吸溜吸溜地喝几杯,一天的精气神都提起来了。吃罢饭,熊家老婆备好簸箕、筛子和竹篮。拿了几个蛇皮袋子铺在阴凉处,让燕燕带着强强坐在树荫下玩耍。熊家老汉拿着灰耙和一截长棍。他们的花椒树是十几年的老树了,枝干粗壮高峻,枝头的花椒必须得拿着灰耙头勾下来才气摘到。花椒园在门前的半坡里,有一块塌陷下去的低洼地,虽说只有三棵花椒树,茂密的枝干接天连叶笼罩着整个园子,下面却是杂草丛生。熊家老汉先把拌脚的蒿草割掉,三伏天蛇虫出没,万一踩到脚下瘆人的慌。滩洼高处有一棵一抱长的大核桃树,是隔邻春生家的。燕燕把蛇皮袋子铺在树下平坦处,自己坐在上面,抓住强强的一只脚,任他在袋子上翻腾摸爬。经过几天的折腾,她已经没有耐心逗他玩了。别看这么大点小屁孩,只要他不闭着眼睛睡觉,总有耗不完的精力,一会儿摸爬翻腾,一会儿吃喝拉撒。要害一到饭点,他就拉屎尿尿。熊家老婆总是用她的面手给他擦完屁股,在围裙上象征性地一抹擦,又端起饭碗用饭。用饭的时候,燕燕喜欢端着饭碗坐在院子里的木头桩上吃,偶尔脑海里会不经意地冒出臭烘烘的屎粑粑,这时她感受嘴里的面条怎么也咽不下去。熊家老婆开玩笑说:“你还嫌弃碎娃脏囔呢,你碎着还不是这么个样子。有一回,你大平躺着把你放在肚子上颠着跳得噘嘎噘嘎,没成想把屎抖出来,差点跌到你大的嘴里咧。谁家有娃娃都还不是这,想得个利索没有措施。”

  燕燕只要和强强单独呆在一起,她就感受自己的眼皮随时都在打架,乏困得不能自制。强强看见了地上的蚂蚁,光着屁股瞪着腿,黑黝黝的屁股蛋一拧一拧地就往前爬。燕燕连忙拉住他的脚,强强蹬不不动了便扭头朝燕燕咧着嘴哼唧起来,被束缚的一只脚用力地蹬着燕燕的手,试图挣脱出来,一边唧哼一边伸手去够蚂蚁。燕燕倾斜着身子坐在旁边,不耐烦地抓紧了脚踝任他挣扎。她也担忧熊家老婆看见说她欺负强强,故意放大了声腔哄,“不敢捉蚂蚁,咬手手,哇——手手疼,呜呜呜哭——”手里却越发地拽得紧了,强强没措施挣脱,脚踝被拽疼了,“哇”一声咧着嘴号出了声。燕燕赶忙抱起来跪在原地哄,拍着肩膀嘴巴里不住地说着哄睡的童谣,“噢—噢,娃娃乖,睡觉觉,睡觉醒来要馍馍,馍馍哪?猫吃咧,猫哪?上山咧,山哪?猪毁咧,猪哪?刀杀咧,刀哪?不见咧……”她学着熊家老婆的样子强按着强强的身子要他倾倒在她怀里睡觉,嘴里一遍又一遍说唱着童谣。这首童谣她再熟悉不外了,她们三个小时候睡觉时,王家奶奶和秀荣经常唱给他们听。满架塬上的人哄娃娃睡觉都用这首童谣。可强强似乎毫无睡意,他刚睡觉起来也没多久。在燕燕怀里挣扎着要挺直腰杆直起头,鼻涕眼泪都抹在了燕燕的肩膀上,燕燕嘴上欠好说,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她使劲地在强强的屁股蛋上拧了一把,强强哭得更厉害了,张大的嘴巴像瓦窑门一样,能看见嗓子眼里的咽舌一上一下的哆嗦。熊家老婆听见了,一边骂叨着强强一边走过来,“把他这个碎先人,像是叫人掐咧一把一样,嘶声裂肺地号着要组啥呢?吃饱喝好咧随着你姐姐耍凑对咧么。再这么个怂样子吱吱哇哇的,我也丢半袋麦子放炕上,腰里拴个绳子个家翻腾起,像狗一样放点馍馍在炕上,饿咧你凑抓上吃。单帮子人家地里农活忙咧,还不凑是把娃娃拴在炕上他小我私家家玩着呢,谁还专门看他呢。有的娃屎尿抖搂在裤裆里,还拿手一顿胡乱抓,大人回来把屎都吃的差不多咧。”熊家老婆说笑着从燕燕手中接过强强,拍着他肉嘟嘟的屁股爱恋地说:“丑蛋蛋娃,你咋咧哭闹着,是不是要奶奶抱呢?奶奶摘花椒的手麻得都不敢逗你。你乖乖的,让姐姐哄上耍,奶奶赶忙把花椒摘完,晒干卖咧还给你们买糖糖吃呢么。”熊家老婆把强强哄乖递给燕燕,又已往摘花椒,燕燕抱着强强一边摇晃着身子抖来抖去,还不忘斜着眼睛瞪几眼强强,嘴巴里小声嘟囔着骂些平日里听来的脏话,强强以为燕燕在逗他玩,反倒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线。

  晚上睡到半夜,熊家老汉经常被牙疼折磨得无法安睡,翻来覆去地呻吟起来,“唉吆喂——妈妈呀,要人命呢!天光神,把命拉去咧……我都快没命咧,你个死老婆子哈能扯着呼噜睡大觉,看心狠嘛……”熊家老婆被稀里糊涂地吵醒来,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来拉开灯问道:“你说叫我咋弄呢?白昼脚不离地的忙活咧一天,头跌到枕头上凑啥都不知道咧。咋弄价?疼得很咧凑要拔呢么,末咧我给你寻个钳子拔咧去?”熊家老婆眯眼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一些语气缓和地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人老先老牙口恁是真的。你后槽里牙一直耍嘛哒着呢,不行真的要拔咧呢。”熊家老汉试了试早已摇摆不定的牙齿,就指使熊家老婆凭据原来的要领给他拔牙。把麻绳的一端拴在门扣的铁环上,一端磨细打了个活扣套在牙齿上拉紧。熊家老汉张大嘴巴趴在炕头,熊家老婆站在地上掂量着气力慢慢地关合拴着绳子的那一扇门,只听得“唉吆”一声,熊家老汉满嘴血腥,伸手取出了被血浸染的牙齿,含糊不清地说着,“唉,这个牙把我疼咧有多数年咧,终于拔出来咧。啧啧啧!我试着半个脸疼的都没知觉咧。”熊家老婆倒了一杯水递给熊家老汉漱口,看着他把嘴里的血和口水清洗了一番,随后把拔出来的牙齿冲洗洁净,拿在灯下仔细瞧了一下说:“光说你喊疼呢,你看牙根底哈像腐朽的树根一样都烂完咧。”熊家老汉眯着眼睛无心看,吸着凉气不停“啧啧啧”地呻吟着。熊家老婆把那颗烂牙塞进了门框底下的窟窿眼里。凭据一辈辈流传下来的说法,“上牙下扔,下牙上扔”,要是下面的牙一般随手就丢在了山墙上。熊家老汉很快就睡着了,胸脯平稳地忽起忽落,不时地吸口凉气“嘶——唉”地咋吧着嘴呻吟一两声。不外,总算可以睡个牢固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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