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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六十三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5274 2021-09-15 15:22:29

  平常不外的日子就像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细水长流亦波涛不惊,丢个石子下去都激灵不起一个洪流花来。如今,逢集赶集已经成了存生两口子的牢固事情。几架塬上的人无需知道他们的本名和曾有的外号,都习惯性地称他们是白家洼卖菜的老王和老王老婆。他们也把多数的欢声笑语和洽脾气留在了菜摊子上,每天卖菜回来数票子记账也成了他们最为惬意的时候。秀荣照旧习惯性地唾口唾沫在手指头上,一边搓钱嘴巴里念叨着数目。燕燕三个也喜欢上了数毛毛钱的那种感受。秀荣见三个兴冲冲地围观时就给他们三个每人一踏一块、五毛、两毛和一毛的零钱让他们数。他们三个一边整理一边数,也学着秀荣的样子大拇指和食指在嘴边蹭点口水,下意识地“唾—唾”两声便进入数钱的状态。每凑够整十块,就用最后数到的那张折叠夹住作记号。秀荣悠然自得地靠在窗户边的墙壁上说:“白庙集上人抠搜,收得毛毛钱凑多,不像寨河集上人一脱手凑是红皮绿皮。看着收咧几踏子零钱,数起来没几多,捏在手里还夹得人大拇指窝窝里都疼。”存生耳朵里别着一根烟,适才要抽时被秀荣唠叨了几句,便悻悻地搁在了耳后。他摊开记账本头也不抬地说:“咱们白庙人照旧涩皮些子。主要离得城近,而更交通啥都便利咧,遇上个红白事打个车到城里凑拉回来咧。寨河远来去路费贵不说,一来一去把时间都耗在路上咧。而更人精明的不比恁几年,即要图个方便还想图个省钱。”秀荣接着话茬说:“跟咧这么多年的集,我照旧爱寨河集上的买主,人实诚,脱手也大方,不像咱们集连冬九集上的人,多有钱都是个贼涩皮,着急为一两毛钱舍不得往出掏,然来然去,说的人嗓子冒烟呢要不出来。尤其白庙有几个男人,叨嘴的我瞅见发愁呢。”存生合上账本,长舒了一口气,他的烟瘾上来了,觉得嗓子眼里像有虫子在爬动着要找吃的,他急需要冒一根烟来抚慰一番。于是起身叹了一声,拉了拉衣襟做出要出门的姿势,推测着插口说:“三六九等活人着呢,林子大咧啥鸟都有呢。咱们管求它大钱小钱,把一车菜卖完钱揣兜里凑算完事。”说着径直走向洞门出去了,秀荣扯着下巴说道:“你看恁烟瘾发的不行咧,装腔作势地在这哒组咧一阵样子。”

  塬上的夏天总是姗姗来迟,过了端午节才有了夏天的模样。山里的麦子阵势低最先成熟,为了和塬上的麦子错开时间收割,山上的麦子都种的早熟品种。前几年的“蚂蚱”品种因为产量低都已经被其他品种替代,不外,麦行里还能零星地看到这些早已被淘汰的秃芒麦穗。耐不住性子的人已经在地里挑拣黄透了的麦子收割起来,被旋过的麦子地像是婴孩过满月时,初为人父的男人被亲朋挚友咨意修剪过的头型,坑坑洼洼失了原有的风度。麦穗青绿的那些麦子还需要晒个天把儿,等麦穗熟透完全干黄才气收割。

  临近麦收时节,集市上卖菜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又新添了几家,也有搞二道批发的菜市井,整车的拉来莲花白和葱头,压低了价在集市上叫卖。要知道大多数的塬上人就认洋芋、莲花白和葱头,因为价钱自制又经吃。这样一来,存生和秀荣这些三道菜市井卖不上价,利润明显淘汰。存生两口子现在拉多数车厢菜都卖得吃力。看着行人大包小揽地装着买来的菜,只在他们摊位前买少许的稀菜,像芹菜、大蒜、辣椒等等,这些还都是条件差不多的人来买。加上夏季里塬上人自己的菜园子也起来了,菜地里的大葱、菠菜、豆角、辣椒、西红柿等也陆续长成,不需要再跟集卖菜。近年来的黄瓜品种更是长势惊人,前一天下午还像毛毛虫一样密密麻麻地倒挂在藤蔓上,熬过一夜越日再看,手指头是非的毛毛虫已经长到有两三岁小孩的胳膊粗了。

  存生和秀荣内心有些许惆怅。市场就这么大,如今一个馒头被这么多小我私家分,得手的利润是越来越少。临近太阳落山天色渐暗,市场里只剩下一帮卖菜的人,他们似乎都没有回家的意思,还在盼着赶晚集的买主急急遽地来买菜。存生叹了一口气,起身放声吼了一嗓子,“葱头自制咧,一堆一块钱。”效林在旁边瞅了一眼存生,眯着眼睛苦笑起来,他的嘴唇干裂,嘴角边一圈口水风干留下的痕迹。效林媳妇彩霞咧着嘴笑着说:“连个捡烂菜叶子的都不进来,给谁自制卖去呢?不行咧拉回去明儿个拉庄里串庄走,干等着没求意思咧。”彩霞刚开始卖菜时,不管多早晚出门都要精心妆扮一番,涂上一层厚厚的白粉底,画上像火棍一般黑的眉毛,红歇歇的口红沾染的前门牙上都是。她总是自以为是,别人却不忍直视。为此,效林总是阴着脸骂道:“咱们是卖菜下苦力去价,又不是去赶场子跳舞跳六去价,你妆扮得像个妖婆娘一样给谁看去价?”不管效林怎样数落,彩霞只是笑呵呵地不言语,照旧天天浓妆艳抹。夏天的时候,彩霞头上一直戴着一顶宽边的耍人凉帽子。纵然包裹的严实也招架不住从早到晚背着太阳晒,脖颈一圈被晒得黝黑通红,脸上涂抹的粉被汗水浸透随着脸颊流淌下来。秀梅和秀荣私下里取笑说,“彩霞的脸咋看咋像自行车车轱辘,脖颈恁一圈黑的像车轮胎,脸上汗浸湿的恁一道道像是车辐条。”

  白效清婆娘手里啃着馒头,就着一根辣椒,迈着外八字法式招摇过市,笑嘻嘻地回应存生,“老王急得也胡喊开咧,不要钱咧倒我菜堆堆上,哈哈哈!这把它先人亏咧么,卖咧半辈辈菜,还没有像这一向这么折磨,白送都没小我私家接承!我看这一行弄不成咧,不剩把镰刀磨快当麦客子走。”还没等存生说话,柴寺的小黑笑着说:“你还声唤啥呢?满集凑你连老王卖得最好,我们其他的人还不是跟上当垫背着呢。唉,天黑咧没人咧,收拾咧回家割麦子走,钱欠好挣咧——”说最后几句时,他拉长声腔唱了起来,在场的人都被惹笑了,脸上却都是无奈的心情。

  菜摊上没有卖完的绿叶菜被晒得蔫儿吧唧的,莲花白等的烂菜叶子、葱胡蒜皮散落得满地都是。秀荣扯了个蛇皮袋子把菜叶子装起来准备拿回家喂鸡。菜地里的菜长起来,鸡就被关在鸡舍里没再放出来过,都是王家奶奶每天剁碎烂菜叶子拌上些牛饲料喂养。

  秀荣拾完菜叶子抬头一看,存生又回到三轮车座上提倡了呆,眼角噙着两疙瘩黄歇歇的眼屎。秀荣“啧啧啧”地骂起来,“你呆咣咣地瞅啥着呢?你看恁两团黄囊囊的眼角屎,把人窝囔死咧。没人咧凑收拾着回么,干坐着等啥呢。都没卖完,又不是谁一家子。收拾回去吃咧看能把峁上麦子捡黄的旋着割嘛。生意不行咧,正好割麦子。”秀荣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照旧不甘。她这几天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贩菜生意不成了,不如批发一车西瓜串庄走户地卖,或换麦子或收现钱,怎么都要比卖菜强些。她主意已定,准备回家了才和存生商量。

  秀梅还在旁若无人地唠叨着骂银银,“恁木头人坐困咧还要挪一哈沟子呢,你除咧尿个尿凑四平八稳地往车座上一靠,这一车菜像是给我拉哈的,你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原来这几天生意凑淡,你拉个驴脸搁哪哒一坐,似乎天底哈人都欠着你的一样,好不容易来个打问价的买主,你端个架子爱答不理的求势。你像给别人卖菜着呢一样,咋木一点点起码的人理待道都没有呐!都嫌我爱唠叨,你把恁是小我私家的活好歹组上些嘛!天光神!我上辈子眼窝瞎咧咋看上你这么个货来……”银银坐在车座上板着个脸,斜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秀梅,一会儿咧着嘴咬牙切齿,“咦呀——咦呀”、“啧啧啧,你听你!”地重复发泄着不满情绪。秀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憋了一肚子气如果不倒出来的话,回去指不定两小我私家还得干一架,至少在公开场合之下,银银至少为了那点一文不值的脸面,不会和她大动干戈。她哪里管得起别人正在盼望着看一场热闹,笑话她们两口子三天两头闹得鸡飞狗走。对于秀梅来说,死气沉沉的婚姻生活和乌烟瘴气的日子,早已把她的激情浇灭,她哪里还管得起别人的热嘲冷讽和自己的尊严脸面,那都是留给原来就有的人的。她一边装着摊位上的剩菜,一边喋喋不休地谩骂着。偶尔抬头看见旁人瞅着,她会压低声音说几句,再转身一看见银银,不由得又抬高了嗓门,她是故意传话到银银耳朵里。

  效林端着茶杯子凑近秀荣小声说道:“你看咱们这人啥!恁把人丢都到集上来咧!生意好咧,你看她眉开眼笑。生意欠好咧,皮叨叨的一直能骂。生意欠好各人都欠好么,又不是谁一小我私家生意欠好。叫我已往把恁个给说一顿,看一阵子两小我私家还撕扭起来呢,难看的咋收场场呢。”秀荣赶忙拦盖住,“你快悄悄回去收摊子起,再不要推波助澜去咧,恁两个恁怂势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咧。一个端个臭架子放不哈,一个随处逞能爱显摆。懒汉碰上咧个能怂,谁能把他们的讼事断清楚。”存生故意扯开了嗓门抑扬顿挫地喊道:“唉咦!卖钱不卖钱,肚子先填圆。走,各回各家咥饭走!”劈面战临被逗笑了,咧着嘴露出大板黄牙笑着说:“一看老王都把资本卖回来揣叉口里咧,你看恁裤子口袋憋得鼓囊囊的。我们这垫背的,一天背上太阳混日月着呢”。存生“哼—哼”地抿着嘴笑了两声,“唉,谁家锅底黑不黑只有自己个儿知道。”他转过头问秀荣,“都收拾完咧吗?我摇车回吗?”秀荣把称袋子丢进车厢说了句,“你摇你的啥,眼睛末咧叫狗屎糊咧,看不着我收拾光咧嘛没有。”碰了一鼻子灰的存生悄悄地抽出了摇把。整个市场里走得只剩下两三个菜摊子了。看着秀梅把剩下的菜装好放进三轮车兜兜里,银银也摇响了三轮车,他转头横着脸看了一眼秀梅,秀梅蹭一下踩着踏板坐在了旁边。

  晚上十一点多,一弯斜月悬挂在树梢,夏夜的天空澄净高远,星星像散落的宝石泛着微弱的灼烁。一阵凉风吹来,树影婀娜起舞,影子摇曳着投下一团黑影。四野静谧,镰刀割向麦秆的嚓嚓声急促而有力。存生和秀荣趁着清亮的月色一前一后挥舞着镰刀在峁上割着麦子。昨天晌午存生来看时,这一块麦子照旧青黄相间,他约莫再晒两三天就能一起搭镰刀了。卖菜回来吃罢饭,存生便想着躺炕上舒展下腰肢,没成想头一挨着枕头就鼾声如雷。秀荣急急遽地进了洞门,一边到碳窑里取了两把镰刀,一边敦促着存生说,“我刚上去到峁上转咧一圈,峁上的麦子头都干咧能割得很咧。祥瑞家、老九家都割得差不多咧。一天的功夫么,峁上的麦垛垛都起来咧。快!赶忙起来给咱们磨镰刀。月亮出来夜亮的像明白昼一样,晚上又不像白昼太阳晒得人脊背疼,赶瞌睡咱们两个消消停停能割多数亩。”存生紧闭双眼张大嘴巴打着哈欠,稀里糊涂地听见秀荣在门外安置着,“眼看着塬上的麦子都黄歇歇的变颜色咧,十几亩麦子都要咱们两个一镰刀一镰刀割呢,我还不想把跟集延误咧。今年麦子比去年还稠,万一下一场子过雨,把麦子吹倒铺地上凑更难割咧。一年到头最紧张的凑是收麦子天,不把麦子屯到囤囤里,人心里头老是捏着一把汗,畏惧老天爷不遂人愿搅哒一哈。”秀荣摆好磨刀石,舀来磨镰水,不停地敦促着存生。存生伸了个懒腰起身下了炕,他感受腰杆休息了一阵越发酸困起来,于是在原地捂着腰拧了几圈。

  王家奶奶看见秀荣和存生拎着镰刀出了洞门,知道他们要连夜割麦子去。她叹了一口长气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唉,一天忙呗的,等不到鸡叫,三更半夜出门着呢,太阳底哈晒一天,又提上个镰刀连夜割麦子去价。铁打的身子也招架不住不停歇地折腾。日子起来咧看还把身子骨搞得散咧架咧呢。”

  麦趟里,镰刀和麦子碰撞发出的嚓嚓声还在连续,抑扬顿挫又铿锵有力。秀荣始终在前面打头阵,她手里的镰刀游刃有余,右手一把抡出去,一大片麦子便顺势倾倒下来。拿镰刀拦住麦子的半腰弃捐在旁,顺手抓起一把麦杆均匀离开,麦穗缠绕着扭一圈下好麦腰,再捏住两头把适才割的麦子放在地上,然后迈开脚步按节凑势如破竹,眼前面的麦子被吓得不攻自破,齐刷刷地倾倒下来。存生跟在秀荣身后一米开外,不停地晃动身躯追赶着秀荣,“哎——哎!我说,能怂棍棍!你到底消停干啥!咱们两个又不是赶着给人当麦客子呢,把我追得忙呗的,连个喘息的时机都没有。”秀荣弯探着腰撅着屁股割了一把麦子说:“你乏咧少割上几行往前撵,我在前面割上九行,边割边等你着。夜亮光光的,风吹上凉快的,我还试着晚上割麦子轻省。这要是在白昼,汗多的预计衣服都粘在身上咧。我说,这个地恁时候丈量是一亩几分来?”存生边割边说:“一亩三分地,卯上这几块地都差不多。”存生捂着自己麻木的腰杆说:“哎哎,稍微坐哈让人冒个烟缓一哈,你恁组活有个不要命的劲呢。你不是身上还欠好嘛,缓干咧慢慢割啥。”秀荣这才想起来她我允许别人如他所是。我允许,他会有这样的所思所想,如此的评判我,如此的看待我。因为我知道,他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在他那里,他是对的。若我觉得他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伤害的,只是自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允许。下午恰好来了例假,横竖也没感受,她便回应说:“我又不是彩霞,消得身上来咧连个集都末项跟,三天两头地声唤着呢。我这打小凑皮实么,也不会唧唧哼哼。我想着,我在前头多割点还能把你疼省一哈。”存生内心涌过一阵暖流,也顾不上腰杆疼痛,唾了一口唾沫在手心,挥舞镰刀加速了速度往前赶。秀荣又说:“这几天卖菜的像一窝蜂一样都冒出来咧,都想的美,趁着割麦子时节都想捞几个枣呢。卖菜的比买菜的人还多。我看不行咧,咱们两个把剩哈的菜处置惩罚完,发上一车西瓜卖走。麦子也快哈来咧,咱们串庄叫卖,或换麦子或收现钱,一车瓜卖完最起码即是咱们跟咧两集的利润吧。你说呐?还能都在一棵树上掉死,你看集上新来的恁几个年轻人,说起话来口气比脚气还大,让试活上几集他娃凑知道深浅咧。啥行行里都有个门道呢,他吃劲的还当随即是小我私家凑能在集上卖菜立住脚根。”存生接过话茬慢吞吞地说:“也能行啥,前几年没有三轮车都拉着架子车各道四处叫卖吆喝呢,西瓜利润说起来比卖菜还能好一点点,凑是磨人的很。菜当天拉当天凑能卖个差不多,西瓜纷歧样,放车上人看着心急荒荒的。塬上麦子一黄,我还畏惧忙不外来。”存生是有这样的记挂,他知道秀荣应该把主意都盘算了,又畏惧她鸡毛猴急性子一上来又给他找茬,他事先要埋好伏笔。秀荣赶忙转头说:“西瓜它又放不烂,咱们先仅着麦子割,如果西瓜卖得好咧,说不上我还去西站拉两三个麦客子上来割麦子呢。”存生没有言语,他自个儿思忖起来,想着秀荣还不是嘴上过瘾呢,今年麦子好,一亩地最少不得给人家掏四五十个元,她哪能舍得?就这样,两小我私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地里的麦捆像一个个熟睡的孩子直挺挺地躺着,越来越多。

  临晨一点多,存生把最后一个麦捆捆绑好,“哎呀呀,我的天光神!差点把我老汉命要咧。”他扔掉镰刀弯曲着膝盖,双手撑着腰杆连声说了几个“哎呀呀”,虽然笑着说话,脸上的肌肉似乎又是木讷的,“咱们两个到底把一块麦子撂倒咧,真的是二杆子呀!跟到你个曾三沟子后头把我追忙咧,一心想着把你撵上,把腰疼的话都忘咧,这会儿老腰杆像柴棍棍一样捋不直咧,哎妈呀——”秀荣在不远处解了手,捡起镰刀和磨刀石,她感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声唤啥呢!我咋木觉得倒没有多困乏,只是感受身底哈一股一股像往出喷水着呢一样,裤裆早都湿透咧,我出门时还垫咧一块厚布都没起作用。他娘娘的!每回来例假都多的像往哈尿着呢一样,这女人家凑是麻哒!”

  夜色清凉,存生和秀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并排走在麦茬里,踩得麦茬哧啦啦作响。两小我私家头重脚轻感受却像踩着棉花,轻飘飘地走在上面。他们急需要把身体安放在炕上牢固地睡一觉。蝙蝠张开了翅膀在夜空中游荡,劈面的山坳里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降低悠长。憨睡中的人们正在沉沉的睡梦里恢复着体力。农忙时节最是耗人,明天一大早,东方鱼肚白还没有显露出来的时候,他们又得出门往麦子地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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